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夜,内。倪岱卧室。

  倪岱和一云相对而坐。

  “你对这水翠翠的情况了解吗?”倪知县盯着一云。

“我带衙役用大轿去抬水翠翠时,顺便找当地人问了一下。”一云看着倪岱,继续道,“水翠翠只有她同母亲和一个六岁的弟弟,她父亲名叫水开了,五年前病故。水开了以前在龙城与当铺朱老板颇有交情。她妻子怀孕时,朱老板老婆也怀了孕。朱老板和水开了商定,将来水家生下女孩,朱家生下男孩,水女就嫁给朱男,反之亦然,‘指腹为婚’是也。倘若两家都生的一样,就为姐妹或兄弟。可见两家有多亲密。后来,水家生下姑娘,取名‘翠翠’;朱家生下男孩取名‘富贵’,水朱两家成了儿女亲家,只待孩子们长大,就给他们完婚。可是,朱家当铺的生意日渐兴隆,而水家做弓箭的营生却越来越不景气。后来,水开了便去距龙城三十里地的边家村买了块地,举家迁到这儿,务农为生。然而,水家务农的日子也不好过,庄稼连年遭灾,偏又祸不单行,五年前,水开了得了伤寒,一病不起,半年光景就故去了。从此,水家日子更加难熬,全仗龙城当铺朱老板一家接济和邻村刘家庄刘福一家帮衬,总算衣食不缺。刘福夫妇忠厚,刘芳儿心地善良,都十分怜悯水家。特别是水开了去世后,芳儿常去水家送这送那还帮助拆洗缝补,下地做活。她待水翠翠和她的弟弟,胜似亲姐姐。刘芳儿出事后,水家人特别难过,水翠翠即到刘福家安慰老两口儿。那天去抓刘芳儿,水翠翠就在她的身边,她看着刘芳儿被抓走,泪如雨下,不能自己。”稍顿,一云望着倪知县,又道,“我还听说,水翠翠从小接触弓箭,在父亲教她练习下,不到十岁箭法都很准,后来她在乡下还练射箭。我知道的就这些。”

  

(62)夜,外。龙城监牢。

  大云领着换上新衣的刘芳儿出了监牢大院,超县衙方向走去。

  大云:“刘芳儿,为了救你,我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办法,你可要记住我的好处。”

  刘芳儿没吭声。

  大云又道:“过一会儿,你见到水翠翠,一定要好好劝劝,让她高高兴兴地嫁给倪知县。这样,你不仅可以免死,还会被无罪释放!”

  “你想出这么馊的主意,还说是为了救我。”刘芳儿揩揩眼泪,冲大云骂道,“你这条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狗,好好听着,我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63)夜,内。倪岱卧室。

  倪知县坐卧不宁,便拿出那个小木盒,从盒里取出赌宝的两个骰子,边看边皱起眉头琢磨着什么。

  “老爷,我把刘芳儿带来了。”大云说着,领刘芳儿走了进来。

  倪知县收起赌具,对刘芳儿笑了笑,道:“芳儿,你受苦了!”

  刘芳儿瞪他一眼,没作声。

  “老爷我打算免你的罪,死罪活罪一起免。条件是,你要听话。”倪知县打量着刘芳儿,道。

  “老爷,如果你还有人味,赶快把水翠翠放回家去,我不能帮你害人!”刘芳儿道。

  倪知县咬咬牙,说:“你若不帮我保媒,把那水翠翠嫁给我,就等死吧!”

  “知县老爷,尽管我没犯你判的罪,但我愿意去死,你还水翠翠的自由吧,她才十六岁。她父若在世,跟你一般大,你应该做一个让人尊敬的父母官才是!”刘芳儿又道。

  “姐姐!”随着一声哭喊,水翠翠从隔壁屋里跑了过来。她扑到刘芳儿怀中,两人抱头大哭。

  水翠翠边哭边抹眼泪,说:“姐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愿意嫁给倪知县。”

  “什么?!”刘芳儿大吃一惊,倪知县,大云也瞪圆了眼睛。

  “倪知县有权有钱,我跟了他不会受苦。”水翠翠又道。

  “对,对,对。”倪知县高兴地手舞足蹈,连说,“还是翠翠聪明,翠翠聪明!”

