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人生无常,但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人会刻进生命里,融进血液里的,无论时光如何飞逝,光影如何重叠,心中的思念不曾减少半点,特别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不由得就想起了天堂的亲人们,特别是今年的清明,倍加想念我可亲可敬的爷爷,他虽不是伟人、名人,只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平凡人。因为爷爷离开我们,已整整五十年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一万八千多个日月轮回,每当想起,总像爷爷还在面前一样,幽默话语,浓浓乡音,吧嗒吧嗒的抽烟声,音容笑貌,让我记忆犹新。
总以为太阳落下去会重新升起来,总以为很多事明天还会继续,总以为众多亲人明日还会再相聚,于是转身暂且放下,然而曾经经历的那些事就不可能再经历,一个和你最亲的人却从此和你永别,有些事有些人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五十年前的二月二日,老家棋盘山,一位慈祥的老人,在他的儿孙守护中,带着微笑,安祥离世,这位老人就是我可亲可爱的爷爷,享年64岁。这个年龄现在看来,未免早了点,可七十年代初,医疗条件及医疗技术怎么能和现在相比,爷爷生病期间,父亲陪他两次去县医院,都说现在看病难,现在只要有钱还不算太难,那时有钱没钱一样难,真正是一床难求,很多病人都还在观察室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准确地说父亲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县医院外科主任,那时都称呼他股长,和父亲是朋友,父亲有一“干儿子”南京下放知青,当时的县医院挂牌是“江苏医院”,为落实毛主席“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所以医生基本都是“省人医”下放来的,父亲那“干儿子”每个科室基本都熟悉,看病对我家来说还是不太难的,但限于医疗条件,就医疗技术来说,江苏省人民医院的精英,县医院也不少,就是没查出来爷爷患的是什么病,那时都有“生死由命”的观念,所以爷爷走得很坦然。
一九七四年二月初二,那时没有钟表,三爷爷按“公鸡叫鸣”的时间推算,应该是现在的凌晨两到三点,爷爷永远离开了我们。二月二那天天气多云,初三浓云密布,傍晚北风呼啸,好像在为爷爷的离去伴奏哀乐!夜里老天爷竟飘飘洒洒扬起了雪花,雪下的不是太大,但整个棋盘山被妆扮的银装素裹,山上的老人们说,你爷爷真有福,老天爷都安排了“百草”为你爷爷戴孝。事也巧合,时隔四十年后的二0 一四年二月二日傍晚,父亲也离我们而去,二月初三的夜里,老天爷又下雨了,雨下锝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声音,好像是为父亲的离去而不舍地哭泣。
爷爷您离开我们五十年了,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家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时候听您讲故事,您说人死了,就是去了阴间,活着的人在阳间,阴阳之隔相互都看不见,所以我要把咱家五十年的变化和您絮叨絮叨:
首先是住房的变化,您费心费力盖的那间房子,虽然是草房,但当时用做老年人住房还是很好的,可您就住了不到半年,您走后奶奶一人住到一九八0年,后来就自然倒塌了,七九年父亲在大场前面盖了三间瓦房,青石到顶,水泥勾缝,红瓦上盖,没想到吧!
