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鸣从部队退伍后一直有一个心愿,要找到当年一起从农场去当兵的几名失去联系的战友,以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

  退伍后的肖鸣在市郊农场工作,而当年一起参军的战友如今大多已经不在农场了,很多都在市区工作,而他手里能够拿得出的线索还是十几年前在部队新兵连分兵前大家相互留下的通讯录。

  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变化,是不是搬迁了这些他都不知道,何况他在农场,要寻找战友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得花时间、花精力,想到这些,肖鸣无奈只能暂时放弃了寻找战友的念头。

  几年后肖鸣也调往市区工作了,工作之余他又一次想起寻找战友的心愿,想到自己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他要马上行动。

  他找到了能联系上的几个战友下班后到家里商量,大家边吃饭边聊,谈起了当年的往事,几人都很激动。

  说话间,开出租车性格直爽的华步卿一撸袖子说:“干脆咱说干就干,反正我今天的本钱已经够了,不做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吧。”

  什么,现在就去找?

  包括肖鸣也没有想到华步卿这么着急,纷纷表示反对。

  一贯沉稳的冯稳权第一个反对:“现在已经天黑了,这些地址肯定早已不对了,你准备到哪里去找?”

  “我?”

  未等华步卿回答,快人快语的施迎林打断说:“就是说嘛,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啊?要去也要做好准备,怎么说走就走啊。”

  华步卿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开腔的肖鸣。

  半晌肖鸣说出了一句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话:“步卿,我和你一起去找找看。”

  说完他站了起来,对冯稳权和施迎林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和步卿先去试试,人去多了也没有用,有什么情况明天再联系。”

  冯稳权和施迎林表示同意,起身准备离开。

  肖鸣笑着说:“你们俩别走,接着吃嘛,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来,让我家肖虹陪你们。”

  冯稳权摆手说:“你小子这算什么,你们去找战友,我们在你家喝酒?拉倒吧,我明天一早要出差,就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等你们消息。”

  施迎林也告辞道:“我明天还要上早班,先回去了,有消息通知我。”

  肖虹闻讯从厨房出来责怪老公:“你也真是的,一提起部队就马上热血沸腾,这么晚了上哪去找啊?”

  肖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天大家都上班很忙,即使请假去恐怕只能通过派出所去寻找,而白天派出所人多事多,不一定有空帮你找,双休日人还要多,只有晚上那里人少,才会有空帮助我们找人。

  大伙一听有道理,也就不再吱声,于是各奔东西,只留下肖虹母女和一桌的饭菜。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还没有谁有私家车,而华步卿正好驾驶着他的出租车,他提议为了节约时间,就开他的车去找,这样效率高。

  肖鸣望着老战友说:“可这样你的油费又要增加了,你不更亏了吗?”

  “嗨,只要能够找到战友,这点亏我觉得值。明天再加把劲补回来。”华步卿招手让肖鸣快上车。

  汽车启动后肖鸣说:“要不这样,你的油钱咱俩对半,行吧?”

  华步卿生气地把车往路边一靠说:“再啰嗦就下去,我一个人去找。”

  肖鸣只得作罢。

  按照当年老战友留下的地址,凭借着华步卿开出租对路线的熟知,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市中心一个派出所,因为他们要找的第一个战友复员后就分配到这里当了一名警察,因而他们以为很容易找到。

  派出所接待窗口端坐着一位年轻的警察。

  听说肖鸣他俩和要找的这名叫易蒙的警察是老战友,年轻警察点头道:“对,易警官是我师父,原来就是这个派出所的,现在调到局刑侦支队去了,但是我有他的传呼机号码,我帮你们呼他,请稍等。”

  肖鸣和华步卿心情激动地等待着。

  一会,桌上的电话响了,年轻警察忙提起话筒说:“师父,我这里有两个人来找你,说是你当兵时的战友。”

  稍许,年轻警察递过了话筒,心急的华步卿抢过话筒大声喊道:“喂,易蒙啊,可把你找到了,猜猜我是谁?”

  电话里传来易蒙洪亮的声音:“呵呵,还用猜吗?你这脾气除了华步卿还会是谁?别忘了我是搞刑侦的警察。”

  华步卿哈哈大笑道:“哎呀,到底是老战友,一听就听出来了,看来你现在警察当的不错呀。”

  忽然华步卿看见了一旁的肖鸣,就忙说:“嗨,光顾高兴了,我旁边还有一个人,你要猜吗?”

  肖鸣一把接过电话说:“易蒙,我是肖鸣,你在哪里?我们想还要去找到其他几个战友,需要你这个警察帮助。”

  “好好,我正好还没有下班,你们等在所里,我马上开车到。”易蒙满口答应地挂上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驶进了派出所大院,车上跳下的正是易蒙,十几年不见,他也很激动,双手迎上去和两位老战友紧紧握手。

  肖鸣感叹道:“哎呀,你怎么头发也白了?”

  易蒙指指墙上的警徽说:“都奉献给它了,干警察也很苦,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风光。”

  说完,易蒙就挥手让两人上他的车,华步卿指着自己的出租车说:“我的车怎么办?”

  易蒙说:“先放着这里,回来再到这里取,怎么,放着派出所还不放心?”

