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日,外。李家桥。

大云一班人马,有恽宝带路,飞快地赶到李家桥时,正逢戏班子演过戏谢幕。

大云带衙役跳到舞台上,叫道:“王栓婵呢?”

王栓婵准备卸妆,闻言吃惊地问:“有何事,我就是王栓婵!”

 “你闯了祸事,还装什么糊涂?!”大云上前一步,揪住王栓婵的头发。

王栓婵瞪着双眼:“真真地奇怪了,我闯了什么祸事,放开我!”

 “别做戏了!”衙役们一拥而上,抓着王栓婵的脑袋,把一个枷锁套在了他的脖胫上。

 “我冤枉,冤枉。”王栓婵拼命喊冤,哪里顶用;戏班班主高义和众演员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云点着王栓婵的鼻尖:“你有多少银子,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统统交出来 ,免得我们动手。”王栓婵只一个劲地喊叫“冤枉,冤枉!”

高义上前对大云说:“王栓婵学徒期未满,没挣下银子,也无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套旧被褥。”

 “胡说。”大云瞪了高义一眼,对众衙役挥手道,“搜!”

  衙役们立刻动手,把舞台前后乃至演员的住室,抄得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高义和众演员面对突如其来的“洗劫”,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敢阻拦;大云和众衙役带上查抄的东西,拉着王栓婵,扬长而去。

高义和众演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半天未动。


(32) 夜,内。倪岱卧室。

倪知县回到县衙,洗浴后躺在卧室休息。过了一会儿,大云进来禀报:“凶犯抓到。”

倪知县伸了一个懒腰,不耐烦地说:“关进大牢,明日开审!”

大云又道:“那戏班的班主很刁,他说王栓婵没钱,只有一套旧铺盖。我们便抄了戏班子的一些银两,带了回来。”

倪知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有多少,拿来我看。”

 “我去叫衙役给您拿来。”大云说毕,走了出去。


(33) 日,内。县衙大堂。

随着一阵“升堂了”的吆喝声,坐在转椅上的倪知县升堂问案。

王栓婵扛着枷锁,被几个衙役押进大堂,双膝跪下。

分列两旁的衙役们,手执皂棍,虎视眈眈。

 “啪”地一声,倪知县把惊堂木朝案上狠狠一击,瞪着堂下:“大胆奴才,干得好事,快快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冤枉,我冤枉!”王栓婵大声呼喊。

“先打四十皂棍,叫他尝尝苦头。”倪知县示意二云,二云便让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把王栓婵压在地上,轮番执棍,打将起来。四十下直打得那戏子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招,还是不招?”倪知县问。

“老爷在上。”王栓婵震颤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要招什么?想我并没得罪人,咋会有人害我呢?!”

 “你这可恶的东西,”倪知县手指王栓婵,怒道,“我亲眼看见那对小夫妻的头掉了,你还装什么蒜?你不光玷污了那刘芳儿,还勾走了她的心。可你错怪了她,也错杀了人。那女子并没有同别人往来,她如今还要替你去死!只要我判你去她家赡养她的父母。你如实供来,还可商量。”

王栓婵泣道:“只求那女子上堂对质,我便全招;如不,宁死无话。”

倪岱一怔,想了想,内心独白:“出了人命,那刘芳儿不能不抓来;可已收了她父亲九十五两银子,再抓岂不失了信用?”稍顿,继续独白:“只要做官,大权在握,没有信用有什么关系?”

倪知县对王栓婵冷笑一声,说道:“好,你想看情人,老爷我成全你。只是你一定要‘全招’,若耍‘花招’可别怪我不客气。”

旋即,倪知县对三云命道:“你带三班衙役,速去刘家庄抓那刘芳儿。”

三云“是”一声,走了出去。

倪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把犯人带下去!”

王栓婵被几个衙役从地上提起来,拖出大堂。


(34) 夜,内。刘芳儿披头散发,被关进大牢。


(35) 日,内。县衙大堂。

倪知县升堂。

王栓婵、刘芳儿被押上堂,跪在一起。

倪岱把惊堂木轻轻地敲了敲,道:“王栓婵,刘芳儿现就在你的身边,快‘全招’吧!”

 “姑奶奶,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见都不曾见过,你为何加害于我?”王栓婵泪流两行,转身对刘芳儿泣道,“快说说,到底为什么呀!”

刘芳儿闻声一惊,侧过头瞧他,旋脱口道:“你不是王栓婵!”