有道是:
几净窗明众口夸,青石红瓦是咱家。
门前公路宽平展,院内台阶环境佳。
板栗蜜桃结硕果,牡丹月季满园花。
柿红秋色农人笑,牛壮羊肥唱晚霞。
老王家祖祖辈辈应该都没想到住瓦房,遗憾的是您没有住,奶奶住了两年,奶奶是一九八二年去你那的。
盖这瓦房父亲吃大苦了,爷爷!紧靠大场南面那片檀树林你是知道的,树林下面那块地足足一亩多,也很平坦,父亲说要能盖在这就好了,那时盖房不需要办建房证,但要生产队领导班子同意后,报大队批准,爷爷!一九七九年棋盘山已经和黄山大队分开一年了,孙子任棋盘生产队会计也快两年了,父亲和我商量,估计能批准我们在那建房可能性不大,因为那是大田面积,农户在此建房后,鸡、猪很难管理,难免影响周围庄稼的生长,最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这想法和队长说了,那时老队长已经到场部任场长了,时任队长姓曾,是原副队长提任的,这队长和您孙媳妇娘家是亲戚,我们俩也很能说的来,爷爷!这人您认识,就是老曾家招的上门女婿啊。他说先开班子会议通过一下看看,会上队长说了原由,理由是咱家人口多,当时十口人,原房子小不好住,打算另选房基地,并说明在什么地方,大家竟默许了,不过我也没有高兴,原因是还要报场部批准呢!老队长原则性还是很强的,在那块地盖房子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全生产队老少,因为不光占有了那一亩多地,最突出的是周围几亩地都受影响,使我意想不到的是,场部同意了,全家都喜出望外,当时我认为是我干会计的原因,后来我才知道,与我干会计的原因可能也有,但只能占50%,如果不是会计就参加不了班子会议,参加会议了,他们有意见面对面的不好意思发表,从大家的默许就看的出来。其次原因就是老队长也想在那盖房子,当咱家房子建好后,第二年老队长家就在咱家东面建了四间瓦房,咱家房子建好后,场部以口头批复,沿我们家往东作为新建宅基地使用,时间不长陆续几家都相继沿咱家向东建了新房,整个大场南面十几亩地都成了房基地。
一九八0年麦收后,父亲、母亲和妹妹们先搬到瓦房住了,这次新建比上次翻盖工程量要大一半,上次翻盖老屋爷爷您是知道的,父亲说:连鸡圈都重新盖的,这次除了都是重新盖的外,就是面积太大了,院墙占地比原来的大四倍之多,门口剩余的地方,父亲又把那整理成打麦场,家后那片檀树林,父亲用了几年的时间硬是把石头窝子改造成了良田,将野生杂树、刺针进行了更新,全部栽上了桃树、柿树,爷爷和您说,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一直到九十年代前期,咱家那真的一年四季风景优美,春天鸟语花香,满园的桃花还有梨花,山楂花相继盛开,争芳斗艳,这些果树不光是美化了环境,主要还是一笔不菲的经济收入,桃子、柿子成熟的季节,都有贩子上门收购,自己也可以雇车拉出去卖,咱家柿子父亲雇车把它拉到南京白云亭农贸市场的,您在的时候想也不敢想,早当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还记得不七十年代初,父亲在门前沿着自留地边上垫了一块地,就是在原来的自留地基础向外扩展的,面积大概有二分(0.2亩)地,为了防止牲畜糟蹋,父亲费心费力地把原来的石埂挪了出来,然后在里面种了马铃薯,我清楚的记的,当马铃薯即将收获的时候,生产队组织有关人员,突击丈量各家的自留地面积,多出来的全部没收,里面的农作物成熟的生产队收获,没成熟的全部毁掉!口号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咱家家东自留地边上父亲在那种的南瓜,小瓜都长碗口那么大了,都用镰刀砍了,爷爷实际那次就是“冲”着咱家的,很多家都是走走过场而已。父亲垫的那二分地,分给邻居家盖猪圈了,石头埂又费时费力重新再往里挪,想想不是疼那力气白出,更叫人难过的是面子过不去啊,既然是资本主义尾巴,为什么能盖猪圈,他家想在那盖猪圈,为什么不去出力垫平呢!实际这件事大道理是国家的政策,小道理就是人际关系,那时的人心为什么那么阴险,明明知道是资本主义,为什么不早一点制止,事也费了,劲也出了,马铃薯也成熟了,结果以割资本主义尾巴为名占为己有,缺德不!