  说完交代值班警察:“先放着这里,替我保管好。”

  年轻警察笑着说:“放心吧,师父,保证完好无损。”

  华步卿拿出地址告诉易蒙,下一个要去找住在西城区的闫其麟,易蒙边开车边说:“这家伙退伍后在一家市政公司工作,听说现在已经是个小头头了,混的不错啊。”

  华步卿赶紧说:“嗨嗨,打住,意思是我混的最惨,开出租的。”

  肖鸣忙安慰:“不管谁当什么,咱们都是同吃一锅饭的战友,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易蒙赞许道:“对,关键是你自己别看不起自己,我们是兄弟。”

  说话间来到了原地址管辖派出所,易蒙亮出身份后请求帮助,很快就找到了动迁后闫其麟的新址。

  一路摸到地址后肖鸣对易蒙说:“你去敲门,你是警察。”

  易蒙点点头,从后备箱取出警服穿戴整齐后,找到五楼的一户人家有规律地敲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蒙答道:“警察,请问是闫其麟先生吗?有事需要请你配合。”说完压低了大檐帽帽檐,显然,他是要和闫其麟开个玩笑。

  “警察?找我?”

  门慢慢打开,伸出一张久违的脸,一脸茫然,后面还有一对母女,同样是一脸惊愕。

  易蒙递上警官证后说:“你是闫其麟先生吗?我们是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想让你跟我们去作个笔录。”

  闫其麟一脸狐疑地问:“是不是搞错了?”

  后面的华步卿压制住笑说:“你原来是海军东海舰队某团战士对吗?”

  闫其麟点头答道:“对呀,可我已经退伍十几年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刚说完忽然觉得这几人怪怪的,声音又有点熟,这才想起手里的警官证,低头一看,易蒙?再抬头仔细一看,“他妈的,搞什么搞?是易蒙。”

  闫其麟一把摘下了易蒙的警帽,并扒开他看到了身后的华步卿和肖鸣,这才明白。

  他一拳捶在易蒙胸前说:“你们几个想干嘛,吓死我了,来来来,快进来。”

  一进门,四个老战友激动地紧紧握手,互致问候,感叹岁月无情,大家都老了。

  许久才想起一旁大悲大喜的夫人和女儿。

  “这是我的战友们,快去倒茶。”

  可夫人并没有走,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劲来。

  闫其麟指指几位老战友说:“别当真,我们在部队时都是好兄弟,开玩笑惯了。”

  易蒙抱歉地对夫人说:“嫂子,请原谅,是我不好。”说完问道:“咱俩谁大啊?”

  “当然我大,看你刚才的样子就比我小。” 闫其麟乐呵呵地笑道。

  一番喧闹后回归主题,肖鸣告诉闫其麟,他们今晚是专程来找战友的,还有一位要找,是当年新兵连的班长覃宗法。

  闫其麟一听二话不说,穿上外衣说:“走,一起去找。”

  四人挤在车上边开边聊着当年在部队的难忘经历。

  可覃宗法的家就没有这么好找了,找到原来的地址,早已成了一个大商场了,再去当地派出所查阅动迁档案。

  夜已深了,接待的同样是一名年轻警察,听说他们四人是找战友,又有易蒙这位警察老前辈,只好去查找资料。

  终于查到了,现在已经动迁到新区的老班长覃宗法的地址,按照地址上的电话打去一问,地址还是不对,只得再去派出所查找。

  那位年轻警察笑着问:“你们打算今晚一定要找到吗?”

  华步卿一脸严肃地对青年警察说:“小同志,你不知道,我们是自卫反击战时当兵的,大家是生死战友,能够活下来很不容易呀,请理解我们的心情。”

  青年警察听后肃然起敬,马上又去库房寻找。

  肖鸣悄悄问道:“你搞什么鬼,我们是海军,干嘛跟人家吹牛?”

  华步卿呵呵一笑:“许你易警官开玩笑,就不许我也和警察开个玩笑啊?”

  闫其麟推了一把易蒙说:“步卿说的对,就是你起的头。”

  易蒙举手道:“好好,算我错行了吧。”

  半个多小时后,青年警察出来了,告诉易蒙,原来动迁的房屋覃宗法没有要,他自己又调换了,说完把新地址交给易蒙。

  易蒙借用派出所的电话按照新地址的电话打去,核实一下,以免跑冤枉路。

  可人不在家,想问家里要一个传呼机号码,可到底没有见到人,现在骗子太多,班长夫人就是不愿说。

  无奈,易蒙留下自己的呼机和名字,请班长夫人转告。

  四人就在城市的景观江边靠栏聊天,旁边就有一个日夜服务的百货店,那里有公用电话,他们就在这里等待着覃宗法的消息。

  由于夜深人静了,几人的举动引起巡逻警察的注意,走近一看,停靠的也是一辆警车,易蒙的一身警服告诉他们是同行,就微笑着继续向前巡逻。

  终于,易蒙的呼机响了,赶紧按照号码打去,果然听到了老班长覃宗法的声音。

  当听说四位老战友夜深还在寻找他时,曾经的老班长覃宗法格外激动,说自己刚加完班正在回家的路上的公交车站附近,易蒙当即说:“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开车来找你,找个咖啡厅好好聊聊。”

  华步卿一听急了:“那可不行,我的车还在你的派出所呐,我得去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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