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闻

  村长的麦田被打了百草枯,正在抽穗的麦子一夜间全焉了!


  二、猜疑

  百草枯烧死麦子的消息很快传遍秀才坡。突然发生的怪事如晴天霹雳,惊得村民目瞪口呆,麦田百草枯也成为秀才坡头条爆炸新闻,村民聚集在大槐树路透社,议论是谁这么缺德。 

  家有说:“肯定是张飞,前天我见他跟村长吵架,说自己的洗车店只占了主路的三分之一,其他地方是自家确权了的土地,村里不应该停他的水电,让他好几天都洗不成车。他说‘都停十天半了。我不多算,按一天一千说,十天半就是一万零五百啊!你这是要断我的财路啊。’还说,‘你不让我挣钱,你也别好过。’那娃脸红脖子粗的一幅刁民样。”

  “对,对,估计是他。”有人附和着。

  天社反驳说:“我觉得是李青,上个月村委会收回了他电管站的管理权,他就骂骂咧咧,说非要给村长点颜色看看。可大家都说,村委会做得太对了,不收李青的浇地权,好多人的庄稼就得旱死。那人可不咋地,浇个地还得给他送礼。”

  “也许是他。”众人又附和着,挖空心思寻找李青的不足,“成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从不下地。老说地里打的粮食不值几个钱,不如人家在城里打工一个月挣得多。自己就是农民,还总瞧不起农民。”

  大贵则认为是韩安平,“安平竞选村长落选后,见人就胡说,一会儿说选举时村长给每个选民送一瓶汾酒,一会儿又说村长市里有靠山。那娃一万个不服气,总认为村长太怂,没自己能力强,说村长没魄力,是非不分,压不住阵,烂好人一个。还成天说总有一天要给村长个难看。这不就来了吗?”

  红斌插嘴说:“你们猜的都不对。”路过此处的红斌见众人都停止说话仰头看他,顿时来了兴致。如同表演,他板着手指头说起自己的看法。

  “你们说,谁跟村长有仇?”众人齐刷刷把眼光聚焦在他身上,探寻的目光里满是好奇。“跟谁有仇?当然是被他挤下台的人了!”循着红斌的思路,所有人把嫌疑集中在前任村长身上。

  “对啊对啊,村长干得好好的,就下台了,肯定心里不舒服,肯定会怀恨报复。”

  “是啊是啊,干了多少年了,捞了不少好处,现在发财路被堵了,心里肯定窝火,肯定会报复。”

  看着大家认可自己的推断,红斌美滋滋的。心里说“哼,我走南闯北啥事没见过呢!就这么个小案子,哪里需要警察破案呢?我就能断出个七七八八。”

  打百草枯的嫌疑犯可能是张飞,可能是李青,还可能是安平或前任村长。到底是谁,大家伙儿并不真关心,反正焉了的麦子又不是自家的,天大的损失也跟自己无关,管那么多干嘛。怀疑张三李四,不过是闲来无事寻个开心罢了,谁还真的操心抓嫌疑犯啊。

  眼看到了吃饭时间,几个年纪大的老人拿起小板凳预备回家了。

  红斌很想听听别人的夸奖,想听到他们说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看问题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可预想的话还没听到,老人家就想回家,他不想刚刚升起的自信这么快就没了。赶紧问:

  “报警了吗?报警啊报警啊!”

  “没有呢,村长还不知道呢。”

  “那怂娃肯定会说不能报警啊,乡里乡亲的,别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与路透社男人们一样,行家麻将桌上的老奶奶们,也正愤愤不平地谴责那个“挨千刀的。” “真是缺了八辈儿德了,不好好过日子,倒去祸害人家麦子。麦子跟你有仇啊!”爱月婶子一边气哄哄说着,一边恶狠狠地扔出多余的八万,好像那张八万就是给麦苗打百草枯的坏人。

  “会是谁呢?眼看麦子就快熟了,打上除草剂全死了,收成也没有了。真是作孽。”脾气温和的奎大妈慢里斯条地说着,随手打出去一张幺鸡。

  “碰!”看着幺鸡,喊碰的夏嫂子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地说:“我看是二娃。”她拿起桌上的幺鸡,码进自己的牌搭子,说:“前天吃坏肚子了,半夜疼得不行,我老公骑电动车去保健站买药,回来说,那个傻子,说自己半夜不睡觉是学雷锋做好事。”

  “学雷锋?”