爷爷!那种紧张的人际关系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基本烟消云散了,加之现在的政策也好,放手老百姓发家致富,懒汉二流子占不着便宜了。
父亲在改造家后檀树林时,也有人嫉妒,反映到场部,说是毁坏集体树木,时任场部的书记,当面给予了回答:“自然林改造成经济林应该大力提倡!那些野生檀树林,哪年能卖钱啊,桃树三年就卖钱,不好吗”!实际就这事,也有人际关系啊,反过来说,集体的树林是不能随便毁掉的,况且我们毕竟还是林场,所以人际关系好坏能决定一家人的命运,不管是什么朝代。
还有父亲在瓦房院子中心,建一花园,春天有芬的红的芍药、牡丹。夏秋有颜色多样的月季花、红的发紫的鸡冠花。靠院墙东面父亲把那建了一路敞篷,就是有房顶没有墙的那种,里面放的兔笼,养的肉兔,棋盘山的环境爷爷您是知道的,遍地野草,兔子饲草不讲究,什么都吃,那兔子有白的、灰的,还有一种是进口的呢,新西兰国家的叫“八点黑”即:两个耳朵四个爪子尾巴和嘴巴都是黑的,它们不光长的可爱,肉也鲜美,特别是家里突然来客人了,兔子就首当其冲了,几乎完全取代了公鸡,公鸡一是有季节性的,因为冬天基本都处理了,除了留几只叫鸣的种公鸡,春夏都还小,几乎都是中秋节以后才能将就宰杀,况且还很不方便,因为都是散养的,想捉住它很费劲的,家前屋后的追,那场景和“鬼子”进村差不多!自从养兔子就不同了,一是方便,因为是笼养的,想捉哪只捉哪只。二是没有季节性,一年四季都有。三是实惠,一只成年公兔出肉量是一般公鸡的两倍,况且味道和公鸡差不多鲜美,四成本低,除母兔产子期间加点粮食外,其余都是以饲草为主。
院墙的西面是两个鸡圈,由于场地大,半边山地就我们一家,一年要养一百多只,夏天桃园里有虫子,秋天漫山草籽,开始几年长的都很好,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爷爷!改革开放是党和国家的重大决策,简单的理解就是把不利于老百姓发家致富的政策改掉,尽快的要老百姓走向富裕。对外开放,就是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叫“走出去、引进来”,再加上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所以人员的流动性大,本来棋盘山是很少有鸡瘟的,后来不但鸡瘟年年发生,又出了不少老百姓不知道的疾病,如“白痢病、球虫病、禽霍乱”等,由于防治措施跟不上,也给养鸡带来了很大损失,即使那样母亲还是年复一年的坚持,两年后学会了鸡的常见病防治,爷爷和您说,鸡瘟有一种药水滴在鸡鼻子里鸡就不生瘟了,其他的常见病都能治好,爷爷您肯定不相信,鸡不但能喂药,还能打针的,所以后来养鸡也是咱家一道风景,因为我在致富报上学会了小规模“温水孵化鸡仔”的技术,就是选一水缸,里面放温水,上面放一只能装100多个鸡蛋的塑料盆,取决于养鸡量的多少决定,把选好的鸡蛋放在塑料盆里,缸的一周用猪糠或麦糠保温,塑料盆上面用保温垫盖好,定时向缸内换热水,盆内鸡蛋温度保持在37—39度之间,每天定时翻蛋一次,21天就大功告成。由于自己会孵化鸡仔,所以鸡蛋都是精选自家母鸡产的的蛋,首先选好种公鸡,就是个大,颜色鲜艳,健壮,公鸡的遗传基因特强,所以咱家养的鸡,不光颜色清一色的,而且个头也大,跑起来都有“塔塔”的脚步声。
