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芬是荷魂

人间有情百花开,荷塘清趣照影来。

心香一缕寄万里,风痕烟雨洒九台。

蜻蜓归来不忍去,翘首尖角几徘徊。

留得芳馨跨寒暑,一梦飞渡秋池怀。

——题记


夏秋之交,石家庄花卉园正值荷花盛开时期,每天来此观赏或扛着长枪短炮摄影器材来拍摄的游人络绎不绝。满眼是含苞待放的荷花,蜜蜂在荷花上飞舞采蜜。含苞待放的荷花和小莲蓬格外打眼。倒映在水中的荷花蜻蜓又是亭亭玉立另一番美景。一群花枝招展的退休大妈在荷花池边翩翩起舞,舞姿如风过荷塘,摇曳生姿。  

古人称荷花为芙蕖。芙蕖花期很长。“群葩当令时,只在花开之数日,前此后此皆属过而不问之秋矣。芙蕖则不然。芙蕖自荷钱出水之日,便为点缀绿波;及其茎叶既生,则又日高日上,日上日妍。有风既作飘飖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是我于花之未开,先享无穷逸致矣。”       

初识荷花是读了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究竟是什么样的花可以如此清丽脱俗?也曾无数次凭想象勾勒,然而总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狭隘匮乏至于贫瘠,终究是无法描摹得出意象中的荷花。老伴画得一手好画。见我求索得可怜,就用破旧深黄的宣纸为我画了一幅素描,深浅不一的黑色曲线勾勒出硕大的荷叶,壮美的荷花,笔挺的径枝,虽然没有色彩,然而壮美超绝,触目心动、震撼灵魂,勾起我更深的向往。

后来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一片的幽夜、树影、月色下的荷花,朦胧中透出的清绝高远的意味。只是江南采莲的热闹描写反倒是太喧嚣而杀了风景,也许是我性格使然,竟然觉得荷花一如我之喜爱的清冷孤绝才好。

文人李渔认为炎热夏季是太阳的天下,惟荷塘之侧乃避暑圣地,塘边“则有荷叶之清香,荷花之异馥;避暑而暑为之退,纳凉而凉逐之生。”

荷花还有营养价值,“至其可人之口者,则莲实与藕皆并列盘餐而互芬齿颊者也。” 荷花错过花季老去即便面枯颜衰,也有用途。“只有霜中败叶,零落难堪,似成弃物矣;乃摘而藏之,又备经年裹物之用”。

旧时肉食卖家用荷叶包熟食,无论是卤肉、糟鱼,还是包子炒菜,不但保鲜,食之口颊齿间,还有淡淡的荷香。         

荷生者娱人观赏,死去可被家常之用,“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缕一丝不备家常之用者也。”芙蕖“有五谷之实,而没有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种植之利,有大于此者乎?       

荷一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竟不得半亩方塘为安身立命之地。仅凿斗大一池,植数茎以塞责,又时病其漏。望天乞水以救之,怠所谓不善养生,而草菅其命者哉。”         

荷花对于生长条件的要求极低,就是在浑浊污泥中,也可以茁壮成长。荷花池中,一塘相对稳定的静水,不爱涨落悬殊的流水,所以,荷花总给人一种清新、淡定、高雅、平和的感受。

荷花不像别的花那样张扬,她是谦恭,安静的,即使生长在淤泥中,人们依然喜欢它。

荷花象征着纯洁。荷花是友谊的象征和使者。中国古代民间就有“春天折梅赠远,秋天采莲怀人”的传统。         

人说寒梅傲骨,而挺立水中的荷花同样是坚强不屈的。自古以来,我们中国就有不少具有荷花品质的人。陶渊明就不是傲骨,而是“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的文人。       

陶渊明出生于乱世,从小家境贫寒,但他对中国文学的造诣却很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就出自他的笔下。正是这样乱世“淤泥”,才造就了文学史上的陶渊明,他如一朵白莲,挺立于淤泥之中。这成就了陶渊明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格,成就了他一生的造化。         

“弄篙莫溅水,畏湿红莲衣” 唐朝王维曾题过这首诗。划船过荷塘,就怕弄脏了这圣洁的荷花。         

荷花,让人怜惜,让人感悟她的纯洁。荷花圣洁美丽,她出污泥而洁白无暇,洒清香而一枝独秀,极玲珑又纯洁谦恭,亭亭玉立,招人待见。         

自忖还是朱自清笔下的月下荷塘意境幽深,或者那才是荷花本来应该有的样子;于是觉得老伴笔下的写意荷花图更加壮美,也许那才是我意向中求索的执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孤绝。

后来去杭州,久闻杭州西湖八景之一的曲院风荷的荷花盛景,又勾起一观的兴致。时至秋末,墨绿色的水面上残荷败叶间,偶尔的闪出一朵近乎凋谢的残粉色败荷,自然也就意兴索然。

我久久地注目着在污水里盛极而衰的荷花,注目这笔挺如战士般的荷叶,仿佛有灵光照耀我昏暗的思想夜空,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好的风骨,才是活着的真谛,才是生命的本色和意义。

传说闹海的哪吒就是从纯洁的荷花中诞生的。荷花本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名玉姬。当初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出天宫,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

西湖秀丽的风光让玉姬流连忘返,忘情的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王母娘娘知道后用莲花宝座将玉姬打入湖中,并让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从此,天宫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多了一种玉肌冰清的荷花。

荷花,让人怜惜,让人感悟她的纯洁。荷花圣洁美丽,她出污泥而洁白无暇,洒清香而一枝独秀,极玲珑又纯洁谦虚,亭亭玉立,招人待见。

一生的冰清玉洁换来这样的荷花花语,清白、坚贞、纯洁、信仰,忠贞和爱情。荷花在人们心目中是真善美的化身,吉祥丰兴的预兆,是佛教中神圣净洁的名物。

荷花,更是太阳下的一根反骨,这污塗跋涉的苦行僧,不从秋风,不从众,一生,一个信仰,一世,特立独行。         

人间清芬是正道。如果必须对尘世的所有纯洁分类,我依然会首选那冰清玉洁的莲花。


(文中插图由阿臻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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