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读《资治通鉴》笔记之四十三
阅读《资治通鉴》进行到了卷第六，在昭襄王五十二年有这样一段记载，其中蕴含的道理值得我们思考。原文如下：
河东守王稽坐与诸侯通，弃市。应侯日以不怿。王临朝而叹，应侯请其故。王曰：“今武安君死，而郑安平、王稽等皆畔，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应侯惧，不知所出。燕客蔡泽闻之，西入秦，先使人宣言于应侯曰：“蔡泽，天下雄辩之士。彼见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应侯怒，使人召之。蔡泽见应侯，礼又倨。应侯不快，因让之曰：“子宣言欲代我相，请闻其说。”蔡泽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君独不见夫秦之商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何足愿与？”应侯谬曰：“何为不可？！此三子者，义之至也，忠之尽也。君子有杀身以成名，死无所恨！”蔡泽曰：“夫人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次也；名僇辱而身全者，下也。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周公，岂不亦忠且圣乎？！三子之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应侯曰：“善。”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惇厚旧故，不倍功臣，孰与孝公、楚王、越王？”曰：“未知何如。”蔡泽曰：“君之功能孰与三子？”曰：“不若。”蔡泽曰：“然则君身不退，患恐甚于三子矣。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进退嬴缩，与时变化，圣人之道也。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无变计，窃为君危之。”应侯遂延以为上客，因荐于王。王召与语，大悦，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免。王新悦蔡泽计画，遂以为相国，泽为相数月，免。
这段话的意思是，河东郡守王稽因与各诸侯国勾结被判处死刑，在闹市中执行。应侯范雎一天比一天不愉快。秦昭襄王临朝时叹息，应侯问其缘故。秦王说：“如今武安君白起已死，而郑安平、王稽等人都背叛了秦国，国内没有优秀的将领，外部又有众多敌国，我因此忧虑。”应侯范雎心中恐惧，不知该怎么办。燕国宾客蔡泽听说此事后，向西进入秦国，先派人向应侯传话：“蔡泽是天下雄辩之士。他见到秦王，一定会使您陷入困境并夺取您的相位。”应侯发怒，派人召见蔡泽。蔡泽见到应侯，礼节却很傲慢。应侯心中不快，于是责备他说：“你扬言要取代我做秦国相国，请说说你的理由。”蔡泽说：“唉，您的见识为何这么迟钝呢！四季的更替，功成者就要退去。您难道没看到秦国的商鞅、楚国的吴起、越国的大夫文种吗？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应侯反驳他说：“为什么不可以羡慕？这三人，是大义的极致，忠诚的典范。君子可以杀身成名，死而无憾！”蔡泽说：“人立功难道不期望成全自己吗？身名两全的人，是上等人；名声可作为典范而身死的人，是次等人；名声受辱而自身保全的人，是下等人。商鞅、吴起、大夫文种，他们作为臣子尽忠立功，是值得称道的。但闳夭、周公，难道不是既忠诚又圣明吗？如果这三人值得羡慕，那么与闳夭、周公相比如何呢？”应侯说：“好。”蔡泽继续说：“既然这样，那您的君主秦昭襄王在笃厚旧情、不背弃功臣方面，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相比如何呢？”应侯说：“不知道怎么样。”蔡泽说：“您的功绩与这三人相比如何呢？”应侯说：“不如他们。”蔡泽说：“既然这样，您如果不及时引退，恐怕祸患比这三人更严重。俗话说：‘太阳到了正中就会西斜，月亮圆满后就会亏缺。’进退伸缩，应顺应时代变化，这是圣人的法则。现在您的仇已报，恩已偿，愿望已经实现却没有应变的计谋，我私下为您感到危险。”这一番话让应侯茅塞顿开，他于是把蔡泽尊为上客，并向秦王推荐。秦王召见蔡泽交谈，非常高兴，任命他为客卿。应侯于是称病辞去相位。秦王刚刚欣赏蔡泽的计谋，就任命他为相国，蔡泽担任相国几个月后，也被免职。
中国人十分讲究知进退的道理。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功成身退，天之道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从这段历史中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启发：
首先，要懂得功成身退的道理。正如蔡泽所言，“日中则移，月满则亏”，事物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发生变化，人在功成名就时应适时退隐，避免盛极而衰带来的祸患。
其次，要有自知之明。应侯在与蔡泽的对话中认识到自己的功绩不如商鞅等三人，也明白了自己在君主对待功臣的态度上所面临的风险。我们也应客观认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认清形势，不要盲目自大。
最后，要善于审时度势。蔡泽能够准确把握时机，在应侯陷入困境时适时出现，用雄辩的口才为自己赢得机会。我们在生活和工作中也应敏锐地观察形势的变化，做出正确的决策。
二〇二四年九月三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