鸡圈往南放了几箱蜜蜂,您走后的第二年父亲在耿郢50元钱卖了一箱蜜蜂,开始热天放在奶奶那院子的,因为院子偏西点,有棵“小孩拳”树,树下有个大石头,蜂箱紧靠石头放着,记得父亲说:要是你爷爷还在就好了,你爷爷肯定喜欢。那时也天真的想过,爷爷哪天回来就好了,这蜜蜂就让您管理。养蜜蜂好处很多,不光给人贡献蜂蜜、王浆等高级补品,蜂毒还能防病治病,其中养蜂最大的好处是给人带来无限乐趣,当茶后饭余搬一小凳子坐在蜂箱门一侧,细细的观察这些小生灵,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两只后腿沾满五颜六色的花粉球,为了这个家不怕艰辛,吃苦耐劳,当它们发现外面有蜜源时,起早贪黑,采的蜜水把肚子撑的晶莹透亮,很多蜜蜂累的飞不起来了,没到箱门就落在地下,就像执行任务的战士一样,匍匐前进,爬行到箱子里,它们这种奉献精神实乃让人钦佩,它们是以蜂箱为单位,成千上万的蜜蜂都自觉有序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是一个没有领导但齐心合力,分工细致、团结互助、和睦相处的大家庭。
有道是:
千军万马一箱藏,日月穿梭里外忙;酿造琼浆甘露蜜,加工彩粉味醇香。
众卒辛苦非为隶,母后独尊假大王;
威武雄蜂纨绔弟,好闲游手乐徜徉。
蜜蜂是群居生活,由工蜂众多、蜂王一只、雄蜂若干组成。工蜂:采花酿蜜、筑巢,抚育后代,指挥分家,指挥蜂王产卵、保护家庭、包括应急产卵等等。一生劳碌艰辛。
蜂王,一生的责任就是产卵,产两种卵:即受精卵:育工蜂、蜂王;未受精卵育雄蜂:产哪种卵取决与工蜂的指挥。靠工蜂喂食,交配后除分家逃跑,一生都在箱中。
养蜂技术性很强,为此我买了一本养蜂学,有空再向老师学习,慢慢就知道了一般管理技术和蜜蜂的生活习性,常见病也能防治,改革开放前,棋盘山的蜜源还是很丰富的,一是洋槐花,虽然花期不长,但流蜜量大,有三天两头摇的美誉,既三天收两次蜜。要是无风无雨的丰收年,就洋槐蜜收入都可观;二是苕子草“那家伙”流蜜期特长,都是集体种的,有做绿肥的,有留种的,洋槐花没结束它们就开始流蜜,一直到麦收。秋天有芝麻花、荞麦花和漫山的野菊花,以上这些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入和环境的改变现在都绝迹了,咱家的蜜蜂也随花而消失了。我对蜜蜂很有感情,至今梦里经常遇见。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咱家基本情况就这样。有打油诗为证:
三间红瓦坐正中,灰瓦两间带烟囱,
院东兔子欢蹦跳,门西蜜蜂小曲哼。
黎明公鸡放声唱,傍晚牛羊歌动听,
盛世农家百业旺,五谷丰登气象新。
爷爷您知道不,改革开放这几十年,祖国各地一天一个样飞速发展,为了实现城镇化,加之棋盘山水资源没有保障,种地还是靠天收,按政府的要求,现在都搬迁到城里住楼房了,这楼房别说是您没住,您可能看都没看过,二三十层高,有电梯,上下很方便。您知道什么叫电梯吗?可方便了,往上一站,轻飘飘的就上去了。您在棋盘山住了16年,没记得你去过大城市,隐隐约约记得你去过镇江,您说是做“买卖”,山东人管做生意叫做买卖,我记得您买来了很多木梳,其他还有什么就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是哪年,应该是文革前,文革期间做“买卖”是违法的,那时叫“投机倒把”实行全面打击。那时镇江最高楼房也可能就两三层吧,一直到七十年代后期南京才有高层楼房“金陵饭店”。中国现在几千年遗留下来的草房,除了边缘山区,内地基本看不见了,咱家也不在棋盘山住了,住盱眙了,记得我问过您,您为什么从山东老家搬到棋盘山住呢?要直接去南京住多好,在南京打扫厕所都比在农村干农活惬意,要是去南京,我们都是城市人了。您说:一是那时城里也很穷,种地出生的人不会做工,要饭都找不着地方,二没地方住,必须租房,房租交不起;三是主要原因,还没有解放,全国都处在战乱之中,城里没有山里安全,您说:“乱世进山,平安住城”。记得你还鼓励我,好好上学,长大了住城里。爷爷我们没辜负您的期望,您走后五年我们就住瓦房了,九二年我们就在盱眙盖了五间大平房带有楼基础的,那平房卖了后,现在我们住在宽敞明亮的“商品房”里,我和你孙媳妇单独住的,88平方米,遗憾的是父亲没有享受,由于我们那时在官滩上班,住在单位,父亲当时身体已经衰老,需要别人照顾了,所以也随我们住在官滩,现在想想很是愧对他了。