王栓婵听了,急忙说:“我是王栓婵,但我和你不相识,更不曾杀人,你快说出那凶手是谁,让我昭雪了吧!”

倪知县认为他们两个都在打马虎,勃然大怒,把手里的惊堂木甩到案上,叫道:“快从实招来,不然,你二人都定死罪!”

刘芳儿抹着眼泪,嗫嚅着说:“跟,跟我,那个的,那个的王栓婵,脊背上长着一个疙瘩。”

倪岱便命二云:“扯开这奴才的上衣检查。”

二云便将王栓婵的上衣剥掉,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脊背,旋对倪知县禀道:“没发现这犯人脊背上长疙瘩。”

倪知县盯着刘芳儿:“你是怎么同那背上长疙瘩的家伙勾搭上的?”

刘芳儿蠕动着嘴唇,禁不住的泪水从脸庞上汩汩地流下,慢慢低下了头。

“既然有这个标记,料想长疙瘩的人就在那戏班子里。”倪知县说罢,命大云,“你带人马去李家桥,对那戏班里的男人逐个检查,一个都不要放过,把背上长疙瘩的家伙抓回来!”

大云即刻领命而去。

倪知县又道:“把犯人带下去,退堂。”


(36) 日,外。李家桥剧场,戏班子正在演出。

大云跳上后台,找到高义,说:“停止演出,把人全部集中起来。”

高义直打哆嗦,问:“为什么?”

“别废话,快停戏,把人集中到这里。”大云又道。

高义亲手拉住帷幕,对演职员们叫道:“停止演出,大家都到后台集合。”

众演职员惴惴不安,都被集中在后台。

大云看着高义,问:“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三十人。”高义抹着冷汗,道。

 “多少男人?”大云又问。

“十八个。”高义回道。

“你们十八个男人,都跟我来。”大云指着旁边一个露天马厩,“全进去!”

高义等十八人心惊肉跳地跟着大云走进马厩后,衙役关上了厩栏。

大云指着他们,命道:“自己动手,把你们的上衣都脱光,快!”

高义等十八人只好把上衣脱净,叫衙役们挨个检查。初冬的寒风,刹时让他们如同筛糠般发起抖来。

过了半晌,沮丧的大云对高义等十八人说:“都把衣服穿上,没你们的事了。”

高义等十八人还在穿衣服时,大云打开马厩厩门,带着衙役们走了。


(37) 夜,内。倪岱卧室。

倪岱坐在床前,啃一只梨。

大云走了进来,禀报道:“那戏班子里,根本没有长疙瘩的人可抓!”

倪岱闻言,十分不快。恼火地说:“他娘的!这必是那刘芳儿想开脱王栓婵,故意弄这么个疙瘩捉弄老爷,叫我三番五次断不清案子,存心让老百姓说我无能!”

大云道:“也许是。”

“可恼啊,可恨!”倪岱戴上乌纱帽,穿好官服,对大云挥手道,“升堂!”


(38) 夜,内。县衙大堂,灯光通明。

倪知县在转椅上坐定,对衙役们命道:“带王栓婵、刘芳儿上堂!”刘芳儿、王栓婵两人被押上来,又跪在一起。

“你这小贱人真刁!”倪知县铁青着脸,拿惊堂木指着刘芳儿,“为了开脱情人,你竟然想出个疙瘩捉弄老爷,真真地可恼可气!”

刘芳儿瞪圆星眼,不知所措。

 “啪”地一声,倪岱将那惊堂木在案上猛地一击,喝道,“你两个奴才听着,还不如实招来,都定死罪,上报刑部。”

王栓婵直喊:“冤枉,我冤枉!”

刘芳儿咬咬牙,指着身边的王栓婵,对倪知县道:“放了他吧,他真真地无辜。”

“放了?”倪知县冷笑道,“你原说要替他去死,现在又说他无辜。翻来覆去,乱言乱语!此案老爷心里明白,无疑是你二人图财害命,共同谋杀了那对可怜的小夫妻。但事以至此,你们若能供出谋到的钱财放在何处,老爷还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若还背着牛头抵赖,就等死吧!”

刘芳儿闻言浑身发抖,大吼:“倪老爷,虽说你赌钱走运;可断案跟赌钱摇骰子不一样,怎能胡猜乱想呐?”