  “做好事?”

  “什么意思呢?”


  三、 惊骇

  知道自家麦苗被打了百草枯的时候,村长正组织种植大户开科普会。这是关于麦子中期管理的会议。

  讲台上,市农技员说:“当下麦子管理是除草和防止病虫害。以前除草是把麦地里的杂草人工拔出,田垄上的杂草就不管了。现在有了除草剂,省事多了,只要把药往草上一喷,一会功夫杂草就焉了,过不了多久就死了。”他反复叮嘱大家,“百草枯是常用药,它是野草克星,只要沾上,杂草必死无疑。千万不敢把除草剂打到麦苗上,那样麦子也死了。”

  “那万一打到麦子上,会咋样?”

  “会死啊。可谁又会那么不小心呢。”说完,农技员补充一句:“除非他想害人,故意往麦苗上打药。”

  科普会由农技员讲解转为互动环节,村民提出许多常见问题,有人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要是真的把除草剂打到麦苗上,会影响收成吗?”

  众人瞪他一眼,觉得问得多余。

  互动进行得很热闹,村民纷纷提出困扰自己问题,农技员耐心的一一解答。

  门忽然开了,村长老婆急急忙忙走进来,脸色很难看,她拉起村长就往外走。

  “正开会呢,啥事不能再等一会吗?”

  “再等一会儿,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赶紧去看看吧”

  村长被妻子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他不知一向温顺的妻子,今天咋就变成疯子样的人。其他正想着自家的麦地,盘算着该浇地还是该打药的人,也诧异地看着她。

  “咱家麦地被打了除草剂。”

  “除草剂?”村长一听,笑了一下,“那不正好么,麦地早该除草了,我正忙得顾不上呢。这下好了,省得我再去打药了。”村长说:“知道我忙,也许是谁捎着替咱除草了。”

  看丈夫一脸不在乎,妻子才明白自己没说清楚。

  “是把百草枯打到麦苗上了,不是打在草上。”

  直到这时,村长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交代几句,随即骑车赶到麦地里。

  无心开会的村民也一同赶往村东麦子基地。


  农谚说:“三月十八,麦抱娃娃”。

  三四月间,正是麦子抽穗时节,家家户户的麦子依照播种顺序,陆陆续续抽出了嫩穗,麦地一拢挨一拢彼此相连,一直延伸到遮挡风沙的白杨树脚下。偶尔有坟茔出现在地中间,清明节插上去的花圈,似乎并不突兀,倒使秀才坡的田野一片锦绣。

  天正蓝,偶尔一两朵白云挂在天幕,一幅蓝天白云的画卷出现在秀才坡的天空。一丝丝花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药味,在人们口鼻间飘荡。

  跟别人一样,村长的麦地也在村东,这里是麦子种植基地,没有除草剂的年代,田里是绿油油的麦苗,田埂是金灿灿的黄花,几十上百亩连城一片,黄绿相间煞是好看。有了除草剂,田埂上的黄花不见了,油绿油绿的麦苗,似乎有点单调。此时,正值麦子抽穗时节,浇足了水施足了肥的麦苗绿油油齐刷刷的,唯独中间两块地的麦苗蔫头耷脑焦枯一片。

  众人一看,都傻眼了:二亩多地的麦苗颜色枯黄,已经抽穗的麦子耷拉着,像极了秋天衰败的枯草,没有一点生机。即使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眼前情形时,还是被惊呆了。 

  “完了,打了百草枯的麦子根本没有补救机会,今年这地没有任何收成。况且”技术员停了一下,看看村长,仿佛下决心似的又说,“况且,百草枯对土壤也有一定危害,可能还会影响明年的收成。”

  那两拢打了除草剂的麦子地,只剩地头几穗麦子,扬着刚刚秀出的麦穗,孤零零地站在地头,好像为死去的同伴哀伤。


  四、报恩

  麦田百草枯成了秀才坡头条新闻,家家户户男男女女都在议论,都在猜测到底谁是嫌疑犯,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各种结论。

  看到村里所有人都在讨论除草剂事件,二娃很激动,他总想把自己的秘密跟人分享一下,可一想到自己的毒誓,就蔫了。

  二娃四十多岁,本名权富贵,小时候聪明伶俐,十多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他妈认为儿子冲撞了神灵,按照土法子,又请神婆又吃香灰。等他爸买来退烧药,富贵早已烧迷糊了。烧退了,富贵也变了,李大爷说,“这娃脑子烧坏了,有点二。”富贵成了一根筋的人,“二娃”也替代了“富贵”,一直被人叫到现在。