爷爷现在的住房条件你和奶奶想都想不到,和你那住房比天壤之别,那时的房子,特别是山上很多房子都是用“乱七八糟”的石头砌的,那石头大大小小、团的,方的、梯形的、奇形怪状的都有,所以砌的墙,也是弯弯曲曲,窗户豆腐块大点,还不方,夏天开着,冬天用泥泥起来,堵起窗户的房间没有光线,白天和晚上的采光差不多,尤其厨房,你们都是山东的传统“地灶锅”,烟和热气都在屋里,要是遇到夏天的“连阴天”就更受不了,由于草湿冒烟不着火,满屋的浓烟熏的你是涕泪横流,再和汗水混在一起,给人都有窒息的感觉,奶奶还时常教育我们,撑不住烟熏长大了不孝顺,奶奶这话现在想想也有点道理,受不了苦,苦活让别人做,孝顺吗!奶奶和你说:我们现在不烧草,烧“液化天燃气”,拧一下开关就着火了,就和爷爷说的那故事一样“小鼓敲、小鼓敲,一碗面条,两个包”,一会热气腾腾的面条和包子就做好了,那小鼓是宝贝,人人都想得到它,那时候当神话故事。奶奶我们现在实现了,真的不用人坐在锅门用草烧锅了,况且家家都有抽油烟机,炒菜冒的油烟随时被抽油烟机抽到外面了,现在的锅屋(厨房)干干净净,一年四季明明亮亮。还有你们常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时你们都当笑话说说而已,爷爷、奶奶这上个世纪都实现了,爷爷您在时像棋盘山大队部用那电话早都淘汰了,现在的电话不用电线,现在的电话叫手机,就是您说的西游记故事中的“顺风耳”那样,全世界都通。
还有“点灯不用油、耕田不用牛”,耕田都是拖拉机,牛都是长大杀掉吃肉了。其次再和您说说交通的变化,记得您和我们说过,您和奶奶第一次来棋盘山时,是步行走来的,好像说17--18天才到,奶奶是裹的小脚,不知道是怎么走来的,现在算算,平均每天要走二三十公里呢,遇到下雨怎么办?好像听您说当时也有车,主要没钱买车票。后来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姑从山东来,都是三天两夜,在路上住两宿。爷爷现在回老家可快了,自己开车半天就到了,我不会开车,去年坐客车回老家的,到家太阳还很高。现在的公路叫高速公路,路面和镜子一样平展,既快又没颠簸的感觉,时速一百多公里,农村户户水泥路到门前。
爷爷您1958年再次到棋盘山后,就没记得你回去过,不想回去那是假的,人人都思念故乡,况且你在那生活了50年,怎么能不想回家看看,我想您肯定疼花钱,我好像听姑说来回车票要30多元,舍不得买饭吃,自己带饼,火车上有开水。那时山东就有看亲戚带礼物的习惯,老家亲戚又多,回去一趟省着用也的大几十元,我记得小时候奶奶喂猪,两年多顶多一百五六十斤,还很瘦,原因是舍不得喂好饲料,由于瘦也卖不上等级,食品站收猪好像有特等和一到五等,共六个等级,五等外的不收。等级的标准是按猪的宰肉量计算的,猪越肥出肉量越高,等级就高。那时特等猪的宰肉量没记错的话,可能是75%,猪肉价格每斤0.71元,75斤*0.71元为53元,特等猪价格每斤0.53元,奶奶喂那猪顶多四等,也可能是五等,五等外的不收,所以价格也低,四毛多钱一斤,可想而知辛辛苦苦喂两年的猪,还要贴粮食,再除去猪仔本钱,回趟山东不够,这只是我现在的猜想,当时没记得和您讨论过这事。《凤凰山顶,西面的村庄就是凤凰官庄。摄于2023年4月17日》
老家父亲回去过好几趟,父亲对老家还是有感情的,可遗憾的是他想80岁后再回一次老家的愿望没有实现,原因是身体出现了问题,
想恢复恢复身体好一点再回去,结果一年不如一年。到2013年冬天竟起不来床了。爷爷您和我父亲没有最后回老家看看的愿望我帮你们实现了,2023年我和你孙媳妇一起回咱老家了,并且拍来了照片,
《凤凰官庄柿子园,摄于2015年9月27日,图中人物二爷爷家三叔:王明三》
爷爷你看看变化大不,不是变化,而是原来的凤凰官庄已经没有了,
有诗为证: (一)
老家沂水凤凰山,泓碧一潭岭脚边,
春暖满坡杨柳绿,秋凉柿果映红天。
晨观升日登峰顶,暮看降霞树隙间,
颐养天年何处去,山西村落意绵绵。
(二)
再登沂水凤凰山,仙境之名不枉传。
