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读《资治通鉴》笔记之五十一
在战国末期，各国内部的斗争也日趋激烈，这些内部争斗也为秦国统一六国创造了条件。《资治通鉴》卷第六介绍了战国时期楚国的一段政治斗争，我们可以看到斗争之激烈，其中充满了阴谋诡计和残酷。原文如下：
楚考烈王无子，春申君患之，求妇人宜子者甚众，进之，卒无子。赵人李园持其妹欲进诸楚王，闻其不宜子，恐久无宠，乃求为春申君舍人。已而谒归，故失期而还。春申君问之，李园曰：“齐王使人求臣之妹，与其使者饮，故失期。”春申君曰：“聘入乎？”曰：“未也。”春申君遂纳之。既而有娠，李园使其妹说春申君曰：“楚王贵幸君，虽兄弟不如也。今君相楚二十馀年而王无子，即百岁后将更立兄弟，彼亦各贵其故所亲，君又安得常保此宠乎！非徒然也，君贵，用事久，多失礼于王之兄弟，兄弟立，祸且及身矣。今妾有娠而人莫知，妾幸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进妾于王，王必幸之。妾赖天而有男，则是君之子为王也。楚国尽可得，孰与身临不测之祸哉！”春申君大然之。乃出李园妹，谨舍而言诸楚王。王召入，幸之，遂生男，立为太子。
李园妹为王后，李园亦贵用事，而恐春申君泄其语，阴养死士，欲杀春申君以灭口；国人颇有知之者。楚王病，硃英谓春申君曰：“世有无望之福，亦有无望之祸。今君处无望之世，事无望之主，安可以无无望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谓无望之福？”曰：“君相楚二十馀年矣，虽名相国，其实王也。王今病，旦暮薨，薨而君相幼主，因而当国，王长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称孤，此所谓无望之福也。”“何谓无望之祸？”曰：“李园不治国而君之仇也，不为兵而养死士之日久矣。王薨，李园必先入，据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望之祸也。”“何谓无望之人？”曰：“君置臣郎中，王薨，李园先入，臣为君杀之，此所谓无望之人也。”春申君曰：“足下置之。李园，弱人也，仆又善之。且何至此！”硃英知言不用，惧而亡去。后十七日，楚王薨，李园果先入，伏死士于棘门之内。春申君入，死士侠刺之，投其首于棘门之外；于是使吏尽捕诛春申君之家。太子立，是为幽王。
扬子《法言》曰：或问：“信陵、平原、孟尝、春申益乎？”曰：“上失其政，奸臣窃国命，何其益乎！”
这段话的意思大致如下：
楚考烈王没有儿子，春申君为此很担忧，寻求了很多容易生孩子的妇人进献给楚王，最终还是没有儿子。赵国人李园带着他的妹妹，想把妹妹进献给楚王，听说楚王不能生育，担心时间长了自己会失去宠爱，于是就请求做春申君的门客。他不久后请假回家，故意超过期限才回来。春申君问他原因，李园说：“齐王派人来求娶我的妹妹，我和齐王的使者一起饮酒，所以耽误了归期。”春申君问：“齐王下聘礼了吗？”李园回答说：“没有。”春申君于是就纳李园的妹妹为妾。不久，李园的妹妹有了身孕，李园让他妹妹劝说春申君说：“楚王对您的器重和宠爱，即使是楚王的亲兄弟也比不上。现在您担任楚国相国二十多年了，可是楚王没有儿子，等到楚王去世后，就会改立他的兄弟为王，新王即位后也会各自器重他们原来亲近的人，您又怎么能长久地保住现在的尊宠地位呢！不只是这样，您地位尊贵，掌权时间久了，对楚王的兄弟们多有失礼之处，他们一旦被立为王，灾祸就会降临到您身上。现在我有了身孕却没人知道，我刚被您宠幸时间不长，如果凭借您的地位，把我进献给楚王，楚王一定会宠幸我。如果我靠上天保佑生下一个男孩，那么您的儿子就会成为楚王。整个楚国都可以得到，这与面临不可预测的灾祸相比，哪个更好呢？”春申君认为她说得很对。于是就献出李园的妹妹，谨慎地安排她住下后，向楚王推荐了她。楚王召她入宫，宠幸了她，后来她果然生下一个男孩，被立为太子。（这又是一出代人受孕的闹剧）
李园的妹妹成为王后，李园也地位也提高了，他掌握了实权，但是他担心春申君泄露这个秘密，就暗中养了刺客，想杀掉春申君灭口。楚国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楚王生病的时候，朱英对春申君说：“世上有预料不到的福分，也有预料不到的灾祸。现在您处在一个不可预料的时代，侍奉一位不可预料的君主，怎么可以没有一个不可预料的人来帮助您呢！”春申君问：“什么叫预料不到的福分？”朱英说：“您担任楚国相国二十多年了，虽然名义上是相国，实际上却如同楚王。现在楚王生病，很快就会去世，楚王去世后您辅佐年幼的君主，从而执掌国家大权，等幼主长大成人后再把政权交还给他，不这样的话您也可以立即南面称王，这就是所说的预料不到的福分。”他又问：“什么叫预料不到的灾祸？”朱英回答说：“李园不治理国家，却是您的仇人，他不掌握军权却长期豢养刺客。楚王去世后，李园一定会抢先入宫，掌握大权后就会杀掉您来灭口，这就是所说的预料不到的灾祸。”他再问道：“什么叫预料不到的人？”朱英说：“您把我安排在郎中的职位上，楚王去世后，李园如果抢先入宫，我就替您杀掉他，这就是所说的预料不到的人。”春申君说：“您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吧。李园是个软弱的人，我又对他很好，哪里会到这种地步呢！”朱英知道自己的话不被采纳，害怕灾祸降临就逃走了。十七天后，楚王去世，李园果然抢先入宫，在棘门之内埋伏了刺客。春申君入宫吊唁，刺客突然冲出来刺杀了他，并把他的头扔到棘门之外。接着李园派官吏把春申君全家都捕杀了。太子即位，这就是楚幽王。
扬雄在《法言》中说：有人问：“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有好处吗？”扬雄回答说：“国君在上昏庸无道，奸臣窃取国家大权，这有什么好处呢！”
在司马光记载描述的战国时期楚国的一段政治斗争中，春申君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参与了一场充满阴谋的政治冒险，最终却落得个悲惨的结局。它反映了当时各国政治的混乱和权力斗争的残酷。同时，也揭示了权力欲望和阴谋诡计往往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段文字对我们有什么启发呢？首先，行事应谨慎，不可被权力和欲望冲昏头脑。春申君为了更大的权力参与了危险的阴谋，最终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其次，要正确判断他人，不可轻信。春申君错误地判断了李园，认为他是软弱之人不会加害自己，结果惨遭杀害。第三，对于他人的忠告应认真思考。朱英给春申君提出了明智的建议，但春申君没有采纳，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二〇二四年十月十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