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读梁实秋的散文《中年》，字字句句入心，当然也有不懂的地方。只好一一记下，全然当做捋理思绪。


　　02

　　先说入心处，太真实。

　　开篇说钟表上的时针是缓慢移动的，移动之慢，常不使人容易察觉。但到中年的时候，会有两件事使你不得不注意。一件是讣闻，有些性急的朋友先走一步，你开始慢慢近距离的观察死亡。

　　还有一件是大批大批的青年小伙子在眼前摇晃，他们从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藏着，如今却齐刷刷地立在眼前，磕头碰脑的到处都是。

　　这是时间上的，还有空间生理上，身体也会提醒你，中年了。

　　身体上分了男、女两个段落来写，但我以为，模糊性别之后，依然是成立的。

　　年青人大凡爱照镜子，中年之后这样的习惯会慢慢减退。就算偶然揽镜自顾，看到的也是皱纹和白发。而中年之后身体上的赘肉，是最经不起地心引力的，它们会松懈下来往下堆。在脸上，在腰边，在踝际。

　　——总之维持现状，较之从前，需要花上十二分的努力。


　　03

　　然而这些都还不够，“譬如登顶，人到中年像是攀跻到了最高峰。”回头看，一串串的青年人正在往上爬。向前看，前面是下坡路，好走得很。

　　读文至此，这些“危”，真不免让人悲哀。但“好走得很”，依然有另一重意思。

　　也是我刚开始没有读懂的地方。


　　04

　　最后一段，他说四十岁开始生活，是不算晚的。可是如果年届不惑，再学习溜冰、踢毽子、放风筝等“偷闲学少年”一类的事，是有点勉强的。半老徐娘，留着刘海，躲在茅房里穿高跟鞋当做踩高跷一样的练习走路，是非常惨的一件事。

　　这和现今媒体大肆宣扬的“无龄感”不是相互违背的吗？当下鼓励我们活出自我，从前想干而终不能如愿的事，都可以没有年龄和身份顾忌的去试一试、搏一搏。

　　我的疑惑在于此。

　　直到最近张雨绮在脱口秀大杀四方上了热搜，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我看到热搜的时候，有点厌烦她的原因了。

　　但凡她再年轻个十岁，不惧公众媒体，手撕前男友，我都会为她鼓掌叫好：“干得漂亮！”可是我百度了一下她的年纪，快40的人了……真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她除了情爱，脑子里面还有点别的东西吗？

　　所以回到梁实秋的散文里面，什么溜冰踢毽子放风筝，脚踩高跟鞋——这些具体的事项其实都是表象，重要的是不要“秋行春令”。当增加年龄里面的“内容”——这是“危机”里面的“机”。


　　05

　　梁实秋说自己看见过一些得天独厚的男男女女，年轻的时候愣头愣脑，浓眉大眼生硬僵挺，像又青又涩上面还带了挺长的一层毛的桃子，说他们是未经琢磨过的璞石。

　　可是登上了中年这座高峰，回头看到之前路上将自己磕碰的鼻青脸肿的绊脚石、使自己做了若干年井底蛙的陷阱，那些一心想奔光明，却落在粘苍蝇的胶纸上的种种情形，对它们一一总结之后。

　　他们便“润泽了，容光焕发”，像脚下生了弹簧。

　　这个时候他们的内容充实了，像是饮窖里藏了多年的陈酒，浓而芳冽！这种充满了“机”的他们，即便前面是下坡路，依然“好走的很”，对于他们，中年是没有悲哀的。


　　06

　　最后梁实秋总结说，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唯愿岁月慷慨，赠智慧留存，伴余生坦顺。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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