 “什么?!”倪岱如同一头烈性公牛被抽了两鞭子,倏地一下从转椅上翻起来跳到堂下,指着刘芳儿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小贱人竟戳老爷的疤,老爷要不赌钱,咋能有许多银子;要没银子,咋做你们的父母官?”

倪岱发作到这儿,突然冷静下来。他转转眼珠,内心独白:“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赌博,断案不应例外。我既然靠摇宝能做上县太爷,为何不能靠摇宝断案呢?”

过了片刻,他对一云道:“去把皮师爷找来。”

一云急忙走出大堂。

倪知县坐回转椅,从衣袋里掏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从家父手中继承赌钱摇宝的宝贝——一个盛着骰子的小木盒,拿在手里,津津有味地把玩。

皮师爷走进大堂。

 “师爷,来我这儿坐。”倪知县对皮库道,皮库径直走到倪岱身边坐下。

这时,倪知县显得很沉静,他举起小木盒,看看皮库,又看看堂下两边列着的衙役,半晌不说话。

皮师爷和衙役们也都屏声静气,猜不透老爷要干什么。

倪知县缓缓站起来,一只手指着另一只手中的小木盒,说:“我今日要用摇宝断刘芳儿、王栓婵二人谋财害命案。若这是前无古人的妙法,那么,对后世便是一大创举!”

稍顿,倪知县双手捧着小木盒“咣啷,咣啷”摇将起来,边摇边说:“若摇出双数,就是刘芳儿伙同王栓婵共同谋财杀人;若是单数,老爷另作道理。”

旋即,他把小木盒放到案上打开,对堂下站着的大云道:“你过来,和皮师爷一道公正结果。”

大云急忙走到案前,倪岱、皮库、大云三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小木盒里面的两颗骰子:一颗是二点,另一颗是四点。

倪知县“哼”了一声坐下。

倪知县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敲,叫道:“摇宝断案属天意裁决,上天不会冤枉好人。现摇出结果,两颗骰子,全是双数,加不加都证明老爷断案没错。刘芳儿,王栓婵两个奴才图财害命无疑,按照杀人偿命的王法,都判死罪,上报刑部,候批复斩首示众!”

刘芳儿咬破嘴唇。

王栓婵面如死灰。

倪知县喝道:“把凶犯带下去,押进死牢!”

衙役们连拉带拖,把刘芳儿、王栓婵推出大堂。


(39) 日,外。李家桥,露天剧场停止演出,剧场后台。

高义面对众演职员,难过地说:“弟兄们,我领这个戏班子从关中出来,走南闯北,多少年来,从未出过这种事。不曾想,这回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个县的衙门说,咱们王栓婵勾结一个女子杀了人,却来搜抄我们的金银首饰,检查我们的脊背上是否长着疙瘩。显然,这案子有许多蹊跷。我们如果听之任之,不但明不了案情,也没法安宁下去。况且,回关中怎么向王栓婵的家人和乡邻们交待?因此,现在不能演出了。大家伙想想,我们怎么办?”

一个男演员一面打喷嚏,一面骂道:“娘的,王栓婵怎么犯的罪?连累老子被关进马圈,剥光上衣,我都受凉了!”

 一个高个子男演员叫道:“我们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去县衙牢里把王栓婵给抢出来,大家一起回关中!”

高义摆摆手,道:“不可乱来。我准备带十几个弟兄,明天去县衙探监,弄明情况,然后再作道理。”

 “我们听班主的。”演职员们七嘴八舌地说。


(40) 日,外。龙城监牢,坐落在坪台下四四方方的地坑院内。

院内四面分布着窑洞,每孔窑洞都安装铁门,关着犯人。刘芳儿和王栓婵是死囚,被单独关押。临近大门是几间平房,住着典狱长和狱卒。

高义带十几个男子,走进院里。正晒太阳的大个子典狱长对他们叫道:“干什么的,出去!”

高义拱着双手,对典狱长笑了笑,说道:“老爷,请你高抬贵手,让我们见见王栓婵和刘芳儿,我们和王栓婵都是关中戏班子的人。”

典狱长说:“王栓婵和刘芳儿是死囚,没有上面的准许,我不能让你们见。”

高义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典狱长手里,典狱长用手掂掂分量,然后对高义道:“你只能带一个人去看,其余人都留在外边。”

“好。”高义对典狱长说罢,看着他带来的一干人,道,“东星跟我进去,其他人就在这里待着,不要乱动。”

东星急忙走到高义身边,高义便带上他走向关王栓婵的囚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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