  父母去世后,二娃东家一顿西家一餐的,他知恩图报,在东家西家吃过饭后,会帮忙收拾碗筷,帮忙清扫院子。他不会忘记别人的恩情,他记着好多对他有恩的人,像月香婶子、夏嫂子、东阳大叔,尤其是给他建房子的村长。

  “村长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二娃不会做饭,也不会打理房子,父母留下的老屋子很快就破败不堪成了危房,作为精准扶贫对象,村委会为他申请了彩钢房。

  他永远记得房子落地的那天:

  秀才坡北巷路东,先前荒草满地的院子,现在干净整洁,一座两居室彩钢房拔地而起,房内,新床铺新被褥一应俱全,灶台上,新锅碗新案板也齐齐整整。

  院子里,左邻右舍的大爷大叔、大婶大嫂们,一边参观着从未见过的彩钢房,一边赞叹村委会想得周全,“连睡觉的被褥,做饭的锅碗,都预备齐整了。”“还有呢,茅房都是新盘的。”

  “婶子们、嫂子们,叔叔大哥们,咱富贵有新房了,要过正经日子了。请大家帮忙给他张罗一房媳妇,好让他有个家。” 村长说。

  接过钥匙的二娃,双手颤抖着,语无伦次地说:“我要好好过日子,我要报答村长的大恩大德。”

  二娃问过那些有头脑的长者,怎样才能报答村长的恩情,他对遇到的人说:“这恩不报,我二娃就不是人。”

  秋天了,联合收割机一会儿功夫就把村长的玉米收割完了。二娃想帮村长收玉米的计划落空了。该种麦子了,大型播种机眨眼功夫,就把村长五亩多地种好了。二娃想帮村长摇耧播种的计划落空了。“那等下雪天,去帮村长扫院子里的积雪。”可老天偏偏与他为难,整整一冬天,天气都没阴过,更别提下雪了。

  没有合适的事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二娃郁闷了,啥时候才能回报村长对自己的帮扶呢。


  机会来了。

  晚上九点,笑面狐狸敲响二娃的大门。二娃是笑面狐狸最忠诚的粉丝,看到偶像登门,他受宠若惊:“哥,这么晚了有啥事吗?”

  “我来给你暖房啊!”

  说着, 拿出一只烧鸡半瓶酒,侧身挤进大门,顺手拿出两只碗,一边倒酒一边说:“咱哥俩得喝一回。来,哥敬你一杯。”

  二娃家从没来过客人,也从没人给自己送过礼物,破天荒地得到这么高的待遇,他又感激又兴奋,端起碗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哥,咱俩就是亲兄弟,以后,有啥事只管说。只要我干得了,就算豁上命也会给哥干好的。”

  “真的?”

  “肯定真的!”

  “不骗我?”

  “骗你是狗!”

  “哥信你。不过哥现在没事,哥来是帮你忙的。”

  “是这样,现在麦子长势正旺,家家都在打药除虫,可村长太忙了,连麦田闹虫灾都不知道,也顾不上打药。你不是要报答他吗,你帮他打药吧,这样他就能有更多时间为咱们服务了。”

  听到偶像为自己着想,二娃高兴坏了,这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眼睛一亮说:“行,我会打药,就是没有农药,药与水的比例也搞不好。”

  “哥已经买好药了,比例我也给弄好,你只管背着药桶往麦子上喷就行。不过”笑面狐狸沉思一下,“得黑夜打。” 

  “为啥要黑夜?白天看得多真切啊。”

  “说你傻还不承认,你想想,白天打药,天气热,虫子都躲在麦叶下,药就打不到虫子身上。晚上凉快,虫子爬到麦叶麦秆上,你的药一打上去,它就死了。”

  二娃最忌讳人家说他傻,刚想反驳,又觉得人家是帮他忙,便不再说话。因为这是回报村长的大事,一定不能搞砸了,他破天荒地动了动脑子,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见二娃应允了,笑面狐狸嘬了一小口酒,故作神秘地说:“咱俩还得定个保密协定。”

  听说还要制定保密协约,二娃瞬间精神起来,觉得打药的事情也崇高起来,小时候看电影举手宣誓的情形,立刻浮现在脑海。他兴奋的点点头。

  “打药的事谁也不许告诉,这是咱俩的秘密。你是模范村民吗?”

