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计划经济的年代,农村的每个生产小队都有一套班子,美其名曰:队委会。班子成员分为队长、副队长,但这几个人都必须是党员才能有资格担任,其次分管事务的副队长、妇女主任、出纳、会计、保管员、记工员等,不管队上人多人少,这一套人马是缺一不可的。

  小小的生产队正所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队长专门负责上传下达抓生产队的全面管理和负责生产。主管事务的副队长,每天清晨,在队部的外面屋檐上的破铧一敲,召集社员们来上工,社员们来到队部后,他安排当天全队男女老少的工种。有小孩的家庭如小孩哭闹,母亲必须马上用奶头堵住孩子的嘴,耳背的人叫邻居告之。妇女主任及时掌握哪些是奶孩子的?哪些人例假不能下水田干重活的?必须及时向队长告知,记工员和保管员大多是年老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的,还要有一定文化程度的男丁担任。保管员每天晴落雨都站在保管室门口犹如现如今的一保安,收发农具等一揽摊子事。出纳一人负责管钱,会计一人管账,但如果是新出纳,就要提防老会计玩新出纳的花样。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被老会计给你卖了,他还帮着数钱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记工员尽管官职虽小,但他也是队上的一小小的文书,全队最忙最不能缺少的也就是他,一年365天,天天要到场。早上干什么,上午干什么,下午干什么,是否迟到早退?但迟到早退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不是按钟头和分钟计算,况且当时队上也没有钟表,是按一歇气来计算的,什么叫一个歇气呢?就是把半天分为两个歇气,记工时分一歇气,半天里有二个歇气,一天里有四个档次记录。即上午歇两气,下午歇两气。(歇气:黑龙江地方语“半天的三分之一)

  集中干活时这个歇气时,由队长掌握,队长一声令下歇气啦,大伙于是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忙着到背人处寻方便,抽袋烟,有的女劳力还要回家奶孩子等等。一起干活时记工员一步到位,但分散做活的社员,记工员就要到不同的地方去逐一登记。所以每天下午最后的一个歇气是记分员必须到场的,春插是记工员是最繁忙的时刻,他手拿记工本子来到社员集中劳动的地点,听带工的队长,报出工的人员名单。张三一天,李四半天,有时候队长不在时,就由打头的报名单,然后,记工员就按照所报告的人名单,在当事人的一页里划上一天或者半天。

  这是在集体劳动的时候,是这样来记工的,基本都是是按天数推记的,因为还有一些零散的社员在队里干零活,记工员要亲自去现场记录。还有一些牛马倌,他们的记工都是按天跑记录,也是固定的工分。除此之外,社员劳动的工分都是分为卯子工,每天十分计算,田间的一些大的体力劳动,都是按社员们集体评工计算工分的。具体的分为一、二、三等工和半拉子工,工时以一天为标准。有时也有小包工的现象,比如有一些小活计,主管队长看了一下,大概需要几个卯子工就包给一个人去做或者几个人去做。做完工社员就去找记工员给记录一下一个工时或者几个工时,社员做完活计就可以自由了。

  每当一个月到月底,记工员就在队部门口,把所有的社员出工的记录考勤表,贴在墙上叫社员们自己看看有没有差错,然后在具体核实。有落下和漏掉的人,经过队长和带工的人员证实可以补上,最后队长签字,然后封存起来上报到会计那里存起来,准备年底核算工分用。记工员还要自己留下一份,用来存档备用,这样的记工表格,不可以随便乱改动,一但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必须由队长会计和记工员还有被记工者签字盖章,否则是不许改动的。我在故乡的农村居住时,也参加过三年的劳动时间,那时我们队里的记工员是一个姓陈的小老头,他对社员们的出勤特别上心,每人每月出勤多少个早工,多少个白天工,一月挣了多少工,他都及时用笔书写在记工本上,张贴在队部的墙上也是记工员的事。记工员的酸甜苦辣咸,不做的是不知道,说老实话这个工作也是很辛苦的,随着改革开放农村生产责任制到户,小小的记工员也顺应历史潮流悄悄地,自然而然地,名正言顺地扔掉了这顶大的帽子。

