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日】读《资治通鉴》笔记之八
在春秋战国时期，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是政治家，也是外交家，他们能言善辩，思维活跃，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为各国君主出谋划策，多从主观的政治目的出发。他们是中国历史上非常特殊的一类人群，或许我们在今天也可以从一些人身上找到他们的影子，是耶非耶，每个人会有不同的评说。
在《资治通鉴》周纪二“显王三十六年”记载了苏秦、张仪等纵横家的言行，我们看看司马光是如何评说他们的，原文如下：
初，洛阳人苏秦说秦王以兼天下之术，秦王不用其言。苏秦乃去，说燕文公曰：“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文公从之，资苏秦车马，以说赵肃侯曰：“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于赵，秦之所害亦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中于赵矣。臣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秦成则其身富荣，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以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熟计之也！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为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上，通质结盟，约曰：‘秦攻一国，五国各出锐师，或桡秦，或救之。有不如约者，五国共伐之！’诸侯从亲以摈秦，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肃侯大说，厚待苏秦，尊宠赐赉之，以约于诸侯。会秦使犀首伐魏，大败其师四万馀人，禽将龙贾，取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至赵而败从约，念莫可使用于秦者，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
张仪者，魏人，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纵横之术，苏秦自以为不及也。仪游诸侯无所遇，困于楚，苏秦故召而辱之。仪怒，念诸侯独秦能苦越，遂入秦。苏秦阴遣其舍人赍金币资仪，仪得见秦王。秦王说之，以为客卿。舍人辞去，曰：“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谋也。”张仪曰：“嗟乎！此在吾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君明矣。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
首先说苏秦。当初，洛阳人苏秦向秦王进献兼并天下的计划，秦王却不采纳。苏秦心里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凭苏秦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愁没有用不成。苏秦于是离去，去游说燕文公，他帮助燕文公分析说：“燕国之所以不遭受侵犯和掠夺，是因为南面有赵国做盾牌。秦国要想攻打燕国，必须远涉千里之外，而赵国要攻打燕国，只需行军百里以内。现在您不担忧眼前的灾患，反倒顾虑千里之外的危险，您这样想问题没有比这更错的了。我希望大王您能与赵国结为亲密友邦，两国一体，则燕国可以无忧无虑了。”秦国是强大的，弱国与弱国联合对抗强大敌人，这就是合纵。
燕文公觉得苏秦说的有道理，听从苏秦的劝告，资助他车马，让他去游说赵肃侯。苏秦见到赵肃侯还是使出他的看家本事，分析赵国所面临的形势：“当今之时，崤山以东的国家以赵国最强，秦国的心腹大患就是赵国，然而秦国始终不敢起兵攻赵，就是怕遭到韩国、魏国的背后算计。秦国要是攻打韩、魏两国，没有名山大川阻挡，只要吞并一些土地，很快就兵临透他们的国都。韩国、魏国不能抵抗秦国，必定会俯首称臣；秦国没有韩国、魏国的牵制，就立即把战火蔓延到赵国头上。我根据天下的地图来分析，各国的土地面积加到一起是秦国的五倍，估计各国的兵力是秦国的十倍，如果六国结成统一战线，向西进攻秦国，一定可以打败秦国。现在主张结好秦国的人都想割让各国的土地献给秦国，秦国成就霸业，他们可以获得个人荣华富贵，而各国遭到秦国的践踏，他们没有丝毫的忧虑。所以这些人日日夜夜总是用秦国的威势来恐吓各国，以使各国割地。我劝大王好好地想一想，我为大王着想，不如联合韩、魏、齐、楚、燕、赵各国为友邦，共同抵抗秦国，让各国派出大将、国相在洹水举行会议，互相交换人质，结成同盟，共同宣誓：‘如果秦国攻打某一国，其他五国都要派出精兵，或者进行牵制，或者进行救援。哪一国不遵守盟约，其他五国就一起讨伐它！’各国结成盟邦来对抗秦国，秦国就再也不敢派兵出函谷关来侵害崤山以东各国了。”赵肃侯听罢大喜，将苏秦奉为上宾，赏赐丰厚，让他去约会各国。苏秦所说，与当今世界某个军事同盟多么相像，看来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这样的同盟了。
这时秦国派犀首为大将攻打魏国，大败四万多魏军，活捉魏将龙贾，攻取雕阴，又要引兵东下。苏秦担心秦兵到赵国会挫败联合各国的计划，盘算没有别人可以到秦国去用计，于是用激将法挑动张仪，前往秦国。
其次说张仪。张仪是魏国人，当年与苏秦一起在鬼谷先生门下，学习联合、分裂各国的政治权术，苏秦自认为才能不及张仪。张仪游说各国没有被赏识，流落楚国，这时苏秦便召他前来，又加以羞辱。张仪被激怒，心想各国中只有秦国能让赵国吃苦头，便前往秦国。苏秦又暗中派门下小官送钱去资助张仪，使张仪见到了秦王。秦王很高兴，以客卿地位礼待张仪。苏秦派来的人告辞时对张仪把话挑明了说：“苏秦先生担心秦国攻打赵国会挫败联合各国计划，认为除了您没有人能操纵秦国，所以故意激怒您，又暗中派我来供给您费用，这些都是苏秦先生的计谋啊！”张仪听了十分感慨，他说：“罢了！我已经在别人的计谋中了自己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不如苏秦先生是很明显的事了。请代我拜谢苏秦先生，只要他活着，我张仪就不说二话！”
这就是惺惺相惜，高人之外还有高人。春秋战国是中国百家争鸣的历史时期，涌现出各路精英。这其中影响较大、流传较广、较为著名、能够发展成流派的有12家，即：儒家、道家、法家、兵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阴阳家、名家、小说家、方技家。纵横家是其中之一，他们拥有很高的智慧，善于应变，虽然他们飘忽不定，朝秦暮楚，但他们的智慧还是值得我们今天学习借鉴的。
二〇二四年七月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