  “不是。”

  “想当吗?”

  “想!”

  “二娃,立正!我以大哥身份命令你,严守模范村民保守秘密的条款。一旦泄密,按村规处罚。” 

  看到对方这么信任自己,听到他竟然用 “模范村民”的标准要求自己,二娃瞬间涌起一股自豪感,他暗暗发誓:决不泄露秘密,绝不当叛徒甫志高!

  末了,觉得此保证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赶紧加上一句:“如果说出去,不得好死!”

  为保证行动万无一失,动了脑子的二娃,向笑面狐狸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被人发现,我咋说?”

  “大晚上的,谁会不睡觉瞎跑呢!”

  “可是,要是真碰到人,人家问我干嘛,我咋回答?”一根筋的二娃一定要得到应对措施,执拗着问。

  “你就说,学雷锋做好事呢。”


  五、报仇

  笑面狐狸是村民给乔敏起的外号,这外号已经伴随他三十年了。

  原本乔敏是秀才坡公认的仁义人,他的仁义是有目共睹的,有老人走过,他会立马站住:“侯大爷,您吃了么?去哪里,我送您过去。”遇到同龄人,他殷勤的说:“哥们儿,最近咋样,在哪里干活儿,上班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有小孩子在身边,他弯腰叮嘱:“宝贝儿,不要一个人在外边玩耍,小心坏人哦。”

  “大户出身的娃就是知书达理,你看乔敏,像他爸一样仁义。”

  “要是村里选最仁义的人,我投乔敏一票。” 

  “要是村里人都像乔敏这样,那咱就是镇上的模范村了。”

  一些小事颠覆了秀才坡村民的认知。

  有段时间,村里总丢东西,张家一只鸡李家一条狗。东西不值钱,也就没人追究。有段时间,村里总出现怪事,侯家院里莫名出现一只死猪,贾家大门被无端泼了大粪。到底是谁恶作剧呢,连秀才坡路透社的人也捉摸不透了。

  奇葩事多了,侯大爷多了个心眼,他发现白天二娃到过谁家,谁家这晚就会出个怪事。

  这天二娃又来侯家串门,当夜,侯大爷守在大门旁静等。天黑得出气,两米开外看不清任何东西。半夜时分,一个黑影悄没声息的来到侯大爷墙边,他刚要往院内扔东西,侯大爷按亮手电筒,一把抓住了那个人。

  “二娃?这么晚了你干啥?”

  “我,我……” 二娃看着手里的死狗,不知所措。  

  “我跟你没仇,你为啥祸害我呢?”

  “你跟我哥有仇。”

  “你哥,谁啊?”

  “乔敏。你爸欺负过他爸。”

  在院里,当着侯家老少,二娃竹筒倒豆子,把这么多年来乔敏怂恿他干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乔敏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这个狡猾的狐狸。”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很快,秀才坡的人都知道了真相,一说“笑面狐狸”,村民就知道说的是乔敏。


  二娃是乔敏最好的朋友,春天的花树下,夏天的麦地里,秋天的收割场,总能看到他们一起赏花干活儿。不知情的会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你呀,总跟个傻子在一起,不怕自己也变傻吗?”妻子不止一次的嘲讽他。

  “你懂啥,二娃是傻点,可他听话呀。我让他朝东,他绝不向西。”乔敏看着窗外一飞而过的麻雀,听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说,“我爸当年被人从板凳上踢下来,我忘不了呀,他一辈子低眉顺眼过日子,憋屈呀。我要让当初批斗我爸的家人不得安生。”

  乔家是地主,那年开批斗会,乔敏还是一年级学生,他随全班去参会,目睹了父亲被斗的全过程。

  会场设在打麦场,男女老少黑压压坐满麦场,校长给一年级学生安排了最前面的位置。主席台上坐着各级领导,乔敏只认识书记,就是现任村长的爷爷,他无奈地低着头。会议桌前一只瘸腿椅子格外醒目。谁都奇怪严肃的会场里为啥有一只不能坐人的椅子。