  刘芳儿盯着水翠翠:“妹妹,你疯了?”

  倪知县堆下笑脸,对刘芳儿道:“老爷不计较你了,我说过要放你,说话算数。你先陪翠翠住几日,待我办过喜事,就放你回去。”


  (64)日,外。镜头重叠:皮师爷穿梭在龙城的商铺、酒楼之间;皮库在乡约、地保的簇拥下,在乡村农户人家出没。

  字幕:皮师爷打着为倪知县挑选太太的名义,在龙城城乡大肆掠财,他要城中的商铺、酒楼提前为县太爷娶亲交贺礼二十两银子;要乡村农户每家交十两银子。而且,把城乡十七岁左右的姑娘全部登记造册,待县太爷候选。

  镜头推进:皮师爷掂一袋银子,提一只烧鸡,从乡间一户人家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云骑马走来,见了皮师爷,急忙跳下马,对他道:“倪知县已经选好太太,请师爷回县衙,帮着操办婚事。”

  “新人是哪里的?”皮库急问。

  “边家村的水翠翠。”一云答。

  “谁给大人选的?”皮师爷皱眉道。

  “大云领班。”一云又道。

  “大云怎会认识那女子?”皮师爷问。

  “边家村与刘家庄是邻村,水翠翠和刘芳儿是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一云稍顿,接着道,“上次大云去抓刘芳儿时见到了水翠翠,就记住了她。”

  皮师爷眼珠子骨碌碌转,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云又道:“老爷已命我把水翠翠接到县衙,并免了刘芳儿的罪,让她和水翠翠住在一起。”

  “什么?”皮师爷大惊失色,叫道,“刘芳儿是死刑犯,死罪怎么能说免就免?!”

  “大云已遣人抄近路往回追上报刑部的文书,估计很快就追回来了。”一云道。

  皮师爷脸色铁青,对一云扬手道:“回县衙。”

  皮师爷与一云各骑一匹马,疾驰在山路上。


  (65)夜,内。倪知县卧室。

  倪知县心神不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

  皮师爷走了进来,倪岱迎上去,对他道:“我要娶的水翠翠俊极了。边家村那个穷地方,生的女儿好水灵!”

  “大人,”皮师爷阴着脸,盯着倪知县,“刘芳儿是被判死刑的犯人,不可随便免她的罪;倘若这事传扬到朝廷,徇私枉法的罪名我们如何担当得起?!”

  “上报刑部的文书不日即可追回;山高皇帝远,怎么能传扬到朝廷?”倪知县“哼”了一声,接着道,“在龙城,我是一县之主。别人怎么说,由他们说去,反正是我说了算!”

  皮师爷张口结舌,半晌又道:“既是大人特别喜欢翠翠,就照大云领班的主意办好了。我染病不适,稍歇两日,便可帮大人料理了。”

  “师爷哪儿不舒服,我叫人给你请个郎中吧!”倪知县关切地看着皮库。

  “头有点疼,家中有药,我回去服一剂就好了。”皮库说罢,走了。


  (66)日,内。倪岱住宅隔壁,水翠翠屋。

  刘芳儿躺在床上,看上去,身体不适。

  水翠翠端一碗水,走到床前:“姐姐,喝点水,我去给你请个郎中吧!”

  刘芳儿坐起来,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不用,偶感风寒,过两日就好了。”旋将水碗放在桌上,望着翠翠,道,“妹妹,你为什么要说愿意嫁给倪知县呢?”

  “倪知县说,只要我嫁给他,你的死罪活罪一齐免,姐姐就会被无罪释放了。”水翠翠慨然道,“无论怎样,救姐姐要紧。”

  “姐姐宁可被砍了脑袋,也不让那赌棍糟蹋妹妹。”刘芳儿冲水翠翠叫道。

  水翠翠把嘴贴到刘芳儿耳边,压低声音:“姐姐,我们先稳住县太爷,再想个法子,一起逃走!”


