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半夜1点钟了。我呆坐在办公室里等候来自医院的电话。头脑似乎非常清醒,根本没有一点儿睡意,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一件重要事情上。我总是不甘心,我想到了上午,我和一组同事奋力追捕彼瑟,一个涉嫌在两个星期前杀害富翁森南的人。我们花了很多天的时间进行了解,寻找一个便于清楚地观察彼瑟活动情况的地点。有证据显示,在富翁森南被杀害的那天,有证人看到彼瑟进入了森南的豪宅,在彼瑟离开5分钟后,才有人发现富翁家里发生了杀人盗窃案件。就在嫌疑人即将落入警察之手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凶手,他的几发子弹成为我们小组的巨大困难,因为直到现在,彼瑟仍然直挺挺地躺在医院里接受急救。14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一点儿知觉,我们的跟踪活动也就要遗憾地终结了。我转过头凝视着电话机,为什么医院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半夜里万籁俱寂,只听到夜虫的嘶鸣声,我的心情更加沉重。谁是这宗杀人盗窃案的罪魁祸首呢?只有彼瑟才知道,但是希望似乎像一丝细线。我站起身去再冲一杯咖啡,算来已经是第6杯了,这一杯咖啡已经失去了任何味道。说实话,这次凶杀案比以前的任何案件都特殊。森南富翁有一个正在国外学习的女儿,而且她和我有感情方面的关系,如果这次案件没有结果,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向她交待。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我放下咖啡杯,迅速地扑向电话机。当五指接触到电话机的一刹那,我的心中忽然产生一个不祥的预感:如果是医院来的电话,就会是坏消息,一切……我的最小的希望将在此时破灭。我握紧一只手,以便使心中保持一些镇静,另一只手慢慢地抬起电话听筒靠近耳边。我马上就知道,我的脸被不断从额头渗出流下来的汗水打湿了。好家伙!空调中呼呼地喷着冷气,而我却会冒出大汗!我强压住自己的心情,心脏跳动异常地开口说道:“哈罗!我是维吉!您是哪位?”
一个我曾经听到过的沙哑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维吉先生!伤员有反应了!如果您不马上过来,恐怕会有变化!病情非常不稳定!请您赶快到医院来……”
我的舌头好像一下子僵住了,等到能够说话时,我断断续续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去!”
我抓起外衣冲出办公室,跑向汽车。市中心是美丽的。我开着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没有任何人对我进行干涉。只用了3分钟,我就到达了医院。我急急忙忙跑上楼梯,在明亮的电灯光线的照射下,医生已经在房间门口等候我了。他忧愁的面部表情使我心中“咯噔”一下。我马上问他,而忘记了自己正在几乎喘不上气来:“怎么样了?!”
他慢慢地摇摇头。我感觉似乎被人抛进无边无际的大海。我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小手帕无望地擦着汗水。医生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他在1分钟前刚刚停止呼吸!”我抬头向病房中望去,彼瑟确实从头到脚被一大块白布覆盖着。我无力地转过身体,把头靠着栏杆向楼下望着,完了……他被杀人灭口了……我的纤细的线索就此中断了,我的恋人的父亲、富翁森南被害的案件仍然蒙在一层暗纱之中。我要再从零开始吗?
我浑身无力地转头问医生:“在他临死之前,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吗?”
医生的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医生和警察真是有天壤之别。我向他解释说:“比如说,他挣扎着,说了些什么胡话,有吗?”
医生睁大眼睛似乎惊奇地看着我,回答道:“噢!有!在我给您打电话之前,我好像听见他咕哝着说……”
我满怀希望地追问道:“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
医生低下头做出思考的样子:“好像……好像……见面……见面……”
我的心里更加紧张。我马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见面?您先想清楚!”
医生摇着头,似乎不大理解。
“好像说,见面……下雨的时候什么的!我也没有听太清楚,因为……只是关心他有什么反应了!”
我不甘心地皱着眉头重复着:“‘在下雨的时候见面’,这是什么意思呢?”
医生点点头:“是的!我是这样听到的!”
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我马上补充说:“那么有没有听见他说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医生摇摇头。我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脸。那时,我听见医生说道:“我只是听到了这些,我全都告诉您了!”
我努力镇静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以便放松心情。我对医生说:“非常感谢!我打搅您了,再见!”
我们相互握握手。快要下楼去上车了,我好像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我转向医生:“啊!对不起!”
