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老坏又是我朋友,他一转一个心眼儿,一肚子的坏水儿。他有名字,老坏这个大号却是我特意送给他的。因为别人不好如何于他,所以也就只好由我送他了。

       老坏是生活科的科长,主管职工食堂,食堂的大师傅们总是吃在最后,他也跟着吃在最后。所以,在每天中午我们职工们在餐厅打上饭正吃的这段时间他相当地悠闲,他总会蹓来转去的,找人谝笑话取笑。他也总是来找侯科长,一会儿要耍猴儿,一会儿又要拍照,闹腾得厉害。时间长了,我看不下去了,就批评他说:“人家侯科长都干了半天活儿了,怪累的慌得,你也老实一会儿,让人家也吃个安生饭不行吗?”

       我刚说完,大伙“嗡”得一下子都乐了。

有人说,他也经常来骚扰你,你不会也闹哄闹哄他?憋了好几天,我才想起这个词儿来开始喊他老坏,他却一百个不愿意,不让喊。我说,那要不这样,我喊你老好吧。第二天中午吃饭时,他又找了过来,说什么也不让喊老好了。他说:“你总喊我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姓好呢,俺又不姓好……”

       我也感到很为难,思忖了半天,最后终于狠了狠心,嘬着牙花子说,那以后也只能喊你老坏了。

       老坏也不是光坏,也有好的时候。

        我刚买了变速自行车那会儿,他就送了我一瓶优质的自行车链条专用油。还热心地告诉我用法,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多上,一次滴上几滴就行!上好油以后,他骑着他的碳素纤维公路赛陪着我骑着全金属变速车就上路了,还一个劲儿地回头来热情地招呼:跟上,对,骑快点儿。第二天上班,到单位刚一下班车就有人来问我:“今天没骑车子呀?老坏逢人便说你骑车子骑得拉了胯了,还真的呀?”

当时气得我真想把自行车链条专用油还他,然后再揍他一顿。

       他跟我白话,说在他所负责的另外一个公司食堂外宽阔的场地上养着一群所罗门鸡,说是那鸡比小孩儿还高。一边说着,还打开手机让我看照片。我说,那你牵一只过来让食堂给大伙炖炖,咱也尝堂鲜儿解解馋。谁知他把脸一昂,高傲地说:“那你可吃不起,你知道多钱一只嘛?再说了,公家的,哪能随便说吃就吃?!”我说:“那你用你的所罗门蛋自己孵也行,只要二十一天能出来就不是坏蛋。以后,鸡生蛋,蛋生鸡,那得多少呀?”后来,他多次跟我吹嘘起他的所罗门鸡。

       半年后,又一次在食堂吃饭时,又说起了他的所罗门鸡,他一个坏笑,说:“还没买呢!你还真信呀?!”敢情这半年多了净瞎吹乎呢!

       我给他出主意,说:“你这样,食堂南边种菜的地儿那么大的地方,你可以养猪嘛。食堂里卖饭,职工们先吃,然后你再吃,再剩下了就可以喂猪了,一点也不浪费。前些年,老厂食堂里就兼养大猪,你又不是没见过!”老坏说:“那可不行。一来,现在食品安全抓得紧,猪肉必须得有检验检疫,咱买来的肉都有检疫证明,食堂自己养猪不合规;再一个就是,俗话说‘家财万贯,长尾巴带毛的不算’这猪万一病了死了怎么办?”

        当时听着还很有道理,我对他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后来我一想,应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老坏没说,他可能怕人们又喊他老猪。

办公楼上的打水点在舆洗间外边,电热水器离洗手池不远。

       有一天,侯科长去打开水,正好老坏也在,他的第一个暖壶一会儿就灌满了。老坏刚要换上第二个壶的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喊侯科长,侯哥给咱看着点儿。说完,上走廊里接电话去了。

       此时的侯科长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竟然有些内急,便转身去里边洗了个手,回来时暖壶已经满了,正“呼呼”地冒着热气往外漾水呢。老坏接完电话回来了,看到此情此景,赶紧关了龙头。还一边埋怨侯科长:“让你看着接壶水的功夫儿你还非得上个厕所,你看冒了吧!你那里还没尿完呢,我这壶里就已经灌满了。怎么样,冒了吧,你看?!”侯科长也有点不高兴,说:“这我还紧着忙着地呢!再说了,冒点怕啥,壶皮还给你冲干净了呢……”

       食堂里的菜谱每天用白板笔写在板上,开饭前挂在卖饭口上方供排队打饭的职工们参看。正对菜谱板的队伍还行,看得清楚,但两侧队伍的就差点事了,拧着脖子也看不真切。时间长了,意见就出来了,嚷嚷着让坏科长想办法。

       侯科长给老坏出注意:“不是有定制文化衫的吗?你可以把菜名和主食名印在卖饭师傅的白大褂工作服上,这样打饭的人从窗口外面看见里面的人就知道有什么菜了。并且,还是流动的,效果肯定出奇得好。”坏科长一听也是那么个理儿,所以就量身购进了一批白大褂,然后微信联系湖城印刷社印制去了。过了几天,白大褂送来,食堂的大师傅们每人一件穿在身上,还真不错。新衣服新帽子干净利索,关键是衣服上的内容印得好:这位前边写着“宫保鸡丁”,后面印着“鱼香肉丝”;那位前边是“麻辣豆腐”,后边是“铁锅炖菜”;厨师长那件上写着主食,前边是“葱花大饼”,后边是“焖米饭”。看看同事,再看看自己,大师傅们都乐了。

       中午卖饭的时候更热闹,卖饭口里外笑声不断,有的已经一手拿着饭盆一手捂着肚子笑得站不起来了。

       “坏科长呢,怎么看不见坏科长呢?”有人开始想起老坏来了。也是,怎么看不见坏科长呢,要不往常这个点儿他已经在餐厅里东蹓西转地转悠上了,一边了解人们对食堂饭菜的反应一边找人闲磕牙玩儿了。人呢,今天跑哪儿去了?

       终于,有眼尖的发现了坏科长,他在卖饭口里边坐着呢!侯科长进去把他拖了出来,大伙一看,他的白大褂上前边写着“焖面条”。老坏还直嚷嚷:“你拽我出去干啥?放手,放手,今天又没有焖面条,我出去了别再让大伙误解喽……放手哇可是……”

      老坏终于挣脱了,转过身去往回走,他的后背上豁然印着三个大字“老油条”!侯科长大为惊诧,问他,今中午有吗?

      老坏回过身来还解释呢,说:“这个印刷社也是,说了不印这一个,不印这一个,最后还是给印来了!不穿?花了钱了不穿?不穿不就浪费了嘛……你们真不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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