  “把恶霸地主乔振兴拉上来。”民兵队长侯军一声嘶吼,乔敏看见流鼻血的父亲被揪拽着拉到台中央,随即,被侯队长推搡到瘸腿椅子上。椅子摇晃几下歪到了,父亲也被重重摔倒在地。没等他爬起,侯队长一只脚踩到他身上了。

  陈年旧账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在脑海,好像时刻提醒着他父亲屈辱的过去。他记得那些话:

     “此仇不报非君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还有那句“父债子偿。”


  六、侦破

  百草枯事件渐渐成为旧闻,路透社话题早已换了不知多少。

  就在人们以为百草枯事件会不了了之的时候,镇派出所郑所长领着两名民警到了秀才坡。一会儿功夫,五个展板就竖立在村委会广场上,一个内容是告诉大家,给麦苗打除草剂是不道德甚至是犯罪行为,希望当事人主动自首;另一个展板是号召村民提供有效线索。

  围观人数最多的是“关于毁坏他人财物罪的量刑标准。”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

  1、数额较大或有其他严重情节,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2、数额巨大或有其他严重情节,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具体说来,以下情形可以被视为情节严重:造成公私财务损失五千元以上的;毁坏公私财物三次以上的;其他情节严重的情形。”

  村民一边读着一边议论着,有人说,“给麦子打百草枯算毁坏他人财物吗?”

  “要是判刑,该判几年?”

  “要是罚钱,得罚多少?”


  郑所长坐在会议室里,跟前来的村民随意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

  “这么大年龄了,晚上睡得好吗?”跟他闲聊的是七十多岁的家有,他睡得早起得也早。“早上几点起床?”

  “每天五点多就起床了,冬天时天还没亮呢,人老觉少,到点就睡不着了,大概这是年轻人说的生物钟吧。”

  忽然想起什么,家有说,“我想起一个怪事,那天早晨,我看见二娃家门口放着药桶。”看着郑所长狐疑的表情,他解释说:“他家是栅栏门,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东西。再说,他的地别人承包了,每年给他三百块钱。二娃不会种地,他要药桶干嘛?”

  另一个跟所长聊天的是夏嫂丈夫邹大哥,他告诉所长,有天晚上自己碰到二娃,“已经十一点多了,二娃一个人从东边过来了,问他干嘛,说是学雷锋做好事。黑灯瞎火的,也不知他犯哪门子神经。”

  种种迹象表明二娃有作案嫌疑。

  听说派出所所长想跟自己聊聊,二娃眼里放着光,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两手紧张得不停地搓着,两只脚也一会左右交叉,一会儿前后站立。二娃走进村委会了,郑所长单刀直入,见面就问:“为什么给麦地打药?”

  二娃四十多了,可他没经过这么大阵势,心里一紧张,赶紧说:“是我打的药,跟别人没关系。我在学雷锋做好事。”二娃果真是一根筋,他没有出卖朋友。聊了许久,二娃还是那句话:“是我打的药,跟别人没关系。我在学雷锋做好事。”

  直到这时,二娃还不知道自己一夜忙碌竟然药死了村长的麦子。

  所长不相信一个智力欠缺的人,能有胆有谋,还黑灯瞎火地去帮村长灭虫。

  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民警四处走访,寻找有力证据。得知全所都在为秀才坡百草枯事件忙碌着,派出所民警纷纷献计献策。各种各样的方案,各种各样的计策,出现在所长办公桌。

  按照所长建议,大陈走访秀才坡周边的药店,同事不理解,觉得工作重心是找嫌疑人,不是找药店。“有人打药,就有人买药。知道谁买百草枯,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秀才坡没有农药店,与它相邻的村镇药店,也没找到秀才坡人购买农药的记录。

  破案速度又一次慢了下来。

  离秀才坡一百多公里的万安镇,大陈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万安镇农药店”,他拿出警官证递给老板。听说是民警办案需要,老版拿出出库记录本,一页一页翻着,说着买主是哪里人哪天买的农药。原来,百草枯是剧毒农药,卖出多少,谁买走的,老板都要登记。

  “乔敏,秀才坡。二十号购买。”


  七、自首

  郑所长第二次走进秀才坡。

  与第一次的座谈不同,这次,所长在广播里说:

  “各位村民,我是镇派出所所长郑贤明,我在村委会办公室,希望大家继续提供破案线索,更希望犯罪嫌疑人前来自首。” 

  晚上七点半,笑面狐狸,哦,不,是乔敏,走进了村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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