医生再次转向我,我凝视着他。除了平静的面部表情外,我似乎看不出任何厌倦的神情。我的心情更加放松,对他说道:“警察还要继续进行调查,因此请您先对彼瑟的死讯保密,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医生的眼中现出疑惑的神色,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点头同意:“是!只要是警方的事,我不反对!”
我尊敬地望着他:“谢谢!”
我怀着失望的心情离开医院。现在我要怎么样重新开始呢?彼瑟死去了,也带走了我的全部希望。谁是这件凶杀案的罪魁祸首呢?在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彼瑟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我在寂静的市中心开着汽车。我越来越失去希望。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装在塑料封套里的心爱的女人的照片来看。我心中默默地念叨着:“阿玛拉!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你该有多么失望呀!”
是的!她的父亲被人杀死了,财产被人抢劫一空,而我是她最亲近的人,我的职业是警察,难道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成?我把她的照片放回口袋里。我睁大眼睛观看路边装饰的五彩缤纷的灯光,似乎有一个声音悄悄地对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搜查彼瑟的住宅,恐怕还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我调转车头向大约两公里外他的住宅开去。我打开房门进入幽暗的房间,立即闻到一股没有人照管的霉臭气味。我打开手电筒寻找电灯开关,灯光明亮,显示出这是一间客厅和卧室混在一起的小房间。我对房间里杂乱无章的物品又感到头疼了,地板砖上布满了灰尘。我走过去在彼瑟的床上和书桌上翻看,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我掏出手帕疲倦地擦着汗水。
难道他的死真的全部结束了我的努力了吗?为什么会一点点东西都没有留下?我望着摞在一起的两三本厚厚的书。我产生疑惑:像他这样的人也会看书!我走过去翻看那些书,里面还夹着一盘录像带。我看见录像带封面上的标题是《下雨的时候见面》。我想到了医生对我说过的话。咦?噢!原来彼瑟临死前说出来的话是指这盘录像带呀!我只是想着他和什么人有约会。
我把录像带抛在他的沙发床上,在离开之前最后观察一下房间的周围。我关上电灯,拉开房门,再照原样关好,然后走下楼梯。半夜里一片沉寂,只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我一边走,一边感到不死心:为什么在彼瑟就要咽气的时候,他还会想到那盘录像带的标题,而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呢?或者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我马上意识到,那盘录像带被塞在一堆书里……我忽然想起来,这似乎是不同寻常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盘录像带。我越来越责备自己,为什么我不把那盘录像带直接拿来?我知道我真的失去了信心。我返身再次上楼。心中正在烦恼,我抬头看着在上层的彼瑟的房门。在暗夜的微光下,我感到他的房门好像敞开了一点儿。我心中“咯噔”一下,奇怪,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在下楼之前我是把门关好的呀!我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一棍。我急急忙忙冲上楼去……
另外一个脚步声在彼瑟的房间里响起来,牵动了我绷紧的神经。我不知不觉地在楼梯口僵住了。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是谁到这里来了?报告中清楚地记述着,他没有任何亲人。但是,即使有什么人上来,在我下楼梯的时候也是一定会碰到的。那么,为什么我在楼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呢?或者刚才那个人就躲在我的身后,等我一下楼,他就乘机进入了房子里?我感到指尖发凉。我警惕地伸手从腰间掏出手枪,眼睛努力向屋里观察。我侧过身,一步,两步,来到了门口,我心跳如鼓,奋力大喝一声:“谁在里面?”
房间里的脚步声消失了。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我集中精神,勇敢地继续迈出第三步,进入房间里。我的脚刚刚离开门口,一股强大的气流向我的右手袭来。我知道,确实有人站在门边偷偷地下了毒手,眨眼之间,我迅速卧倒,同时,一只脚向那里扫去,企图用我在训练学校熟练掌握的拳术摔倒敌人。但是我的对手也非等闲之辈,他躲过了我的脚,使我鼻尖发热,跳起来踢出了第二脚。
透过百叶窗照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跳着躲过我的脚尖。那人体态轻柔,熟练地躲闪开了。但是,我并不死心,我踢出了连环脚,因为我想尽快知道这个罪犯是谁。我的脚连续地向他踢去,他很快地跳着躲开。没想到我的右脚尖扫中了他的手,大概是他没有来得及躲避,一件东西脱手掉在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觉让我马上意识到,掉在砖地上的就是那盘录像带。我好像对那盘录像带更加关注,便俯身到地板上去寻找,就在那时,黑衣人飞快地跑出门去。我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录像带被摔掉了一块,因为它掉下去的力量似乎重了一些。为什么还有别人想拿走这盘录像带呢?我冲到外面,打开手电筒向楼梯下面照去,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我跑进屋里从窗口向下望,马路上一片寂静。我看见一个穿黑衣黑裤的人发动摩托车绝尘而去。
我回过头来看那盘录像带。我把它包好,因为它有很多地方破裂了。我急急忙忙回到家里。那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3点了。
回到家里后,我立即匆忙地动手修理那盘录像带。15分钟过去了,录像带修理好了,我赶紧放进录像机里看起来。我睁大眼睛看着电视屏幕,电影明星的图像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迷惑地皱起眉头:难道说我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看这浪漫故事吗?或者黑衣人偷梁换柱,把真正的录像带换走了?我睁眼看着电视屏上的录像片,感到非常疲倦。我站起来去洗澡,因为我听到鸡叫的声音了。我的侄子走进来坐下看电视。我无力地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他眼睛继续看着电视,回答我说:“天亮了!”
