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读《资治通鉴》笔记之四十五
《资治通鉴》在治理国事上基本尊崇儒家的思想。推崇礼义、爱护民众、政令有信、权力集中，是保持国家强大的根本。《资治通鉴》卷第六通过荀子之口，阐述了这样的道理。原文如下：
孝成王、临武君曰：“善。请问王者之兵，设何道，何行而可？”荀卿曰：“凡君贤者其国治，君不能者其国乱；隆礼贵义者其国治，简礼贱义者其国乱。治者强，乱者弱，是强弱之本也。上足卬则下可用也，上不足卬则下不可用也。下可用则强，下不可用则弱，是强弱之常也。好士者强，不好士者弱；爱民者强，不爱民者弱；政令信者强，政令不信者弱；重用兵者强，轻用兵者弱；权出一者强，权出二者弱；是强弱之常也。齐人隆技击，其技也，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无本赏矣。是事小敌毳，则偷可用也；事大敌坚，则涣焉离耳。若飞鸟然，倾侧反覆无日，是亡国之兵也，兵莫弱是矣，是其去赁市佣而战之几矣。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二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是其气力数年而衰，而复利未可夺也，改造则不易周也，是故地虽大，其税必寡，是危国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狭隘，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势，隐之以厄，忸之以庆赏，之以刑罚，使民所以要利于上者，非斗无由也。使以功赏相长，五甲首而隶五家，是最为众强长久之道。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故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当汤、武之仁义，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兼是数国者，皆干赏蹈利之兵也，佣徒鬻卖之道也，未有贵上安制綦节之理也。诸侯有能微妙之以节，则作而兼殆之耳。故招延募选，隆势诈，尚功利，是渐之也。礼义教化，是齐之也。故以诈遇诈，犹有巧拙焉；以诈遇齐，譬之犹以锥刀堕太山也。故汤、武之诛桀、纣也，拱挹指麾，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诛桀、纣若诛独夫。故《泰誓》曰：‘独夫纣，’此之谓也。故兵大齐则制天下，小齐则治邻敌。若夫招延募选，隆势诈，尚功利之兵，则胜不胜无常，代翕代张，代存代亡，相为雌雄耳。夫是之谓盗兵，君子不由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赵孝成王、临武君说：“好。请问王者的军队，采用什么办法，怎么做才行呢？”荀卿回答说：“凡是君主贤能的，他的国家就治理得好；君主不贤能的，他的国家就混乱；推崇礼制、重视道义的国家就治理得好，轻视礼制、鄙视道义的国家就混乱。国家治理得好就强大，国家混乱就会弱小，这是国家强弱的根本所在。君主值得仰赖，那么下面的人就可以被任用；君主不值得仰赖，那么下面的人就不可被任用。下面的人可以被任用国家就强大，下面的人不可被任用国家就弱小，这是国家强弱的常规。喜欢贤士的国家就强大，不喜欢贤士的国家就弱小；爱护民众的国家就强大，不爱护民众的国家就弱小；政令有信用的国家就强大，政令没有信用的国家就弱小；重视用兵的国家就强大，轻视用兵的国家就弱小；权力集中于一人的国家就强大，权力分散的国家就弱小；这是国家强弱的常规。齐国人推崇技击之术，他们的技击之法，斩获一个敌人首级的就赏赐赎金八两，没有其他的奖赏。这样的办法，在对付小股敌人、脆弱的敌人时，还勉强可以使用；在对付强大的敌人、坚固的敌人时，就会涣然离散。这就像飞鸟一样，忽上忽下、反复无常，这是会导致国家灭亡的军队，没有比这种军队更弱的了，它和雇集市上的佣工去作战差不多。魏国人的武卒，按照一定的标准选拔，身穿三层铠甲，能拉开十二石的强弩，背着五十支箭，把戈放在上面，戴着头盔，佩带宝剑，携带两天的干粮，半天能走一百里。符合这样的标准，就免除他家的徭役，赏赐他的田宅。但这样的士兵几年后力气就衰退了，而赏赐的田宅却不能剥夺，重新挑选士兵又不容易做到周全，所以国家虽然土地广大，赋税却一定很少，这是使国家陷入危险的军队。秦国人，他们的民众生活条件艰苦，役使民众很严酷，用权势威逼他们，用穷困使他们困窘，用奖赏使他们愉悦，用刑罚逼迫他们，使民众想要从君主那里得到利益，除了战斗没有别的途径。使立功和赏赐相互促进，斩获五个敌人首级的就能役使五家，这是使国家强大、长久的最好办法。所以秦国四代都有胜利，不是侥幸，是必然的。所以齐国的技击之兵不能抵挡魏国的武卒，魏国的武卒不能抵挡秦国的锐士，秦国的锐士不能抵挡齐桓公、晋文公的节制之兵，齐桓公、晋文公的节制之兵不能抵挡商汤、周武王的仁义之师，如果遇到商汤、周武王的仁义之师，就像用烧焦的东西去投击石头一样。这几个国家的军队，都是追求奖赏、趋利的军队，是雇佣的人出卖力气的办法，没有尊崇君主、安定制度、极度遵守节义的道理。诸侯中有能够用节义微妙地治理国家的，就能兴起并兼并那些危险的国家。所以招徕、选拔士兵，推崇权势和欺诈，崇尚功利，这是使国家逐渐衰落的做法。用礼义进行教化，这是使国家整齐一致的办法。所以用欺诈对付欺诈，还有巧拙之分；用欺诈对付用礼义整齐一致的国家，就好比用小刀去毁坏泰山一样。所以商汤、周武王讨伐夏桀、商纣，恭敬地拱手指挥，而强暴的国家没有不奔走听命的，讨伐夏桀、商纣就像讨伐独夫一样。所以《泰誓》上说：‘独夫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军队高度整齐一致就能制服天下，稍次一点也能制服邻近的敌国。至于那种招徕、选拔士兵，推崇权势和欺诈，崇尚功利的军队，胜利和失败没有常规，时而强盛时而衰弱，时而存在时而灭亡，互为雌雄罢了。这就叫做盗兵，君子是不会采用的。”
荀子讲的这番话，蕴涵着深刻的道理。荀子主要论述了不同国家军队的特点以及国家强弱与君主贤能、礼义教化等因素的关系。强调了推崇礼义、爱护民众、政令有信、权力集中等对国家强大的重要性，同时指出单纯依靠技击、武卒等功利性的军事力量存在诸多弊端，而仁义之师、以礼义教化整齐一致的军队才是最为强大和长久的。
在现代社会，荀子的话对我们的启示是，我们不能仅仅追求短期的功利目标，而应注重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质和价值观。无论是一个组织、企业还是国家，领导者的贤能、对人才的重视、对民众的爱以及政策的公信力都是至关重要的。同时，要通过教育和文化建设来提升整体的素质和凝聚力，而不是仅仅依靠利益驱动和权谋手段。在竞争中，要以正当的方式和长远的眼光来发展，而不是采取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这样才能实现可持续的发展和真正的强大。
二〇二四年十月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