阳映碧波鱼戏闹,风吹绿浪鸟盘旋。
田园汉子歌声响,家里娘们说笑甜。
身站巅峰村里看,如诗如画醉人间。
半个世纪的变化天翻地覆,尤其是改革开放的40年,随着高科技的到来,爷爷!中国发展的速度就是一天一个样,高科技和国家的发展,就不和你说了,说了您也听不懂,就说说家门口的变化吧,你在的时候棋盘山上的路一市尺宽,冬天还将就,最尴尬的就是夏秋两季,路两面长满了草,覆盖在路面上,一大早草上布满了露水,起早做活的人们鞋子都要被露水湿透,特别是一大早赶集的或者出远门有事的人们,更是苦不堪言,整个一上午都要穿潮湿的鞋子,走到山下面后,路面就宽了,但都是土路,路面经过踩踏有一层和面粉一样干土,带水的鞋子就沾满了干土,干了后鞋帮就和木制的一样,一敲梆梆响,走在赶集的队伍中,很是刺眼,年龄大点的还好些,特别是年轻的小伙和爱漂亮的姑娘们到那季节就太难为情了,很多姑娘小伙们特殊的情况下,都是穿一双带一双,到山下后,找一池塘,洗洗换上。现在不一样了,村村水泥路,高速公路四通八达,高铁每小时达四五百公里,现在太方便了,平民百姓也能坐飞机,我和你孙媳妇就坐了好几回飞机了,旅游的。
一、《赞.高铁》
天涯海角不需愁,高铁银龙子弹头。
晚饭扒羊尝哈密,早餐猫耳品杭州。
二、《赞.高速公路》
石子黄沙现等闲,柏油高速到门前。
轿车飞箭穿田野,快客如梭闹市间。
赴宁早餐尝味美,返淮晚宴品新鲜。
举杯斟满幸福酒,致富观光路为先。
说了住房与交通再和您聊聊吃的,我记得您生活标准和当时有可比性老人相比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因为您会烧菜,我记得棋盘山好几家“红白喜事”,您都是大厨。您菜烧的都是山东风味,一般烧菜都是先用油炸,凉拌菜用蒜泥当调料,我们当地厨师烧不出那口味的,您的一日三餐的小菜,都用麻油、酱油醋、葱丝调的有滋有味,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吃您烧的“炸鸡炖木耳”,就是鸡块用鸡蛋裹起来,用油炸熟后放木耳炖,那年代一般人吃不到木耳的,因为市场上没有卖的,都是在山上采野生的,爷爷您那时给生产队放羊,发现后您就把大一点的采来家,小的留着,您说等它长大了再来采。
还有就是每年陪您去卖猪,您在前面拉着,我在后面赶着,卖了猪然后带我“下饭店”,那时大米饭两角钱一碗,或半斤粮票一角钱一碗,两角钱一碗的米饭,必须搭两角一碗的青菜汤一碗,有粮票的随便,可以不买菜汤,记得我每次和您去,您都是用粮票,一人一碗米饭,然后买一碟猪头肉,应该是五角钱的,记得不是太清楚,记得您说来饭店就要吃点好的,青菜汤家里多了,花的钱还差不多,猪头肉既好吃还补身子,小孩吃了长个子。爷爷!那时粮票特紧张吧,没有粮票所有的副食品都吃不到,好像听您说过,您的粮票都是炮楼队一姓邱的老人帮您换的,那老人家就一女儿,老两口住在女儿家隔壁,单独过的,粮管所所长和他是老乡,他们相处的很好,我记得应该没错吧。
爷爷自我有记忆以来,您的生活水平与你周围有可比性老人相比,你还是很有优越感的,不知是不是您装不知道,我认为您的优越感大多数都是奶奶给予的关心和照顾,在我的记忆里,奶奶没吃饱过一次精白麦面粉加工的食品,至少我没亲眼看见过,奶奶都是把“头遍、二遍”精白面粉留给您,她自己吃“三遍、四遍”的粗黑面粉。一日三餐都是你先吃,您吃饱后奶奶再吃,如是好一点的饭菜,即使您吃剩了奶奶都不舍得吃,宁愿再重做。我每次在您那吃饭,都是我们爷、孙俩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说笑着,奶奶总是不停的在做事,或者坐在我们对面笑眯眯的望着我们,有时我也劝奶奶吃饭吧,可奶奶都是那句话,你们先吃。可您从不顾及奶奶吃与不吃,是习惯了,还是大男子主义在作崇。性格决定人的命运,记忆中的奶奶一生都在勤俭节约,舍己为人,没吃一顿像样饭,没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奶奶说她会织布,但织布机的在山东老家,没法带来,有记忆奶奶就穿着自己织的布,做的那种大襟衣服,一直到去世。