我不再说话,进入浴室,清凉的水似乎帮助冲走了我的疲劳,一夜了,我的努力没有任何成果。我想,洗完澡后我要美美地躺下睡一觉。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穿过客厅走向卧室,我侄子好像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叔叔!这带子正在好看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中断了?”
我漠不关心地回答说:“接着看吧!”
说完,我突然激灵一下,我冲进客厅望向电视屏幕。录像片真的中断了,我的侄子咕哝着说:“什么破带子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
我没有理他,抓起遥控器,让录像带快速前进。马上,在屏幕上出现了几行用电脑打出的文字。我精神振奋,认真地查看。短短的文字意思不够完全:“23日他的全部财产……就交给你……而他一定要死。”
23日……我想到富翁森南被杀害的日子,或者……这就是幕后操纵者发给彼瑟的书面指示?我睁大眼睛盯着看下面的小号字,使了很大的劲才认出来,是“凯马林,磅逊市”几个字【译者注:磅逊市即西哈努克市】。录像带又转到了故事片。我放下遥控器,疑惑地走进卧室。这次我再也没有睡意了,电视屏幕上的几行字总是搅得我不得安宁。“凯马林,磅逊市”难道说,幕后人的名字叫凯马林?而他所在的地方是磅逊市?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思考,最后才决定去磅逊市。这次还不知道希望何在,但是,我应该去,因为想来想去还是不死心。
第二天下午1点钟,我到达了磅逊市。在决定住旅馆或饭店之前,我走进一家小餐馆去吃饭。刚刚吃完美味的海鲜,一个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谁。突然我吃了一惊,实际上,在我面前的女子是珍达,父母给我和她从小订立了婚约。一年来,自从我和她解除婚约以后,我还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我努力调整表情,站起来迎接她:“阿达!”
我看到她依然温柔地微笑着,就像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发生什么隔阂一样。我倾听着她那柔和甜美的声音:“维吉哥!什么时候来的?”
我对她指指椅子:“你先请坐!”
珍达在我的对面坐下来。我偶然看一下她的脸,我遇到了她向我抛过来的一种爱恋的眼神。我想起了我们还没有解除婚约时的情景。她仍然在爱着我吗?我暗暗地问着自己。那时,珍达柔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你住在哪里?”
我装作像往常一样地微笑着:“嗯!旅馆吧!”
她灿烂地微笑着,轻启朱唇再次开口说道:“你是来游玩的吗?”
我像确有其事似的回答说:“是的!如果在金边市有像这里一样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我就不用开半天车到这里来了。哦!你和我一起吃饭吧,我再叫人添几个菜!”
珍达微笑着摇头拒绝:“啊,不!我刚才在楼上吃过了,正要回去,忽然看见你了!”
我虽然确实没有爱过珍达,但是我们曾经从小生活在一起,有着兄妹般的亲密感情。如果她不是对我解除婚约生气,她也不会离开我的家。我好像很关心珍达,想知道她的生活怎么样。我问她:“阿达!你住在磅逊市吗?”
“是的!”
她这简短的回答没有让我停止想要了解的欲望,我继续问道:“和谁住在一起?生活怎么样?”
“和我的义兄凯马林住在一起!”
“凯马林”这个词使我想起了彼瑟的录像带最后的那行小字。怎么这样凑巧,刚刚踏上磅逊的土地,突然就有了叫凯马林的人的消息。当我正在思索的时候,听到珍达接着说道:“至于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凯马林哥哥爱我,像对待亲妹妹一样供给我一切。”
我假装恭维她:“我替你感到高兴!”
珍达接着说:“是这样!你不用住什么旅馆了,只是来玩玩,就住到我家去吧!”
