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娃胖嘟嘟,骑马上成都。成都又好耍,胖娃骑白马……”熟悉的童谣,成都,就这么不通商量地,种在了我儿时的心底。

  1988年,我从巴十中高中毕业,顺利地考入了我心仪的学校,成都华阳技工学校。十年的寒窗苦读,小时候的梦想,来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让快乐再飞一会。

  到了成都一看,嘿,与爬坡上坎的重庆,真儿个,大不相同。这里的地,好平,这里的自行车,好多,这里的小吃,好精致,这里的杜甫草堂,一间茅屋,千百年来,不为秋风所破,是我向往的城,恢宏而壮丽。

  两年的技校生活,匆匆,如风拂过。临毕业时,同班的陈同学,拿了一首李白的《蜀道难》,突兀兀地问了一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回家,通三班的才子,这句做何解啊?”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忘了,李白还有一句,思君不见下渝州呢。”

  我被分配到了沙坪,原川东钻探公司钻一分公司的驻地,成了石油通信的一名载波工。从此,我白天维护设备,调试电路,夜晚,与笔为友,与字为邻,纯纯的,就是一个少年不维特。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般风清月白下去,没料到,命运有一只手,它会来敲我的门。

  1997年,在离开学校七年之后,我又拿起了书本,复习了起来。久违了,那些亲爱的数学公式,久违了,那些难忘的文言句式,久违了,旧书重读啊,有春潮上了心头。

  职考如意通过,我有幸成了电子科大成教班的一名学员。走之前,我独自去了一趟朝天门,站在那个启航的地点,望着大江东去,我内心在嘀咕,陈同学,“峨眉山月半轮秋”,成都,是否还是当年的样子?

  七年过去,成都啊成都,你陌生而熟悉。原来,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如今,通了高速公路,3个小时就到了。街边的茶馆,很多成了麻辣烫。华阳技校附近的旧书摊,没了踪迹,一个个新式理发室,如雨后春笋,一街都是。我站在技校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年的进修,又是一箭风快。月有阴晴,站在电子科大西苑的简易桥上,我轻轻在念:悄悄地我来了,正如我悄悄的去,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成都的一片云。

  回到原单位后,已是2000年,一些始料未及的变化,大潮般涌来:载波设备淘汰了,人员超编,工作量不饱和,择决,成了那个时候,最重的命题。

  我没法做出择决。我轻轻地放下了我的毕业证,然后,背起帆布工具包,投入到了电话安装的工作中。我没想到的是,从我拿起榔头的那一时刻起,我的平凡生活,会从此日新月异,会从城市走向大山,会与一口口井“近距离亲密”。

  于是,在走向井站的路上,我开始写诗,写散文,写我的所思所想,真的,好稀奇,这些平凡的文字,一旦逢山遇水,还真能“花开时节动心神”!

  这不,2024年4月底,我接到通知,邀我参加在成都举行的,四川油气田好新闻的评选工作。我站在宣汉渡口河的施工现场,四周无人,我大喊了一声,成都,我又来了。

  5月9日,一群怀揣使命和梦想的人,相聚在三楼会议室。虽只有清茶一杯,但,一篇篇有油味文字,又足以畅叙幽情。研讨会上,有师说,面对跨越400亿的大气局,我们的文学作品,是否拿得出手,托得起来?有师说,新媒体正在开疆扩土,纸媒如何能走出重围?有师说,创新的前提,是守正,没有跑道,怎能飞向天际?

  一句句正论,令我有如电击,一个个意象,破景而生。

  是啊,我工作过的沙坪载波室,随着重庆国际机场的二期扩建,从此,永远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只是啊,每次车过沙坪,我还能听到,那里,分明还有石油人家的欢声笑语,在回荡啊。

  是啊,我读过的华阳技校,三十四年过去,我已经找不到母校的大门。不会啊,那条熟悉的小路,我摸黑也能走得四平八稳啊。

  是啊,我求学过的电子科大,西苑的那座简易桥,不见了,只有沙河的流水,哗哗在笑我,你,还是那个从前的求学郎?

  车到重庆北站。站台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正拉扯着她的家婆,欢快地向着即将出发的高铁,奔去。

  我感到了一种我从未有过的幸福。新的,旧的,就这么手拉着手,那该是多么温暖的前行。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岁月是一首歌,谁的过往,又不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呢?只是啊,那落下的,不是痛苦的泪珠儿,而是一声声生活的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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