  除此之外,生产队里还有一个美差,那就是队里保管员一职,因为保管员的工作是一个杂事繁多角色,生产队里所有物品都在不同的几个仓库里存放,所以,每天都有出库和入库的生产工具和物品。而且出入都必须有账目记录,保管员的权利也比较大,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保管室,公粮、口粮、余粮,种子、农药、化肥等一切关乎队里民生的东西,都堆放在这里。保管员是个肥缺,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人总结说,生产队再怎么缺粮,也饿不死耗子和保管员。保管员将地上洒的粮食捡起来,也能对付一餐两餐的。生产队最金贵的就是粮食,进进出出都要经过保管员的手,还少得了保管员的。况且,保管员的工作又轻松,不吹风不淋雨不晒太阳,都是手上活路,像坐办公室一样,还挣强劳力的工分。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因此,做保管员的,既要得到群众的信任,又要是生产队干部的亲信。虽然那个年代里用人和为人处事都很正经,也很正规,但是在一定环境和条件下,有一些大队和小队的领导还是有一点私心的,总之,保管员是队上有来头的人。

  生产队的保管员在一定程度上权利很大,因为生产队里的存粮都掌握他的手里,在那个年代里社员们自己分的口粮有时是不够用的。人口多劳力少的人家一年到头会缺不少口粮,这时候就要吃生产队里的返销粮食,但是保管员家里基本上是不会缺粮吃的,说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所以,生产队用管员的人选时,是社员们十分关心的事,这个人必须公道正派,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贪占或挪用生产队的一分钱。生产队对粮食这一块特别重视,所以保管员也是社员们最关注的人选。生产队就是生产粮食的,除了粮食,基本上没有啥。每当粮食收了之后,并不是马上放进仓库,而是先完成国家的征购粮(俗称爱国粮),然后分配给社员工分粮和人口粮,多余的粮食才能放进生产队的仓库里。这些粮食,都是按政策提留的积累和下一年的生产费用,保管员就是保管这一部分粮食的,还有队里的其它物品。

  生产队的粮食入库是有数的,每次提取时虽然要过秤,但不像会计那样,没有明细账可查,因而,这要求粮食保管员必须大公无私、廉洁奉公、忠于职守,确保集体的财产不流失。进入仓库必须两人以上,不得一个人擅自进入,为了更加保险,又在仓库门上钉两道门搭条,由一把锁增加为两把锁,开锁的钥匙队长一把,保管员一把,两人必经同时到场,才能打开仓库。在那个年代里,记得我们老家的生产队的保管员叫赵军,他工作积极,认真负责,敢说敢管。我经常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印板在粮袋上面,用力地盖上章。我家离生产队的保管室不远。每到夏秋时节天气晴朗的早晨,赵军就与几个壮劳力从仓库里把粮食一袋袋地扛出来,摊在队部外边的空场上晾晒。每到天黑的时候,我发现赵军总是把那些收粮食用的簸箕、筛子、扫帚和晾晒的粮食等工具收拾起来,放进仓库。这时,炊烟已从家家户户的房顶升起来,牛、羊、狗的叫声此起彼伏,孩子的哭闹声也不时传来。赵军提着印板在一堆堆的粮袋上面盖上章,那些印章是防止盗贼来偷粮食的记号,赵军盖完章后,锁上门,哼着小曲回家了,这就是我看到的生产队里保管的记忆。

  一九七六年底,我离开老家去了军营,四年后我回到老家探亲,此时的生产队已经解散了,都实行生产责任制,所以,生产队里的记工员和保管员也自然就消失了。再后来,我回老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退伍后我回到老家的县城里参加工作,闲暇之余回到故乡走亲戚,大家在一起回忆生产队时期的往事。如今计划经济的时期早已经成为历史,生产队里保管员和记工员也只是回忆中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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