立敏突然不声不响地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长篇小说《公刘儿女》。而我的印象中,大学里他喜欢诗歌,毕业后当老师,当学校领导,当保险公司经理,临近退休时又喜欢书法,且下大功夫,字写得已经很漂亮了,谁也没有想到退休后他沉寂几年,突然就拿出了一部厚重的长篇小说,而且是军事题材的。
我很是惊叹而高兴。立敏和我大学同班,这个说话的语气总是仿佛把什么都不当回事的人,其实干任何事都特别认真、执着与韧性,他从不张扬,也从不高调,但他总是用不断的成绩印证他的努力和才华。
《公刘儿女》写的是豳原一带,一群年轻人的成长历史。历史背景大概是抗日战争前后和解放战争时期,一群热血的有正义感的青年,如何投身抗日战争,如何在中条山和敌人血战,如何为不当日本俘虏奋身跳入黄河,以及在党的教育和影响下,一些人如何最终成为革命战士的故事。小说以当地革命烈士孙德荣为原型,糅合了当地抗日英雄,抗日游击队烈士的事迹,塑造了孙德勇、李玉成、周崇礼、张三省、孙德智等一批公刘儿女的形象。这些公刘的儿女们,生长于诗经产生的那片古老的土地上,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影响,祖祖辈辈做人做事的道德原则,使得他们做事讲究一个“义”字,坚守一个“礼”字,虽文质彬彬,却身上有正气,做事有原则,胸中有道义,心中有家国。也正因如此,当有人横行霸道的时候,他们敢于挺身而出;当国家受到外第入侵的时候,他们敢于舍身杀敌;而当政权腐败,政治黑暗的时候,他们又敢于揭竿而起,奔向光明。
所以,这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小说;是一部有着历史文化厚重感的小说;也是一部有着浓郁地方语言特色和地域风土民情的小说;更是一部读来饶有趣味的小说。我在阅读的时候,特别是小说的前半部分,时常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原来,这个孙立敏对地方方言掌握得那么多,对地方的历史文化了解得那么深,对地方的各种小吃是那么津津乐道,介绍得叫人口舌生津。最感意外的是他对中医,对服装,对茶,对酒,对军事似乎都有相当的了解……
但是,我首先还是要说,这是一部正能量的小说。塑造的人是堂堂正正,内心光明的人,所干的事是堂堂正正,对家国对更多的人有利的事。我觉得,这才是文学作品要塑造的人,要树立的形象。
现在,许多人对“正能量”一词很反感,特别是一些搞写作的,似乎只有写出人性的阴暗、凶残、恶毒、丑陋,才是真正的深刻,写出社会无处不在的黑暗、凶险,随时随地的陷阱,让人觉得对人、对社会、对生活产生恐惧和厌倦的小说才是深刻的小说。而那些写出人性的美好、光明、正义、善良的,便是肤浅;更有文学名人公然声称“文学不是唱赞歌的工具”,“文学只能批评和揭露”,于是,什么恶心写什么,什么变态写什么,什么匪夷所思写什么,并且拿这个当做自己的风格。试想一下,倘若万千读者从所有的文学作品中读到的只有生活的黑暗、人性的丑陋与凶残,而感受不到任何的光明与美好,汲取不到任何教人向上向善的力量,感受不到任何的真善美,所感到的只是失望、绝望,这样的文学作品意义到底何在?这样的文学作品,就算深刻,又有什么用?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所谓“高台教化”之说,就有“文章千古事”一说。就是说,所有的文艺文学作品,都要有对人的心灵提升,净化、教化,感化、熏陶,引人向上、向善、向真、向美的作用。而不只是给人灌输人心是坏的,社会是黑暗的,生活是险恶的,未来是绝望的,人人都是不可信的。但是,我们现在就有一些这样的写作者,作品中不断贩卖这样的观点,传播这样的写作理念,而且以之为深刻。
这部小说中,对豳原一带的历史文化,风土民情,婚丧嫁娶,饮食文化,酒文化等都做了介绍和展示,特别是人物对话中,运用了不少方言俗语,充分彰显了地方文化特色和语言智慧,让人读来饶有趣味、忍俊不禁。小说的开始,以农村恶霸赵光州觊觎贫困农民林录娃的女儿林巧儿的美色,之后设计让其借高利贷,企图霸占林巧儿。当阴谋失败后,又让其家丁打死林录娃夫妇开始,一步步引出各种人物。情节的设置,故事的推进比较吸引人。孙德勇,孙德智,周崇义、张三省等一群喜欢武术,功夫了得,拥有一腔热血,喜欢抱打不平,又受老师熏陶影响,关心国家大事的青年形象就这样一一呈现了出来。与此同时,赵光州的县长儿子赵永琪表面公正实则阴险,赵光州的另一个儿子赵永敏的横行霸道、邪恶无赖也都写的比较生动,人物的性格演进富有逻辑力量。
总而言之,这是一部值得一读的小说,很多实事本就是历史,比如中条山战役,比如陕西八百壮士勇跳黄河都是实有其事的。立敏在写这部小说时,应该是做了大量的历史考证和资料搜集的案头准备工作,所以这并不是一部随意杜撰胡编乱造的小说,它有着历史真实的影子,因此可以想象,写作的时候,也就很难信马由缰,任意纵横,仅此,我必须对这部作品的诞生献上我由衷的敬意,对立敏献上我真诚的祝贺。
但是,这毕竟是孙立敏的长篇处女作,实事求是地讲,读过之后个人感觉也还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
一是小说人物太多,特别是各种过场人物太多,冲淡了对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作品的前半部分不错,后半部分人物形象不丰满,因为与塑造主人公不相干的人物太多,以至于很长时间让人觉得主人公游离在故事之外。
二是作者大概太喜欢那种顶棱抬杠式的语言表达方式,人物对话显得过于啰嗦,很多对话本可以不要,但是作者却写了不少,而那些话和作品的主旨,人物形象的塑造没有太大关系。
三是对话啰嗦,或者作者自己一味陶醉于这样的语言表达形式中,而无法跳出来,有意无意地影响了小说主题的升华和人物形象的提升,显得琐碎而且扁平。不少人物读后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
四是文字校对上还有硬伤,虽然不多。但还是要指出来。如257页倒数第十行“赵永敏抬手扇了赵永敏三个耳光”,第一个“赵永敏”显然应该是“赵永琪”;第465页、473页“钱维森”均应为“乔维森”。
文学创作本就是一件遗憾的事情,特别是书籍出版,出版之后总会发现这样那样的不足和问题。但明白了不足和问题所在,才是作者不断进步和走向完善的原动力。祝愿立敏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2024年11月12 日夜写于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