奶奶有一毛病叫“心口疼”,每年都要疼两三次,每次都要不吃不喝七八天才好,有时疼厉害了还休克,吐绿色的粘液,很怕人的,您说是“疼死过去了”不要哭,一会就好了。从没记得您找医生看看或者买药给她吃,一直到我在耿郢读书时才知道到卫生室买药给奶奶吃,实际也很简单,每次医生都给十片药,服后就止痛了,后来我知道了,就是现在的阿托品片。记得有次正月初,奶奶心口疼的厉害,我一大早去卫生室买药,由于去的太早,医生没上班,天气太冷,两只脚冻的厉害,旁边是大队棉花加工厂,棉籽一大堆,我把双脚埋在里面取暖,结果到家后发现两脚肿的发亮,后来破溃了,很长时间才好。那次奶奶好像感觉做错了很大的事,一直愧疚。奶奶走后我经常梦见奶奶,不是没吃的,就是生病,还是穿的那么旧,爷爷旧社会那种“大男子主义”是不能要的,现在已经彻底根除了,新社会提倡男女平等,特别是80年代以来,号召“女孩也是传承人”,现在妇女的地位已经略高于男同志了,希望您老人家向奶奶学习,相互关心,相互照顾。奶奶在阳间太苦了,奶奶走时阳间的日子不是那么苦了,现在更富了,爷爷你在时有句顺口溜,向往日子幸福的“天天十五月月年”,意思就是生活水平,每天和八月十五、每月和过年一样。爷爷我们现在一日三餐已经超过你在时的过年了,炸鸡块炖木耳、卤猪头肉我们都吃腻了。爷爷你虽然不识字,你懂的科学,那时你就知道吃什么补什么,猪头肉有油是大补;山螃蟹壳坚硬补骨头。六七十年代缺的是鸡鱼肉蛋、精米白面,多的是粗茶淡饭、出力流汗。可任何事物都要讲究平衡,您在的时候那些紧缺食品,也就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奶奶舍不得吃的,现在人都吃腻了,吃多了,吃出病来了;五谷杂粮、糙米粗面,反而变的比过去温柔了,经常合理的吃点,也有益健康了。
总结爷爷的一生除在奶奶面前大男子主义外,其他基本没缺点,爷爷虽然不识字,但爱好广泛,手艺很多,但我认为都不十分咋地,细算一下爷爷是石匠,石匠工具齐全,特别那石匠小锤,我还经常拿着玩,爷爷给生产队做麻油时就“煅”过油磨,但经您手“煅”的磨是不出芝麻的。爷爷还用石头做一蒜臼子,踹蒜泥用的;由于里面不光滑,没记得用几次,用石头做过“猪食槽”。爷爷还是篾匠,用竹子编篮子,粪箕子拾粪用,小囤盛粮食,木匠,做“寨门”,猎人,爷爷有两支猎枪,但从没记得你收获猎物,记得奶奶来的那年,姑父送奶奶来还没回去,天下大雪,一大早您和姑父还有我去家东背草喂羊,那时草都堆在离家远点,防止着火,发现三爷爷家菜园里大桑树上很多小鸟,好像您说那鸟叫“団団鸡” 可能就是野鹌鹑,爷爷叫姑父快回家扛枪,爷爷把药装好后,那桑树不远处有一小草垛,爷爷就趴在草垛上,枪口对准那大桑树,只听“砰”的一声,桑树上哗哗落下那么多东西,不知什么原因,我们过去后,就落下一只麻雀,其余都是桑树的枯叶。爷爷还喜欢栽树、种花、种菜园(菜园品种齐全,很多别人家都没有)养鸟、养蝈蝈,还是厨师、医生,用针在皮肤的某些部位浅刺,以不出血为宜,还会“放血疗法”。 爷爷太聪明了,当时没有水平尺,就把一长木槽里放上水然后放平,从水平线上取一样高的两点,然后利用这两点求出整个房子的水平,咱家那三间草房的水平就是您用这方法搞定的。现在我总是迷糊,爷爷您会生活,会保健,心态也好,为什么年仅64岁就远离我们而去,然而我想起了一事,听奶奶说:父亲还很小的时候,有次日本鬼子和国民党中央军在凤凰山打仗,日本鬼子在南面,中央军在北岭,凤凰官庄就在中间,爷爷不知出来干嘛的,被日本鬼子发现,一枪击中了右上胸部,爷爷说当时就好像,被人猛力捣了一拳,然后就坐地下起不来了,后来被人发现,扶来家,胸部被子弹穿通,鲜血直涌,奶奶说淌了有两盆血,人都昏迷了,那时缺医少药,大家都认为没救了,后来爷爷尽神奇般的好了。也可能那次流血过多伤了元气,万恶的日本鬼子还欠咱老王家一笔血债!
