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宅院后面的那条小河
我出生在哈尔滨市辖的延寿县凌河村李家店屯，在老家宅院北面有一条小河，离我家老宅大约有一百多米远，屯子里的人们都管这条小河叫“北大壕”。
这条小河是从关门山水库流下来的一条水田灌溉渠。每当春至水田快插秧前，这条小河的水总是清清地，温柔中带着羞涩。河水绵延七八公里，一直流到柳树河子最后汇入蚂蜒河。在上世纪六七年代初。沿着小河两岸上长满了柳树和小榆树，那时的小榆树和柳树都不是很高，大约是一两米高左右。春天榆树结出翠绿色的榆树钱儿，一串串，榆树钱儿熟了会随风儿飘落下来，扫起来弄干净炒着吃，蛮香的；一部分落在堤坡上会在秋天长出小小的榆树苗儿。榆树下，春天会长满青青的小草，毛茸茸的，赤脚踏上去如同高级地毯一般。堤下是杨柳树林带，大概有几米宽，柳树一直延伸至河岸边。在树林脚下的绿草丛中还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被微风一吹如同绿色的海洋里漂浮花篮，随风飘荡，美丽极了。
春天的柳树会悄悄地拱出嫩芽，看起来如清秀的少女，会摇着她柔软的身躯随着春风跳起婀娜的舞姿。这时我和伙伴们来到柳树林里，找细嫩柳条折下几根，然后用手把柳条皮扭活动，把里面的白色枝条抽空。再把抽空的柳皮用剪刀或者小刀割成齐头，在一头柳皮上轻轻的剥开露出绿色薄皮，放在嘴里一吹，就发出嘟嘟嘟的响声，这就是我们儿时玩的柳笛。另外还有一个用处，就是看着嫩芽和柳絮慢慢地长大，选好时间采摘一些嫩绿的柳叶和柳絮回家用水煮了，再泡上几遍水后撒一些盐，滴上几滴小磨油当菜吃，满嘴的清香。除了柳树，还有不少小杨树，春天没有树叶子的杨树会结满树的杨穗穗，随着春风在空中荡着秋千，一直到九九天才会飘落下来。
在杨柳树林下面也长满了野草，野草间有一些茅草，春天的茅草会长出嫩嫩的茅茅秧。在草丛中还有一种径上带刺爬蔓的三角叶的植物，它的叶子可以食用但很酸，人们管它叫刺酸浆。我和小伙伴们会经常采摘叶子放在嘴里咀嚼着吃，带有一种特殊的酸甜味。小河南岸是杨树林，再向南是绿油油的草地和一道防洪的小堤坝。这条小河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小河岸的两边都是水田地，所以，在小河上有几座人工搭建的简易小木桥，都是为了来回过河方便用的。每当夏季天气炎热的时候，我和同伴们就会来到小河上，选择一座小桥下在水面上放拉网，用网来捕捉鱼，有时候会捕到很多小鲫鱼和泥鳅等，有时候也捕得很少，但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这条小河有些地方宽窄不一样，比如在路过公路的地方那一段就是很宽的河面，没有办法只好架起一座大的桥梁。之前曾经有一座老木桥，桥下是木桩、木柱子，柱子上架着木梁，上面铺着很厚的木桥面板，看起来有些破旧，一些桥面板有些破损，人和马车从木桥上走过，会发出通通的响声……
后来维修公路时因为改道，路过这条小河就把旧的木桥拆掉了，公路重修时候在河上架起了一座涵洞的桥面，砂石的公路面也变成了油渣路面。虽然几十年过去了，我还对当时的木桥和清清的河水，还有桥面通通的响声留有着深刻的记忆，回味着其中的滋味。再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陈旧的涵管桥已经变成了水泥拱桥，我记得是在1973年建起来的，老的河道也改了不少。截去了小河的两道弯，如今的路面早已变成了水泥路面，那座桥现在还在使用着。那条小河夏天也很好玩，河水仍是清清的，会看见一群群各色的鱼儿在游动。尤其是男孩子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里的鱼群出神，总想着能够抓上几条出来，但想要抓住鱼还是很难的，只是看着特别有意思。
每当仲夏时节，小河的水会被太阳晒得热哄哄，仅有桥下的河水会保持清凉，这时脱光的男孩子们三五成群会在河里游泳嬉戏。大家在河里有打狗刨式游的、有仰泳的，还有的在水中扎着猛子，不会游的也抓着河岸边柳树条儿在扑腾着。游过泳的一些人，会躺在桥下享受着顺河风带来的清凉，不过睡着后很容易感冒和中风。有时遇到大旱的年头，河水会仅剩个底儿，男孩子会把水搅得浑道道，趁着浑水抓鱼，这种事我也干过不少次。我也曾在老河道的死水湾里摸过泥鳅，抓起来滑滑地，需要用两只手才行，抓住的泥鳅会在你手里挣扎着，发出唧唧的叫声。夏天河北岸是浓密的柳树林子，可以捕捉各色各样的蜻蜓、蝴蝶、蚱蜢等，河岸边上的砂子会被晒得滚烫，赤脚的孩子会被烫的跳着走。
记得有一年的盛夏的一周末，中午天气炎热，我和邻居钱小子还有大庄子，在小河里洗澡。在洗澡的过程中，大庄子跑到下游河边水草丛中抓了一条小鲫鱼，他叫我们快过去说那边有鱼。我们过去后在水草丛中就开始摸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们三个人，每人都抓了好几条鱼，鱼虽然不大有一指长，可是特别有意思。我们三个人在河里抓了两个多小时，每个人都抓了两三斤的小鱼，弄得我们满脸都是泥巴。我们把抓的小鱼，用柳树条子串起来，回到河水清澈的地方洗干净身上的泥巴，高高兴兴的回家了。类似这样的游戏，在老家的北大壕里，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每当到了盛夏，我们都会去小河里洗澡抓鱼嬉戏。
秋天的小河往往会失去他驯服听话的一面，变得有些狂野。河水会浑浑地打着卷儿、翻滚着，河面会有十几米宽，河面更多地会漂着杂草，偶尔也会漂西瓜、甜瓜之类，洪水过后，小河又会恢复了它的驯服。洪水过后沉积在岸上的泥沙会像千层饼似的，男孩子会揭起一层层的泥片在河里打着水漂，还会用胶泥捏着各色的东西玩，如公鸡、泥人、泥口哨和摔泥炮等等。暮秋一场秋霜会使小河两岸的杨柳树叶子变得金黄，一场秋风会使金黄的树叶子落的厚厚一层，小孩子们会用耙子和箩筐把树叶子收起来，作为羊群冬天的饲料。
冬天的小河边有些萧条，将近傍晚，小河岸边除了水田地和脱光树叶的裸树林显得空荡荡的。在漆黑的夜晚，西北风在光秃秃的树林梢吹着嗖嗖嗖嗖的响哨，小河的水面会冻成冰。冬日的早上你会看到小河的冰面上如同一面镜子，这时站在冰面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冰面倒影。寒冬下，这条小河里特别热闹，我和伙伴们会常来到冰面滑冰和打冰尕，四面旷野下只有这条小河里最嘈杂，其它地方很少看到孩子的踪影。等到了寒冬数九天，这条小河冰面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河面上是一片宁静，一下子就失去了初冬的繁华和吵闹。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我始终还记着小时候老家后面的那条弯弯的小河，时常在梦中又回到那条小河里抓鱼和滑冰。老家宅院后面的那条小河，她陪着我度过了欢乐的童年和少年。只可惜缺少了清清的河水，还有春夏秋冬四季纯朴美景所带来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