(67)夜,内。皮师爷官邸。

  皮库抓耳挠腮,坐卧不安。

  一个叫范同的衙役走了进来,道:“知县大人请师爷和他一起,去跟新人饮酒。”

  皮师爷摆摆手:“知道了,你出去吧!”

  范同刚出门,皮库叫道:“稍等片刻。”

  范同停下脚步,立在门外等待。

  皮师爷取出一瓶老酒,拧开瓶盖,把一包烈性毒药倒入酒中,拧好瓶盖,然后叫道:“范衙役,进来!”

  范同又走了进来,皮师爷把那瓶毒酒交给他:“你对大人说,这瓶酒是老百姓给老爷道喜的礼物,请老爷和刘芳儿、水翠翠痛饮!”

  “师爷去不去?”范同看看手中的老酒,又看看皮库,问。

  “我还没吃药哩,我吃了药看情况再说。”皮师爷说罢,示意范同出去。

  范同提上酒瓶走出门去。


  (68)夜,内。倪知县卧室隔壁,水翠翠屋。

  倪知县进来,堆下笑脸:“翠翠,芳儿,今夜,老爷我请你们喝酒。你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吃什么,就要什么。千万不要见外。”

  芳儿眨眼,翠翠抹泪,都不说话。

  倪岱还要说什么,佣人已将酒菜端了上来。

  倪知县斟满两杯酒,给翠翠、芳儿敬酒,刘芳儿不接,水翠翠接过酒杯却轻轻地放到了桌案上。

  “你们不喝酒,跟老爷说话也好。”倪知县望着翠翠,又看看芳儿。

  “你要听实话?”刘芳儿望着倪岱。

  “当然喽。”倪知县点点头。

  “老爷知道吗?”刘芳儿指着水翠翠,接着道,“她从小就许给了龙城当铺朱老板的儿子朱富贵。你要娶她,属夺人之妻。王法不管,天理难容!”

  “大胆!”倪知县勃然大怒,端起一杯酒摔到地下,杯子砸得粉碎,酒汁溅的到处都是。

  芳儿、翠翠,目瞪口呆。

  倪岱怒气未消,指着芳儿大骂:“你这不通人情的贱人,难道不想活了?”

  芳儿、翠翠,再未吱声。

  倪知县火气难消,气急败坏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69)夜,外。倪知县官邸院子。

  倪知县恼怒地从水翠翠屋里出来,与前来送酒的范同撞了个满怀。

  范同吓得倒退两步,双手捧起酒瓶:“这,这是给大人和翠翠的贺礼!”

  倪岱心烦意乱,一把推开,说:“老爷赏你喝去!”旋即,回了自己的卧室。

  范同当下打开酒瓶“咕嘟嘟”喝了起来。才喝了几口,就“啊呀呀”一声栽倒在地,酒瓶也摔得稀巴烂。

  倪岱闻声出来,见范同口吐白沫,两腿乱蹬。他大吃一惊,急问:“怎么回事?”

  范同挣扎着说:“酒,酒里有毒。”

  “谁送的?”倪知县两眼冒火。

  范同又蹬了一下腿,便毙了命。

  倪岱牙齿咬的咯嘣响,他对两个站在水翠翠屋外的衙役吼道:“都给我看好了!”便匆匆走出院子。


(70)夜,内。皮师爷官邸。

  卧室里,皮库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清点床上堆的白花花银子。他一边清点,一边往一个大布袋里装。

  “咚,咚,咚”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皮库大惊,他没有去开闩着的门,而是撸起一床大被覆盖住床上的银子。然后问道:“谁敲门?”

  “是我。”倪知县在门外道。

  “还有谁?”皮师爷声音颤抖。

  “就我一个。”倪岱说罢,叫道,“快,快把门打开!”

  皮库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掂在手上,旋把门打开,让气喘吁吁的倪知县进屋。

  倪知县看了皮师爷手上的刀,倒退两步,惊惧地问:“你拿刀做啥?”

  “我,我在玩呢!”皮库说罢,指着与卧室通道连着的另一间屋子,说,“咱们去客厅坐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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