爷爷!我去年回山东主要是看看俺姑,您唯一的女儿,她今年88了,90的老人了,腰也弯了,但精神特好,望您老人家在天堂放心,大表弟、二表弟、表妹妹三家过的都很好,发照片给您看看。《拍摄于2023年4月19日,您孙媳妇华美与您唯一的女儿合影》
爷爷和您说啊,现在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您孙辈和曾孙辈女孩多了点,其他方面在您的护佑下都很满意,你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家家都过的和和睦睦,幸福美满。 这一片孩子们就俩男的,在官滩上班时,那有个不成名的地理先生,他说就因为安葬您时把您的两肩膀没有放平,所以您的后代就出现了男少女多不平衡现象,他叫我打开您的棺椁整理一下,我没有听他的,我想如果那样的话,对您老人家太不公平了,你保佑咱家女孩多,肯定有您的道理,随着时光的推移,时代的改变,女孩的家庭地位,政治地位逐步的在提高,您在时政府就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八十年代政府又倡导女孩也是传代人,现在更不得了啦,女孩出嫁男孩要有房有车,有很多家庭生了儿子几代人的积蓄都不够娶个儿媳妇的。爷爷!您在时重来没记得你与奶奶说过孙女不好,只记得说过孙子有点少了,父亲也是认为男女都一样,可现在的人又要走极端了,全盘否定了流传几千年的观念,即“多子多福”,认为就生一个,女孩最好,省钱!不过最满意的应该还是一男一女最好,爷爷我只是说说,一切按照您的在天之灵的保佑。
爷爷记得你走的头年秋,你说您做了一个“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景字,还是这个“境”,反正就是梦的意思,梦见咱家门前插了一面红旗,您说:“这是好事,孙子可能有出息了”,奶奶也说“可能能去当兵”。我听后也暗暗自喜,要是那样就好了,爷爷我听后也努力了,您可能不知道,我去书记家当面口头申请了,书记和蔼的回答我今年名额满了,明年再说吧,可年复一年都没有咱的份,爷爷现在想想不是梦不灵,说明你疼孙心切,身患重病还在考虑孙子的前途,也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那时候咱家的邻里关系糟糕透了,一个棋盘山有谁帮咱啊!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在您老人家的护佑下,您的孙女、外孙女,孙子、外孙子及曾孙辈们,家家都幸福美满,他们其中有公务员、人民教师、医生、工程师、个体户、养殖大户等。有退休的、有在职的,有的正在苦读即将步入大学的,总之一切皆好!
公元2024年的4月1日,农历二月二十三,借给父亲立碑之际,跪倒在您和奶奶面前,那种割不断的思念,犹如回到五十年前。
祭祖清明拜墓前,面朝茔冢泪潸然。
树林肃穆似垂柳,群鸟低鸣赛哽咽。
祈祷声声飘野谷,悲哀阵阵荡云天。
鲜花一束三杯酒,不尽思情寄九泉。
爷爷!父亲去你那十年了,母亲也去三年多了,都说天堂无痛苦,一生没受苦的您,在天堂肯定更无痛苦,唯一使孙子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太虐待”自己了,一生的艰辛我记忆犹新,每次梦中都是看见奶奶不是生病就是穿的很破旧,望你多关心奶奶,要与时俱进,紧跟社会潮流,阳间生活都达小康了,阴间应该也不落后。
爷爷,不记得我在那本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只要还有人记得您,您就会永远在天堂,您就还没有死,只是去了阴间而已”。所以我们虽然阴阳相隔,我们在阳间做的一切您可能看得见。在您离世后的每个重大怀念日,儿孙们基本都到您的墓前,哪怕就是轻轻磕个头,或在心里默默的跟你们说两句话,始终感觉您就坐在我的面前,我坚信您是能看到也能听到!是吧!爷爷!
亲人的容貌依稀还在眼前,亲人的笑声宛如还在耳边,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熟悉的气息,但亲人的生命却已远离,化作了尘土,化作了我们一腔浓浓的思念!有多少遗憾存于心头,有多少愿望还来不及实现?生命不能重来,生命也没有第二遍。亲人的离去,让我们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亲爱的爷爷、奶奶,大大、娘,感谢你们留给儿孙们无尽的福气,愿你们在天堂无痛苦,相互照顾!相互关心!继续保佑你们的子孙后代都平安健康,幸福快乐!儿孙们会经常来看望你们的,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