正合我意。我高兴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但是我装作犹豫的样子:“恐怕你的义兄……他不愿意吧?我心里不想拒绝你的好意!”
珍达立即解释说:“没关系!凯马林哥哥心胸很宽,不会那么小心眼!家里只有我和他,再来你一个人还可以增加高兴的气氛呢!”
实际上,每当珍达说到凯马林这个名字,我总是想到我要寻找的那个人。说实在的,我看得出来,珍达还在爱着我,按说我应该躲避她,不要让她和我之间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现在我日思夜想的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阿玛拉。但是,她提到她的义兄凯马林,使我想尽快到她家去,以便马上见到那个人。我回答她说:“那么就谢谢你了!”
珍达轻轻地微笑着对我说:“别这么说!我们又不是刚刚认识!”
我像是非常高兴地微笑着回答她:“无论如何,我总是可以省下一些钱了!”
珍达假装生气地嘲笑我:“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小气!”
我装作害羞地微笑着:“这么做……你觉得不好吗?”
“我……没有那么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我向饭店老板付了账,就转身跟着她走了。珍达带着我到了磅逊市郊的一座房子,那里自然景色优美,充满令人心情舒畅的气氛。这座房子有4个房间:一间客厅,一间厨房和两间卧室。珍达打开在她的房间对面的卧室,然后告诉我说:“你就睡在这里吧!以前这是凯马林哥哥的卧室,但是现在他出去工作,到半夜时才回来,他总是放一张折叠床睡在客厅里。”
我利用珍达给我收拾房间的时间,偷偷地观察房子里的各个地方,但是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感兴趣的东西。我问珍达:“阿达!你的义兄什么时候回来?”
珍达一边打扫地板,一边回答:“看来得到夜深一些的时候了。”
我疑惑地接着问道:“他不大在家,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珍达俯下身收垃圾,干笑着说:“没事儿,我生活得很舒服!”
我不说话了。走到外面思考珍达的事情。其实,除了脸上的愉快外,我感到她的眼神中隐藏着一层神秘,或者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夜晚降临了,我站在房间里通过窗口望着日落时的美丽景色,没有像往常那样引起我的兴趣,因为有很多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翻腾。如果凯马林今天夜里回来,我应该暗暗地观察他,可以说他是杀害森南富翁的幕后操纵者,但是他是珍达的义兄,我又希望他不是那盘录像带的主人凯马林!
正在我集中精力思考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的声音,我知道,大概是珍达。我努力使脸色保持正常,做出专心致志地欣赏窗外自然景色的样子。正如我所料,那时,我听见我身后珍达的清脆的声音:“维吉哥!外面的风景对你很有吸引力,是吗?”
我回过身来对她微笑着,努力附和着她,回答道:“真是!这样愉快的气氛,在城市里,是有钱也买不来的!说实在的,我太忌妒你了!你每天都能这样亲近美丽的大自然!”
珍达轻轻地微笑着,目光直视着我:“是说真心话,还是在嘲笑我?”
我马上摇头否定:“不是!”
大概她不想再在这里谈事情。那时,我听到她说起了其他的事。
“你想到海边去吗?”
我向她微笑着,表现出非常强烈地想出去散步的愿望:“想!已经来到海滨了,哪能不到海边去呢?”
我看到她艳丽地微笑着,脸色显得非常愉快:“那么明天我送你去玩吧!”
我马上附和她说:“可以,这样就好了。哦,哎!阿达啊!……”
她迷惑地圆睁双眼盯着我:“什么事啊?”
我像平常一样问道:“你的哥哥……只有过了半夜才回来吗?”
珍达优雅地笑着,看着我说:“你问这事干什么?”
我装作害羞地皱起眉头:“有问题!我害怕到时候睡着了,不能出来向他这个主人问候……看来我得等着他了!”我偶然抬起头正面对着珍达,那时,我看到从她那明亮的双眸中透出了非同寻常的光芒。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尽力保持原来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
珍达回答我说:“不用了!刚才他叫人告诉我,今天一个值班的人受伤住院了,他要在工作单位睡一夜,今天夜里你不用等他了!”
这时,很多疑点涌入我的心头,我想问珍达,她的义兄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她似乎不想留下时间让我解除疑惑,她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说道:“好了!你好像困了,赶紧早点儿睡觉吧!”
她走出去了,好像故意给我留下很多不甘心的问题。我满腹怀疑地躺在床上,暗想,为什么会这样凑巧,我来到这里正是凯马林不回家的时候,我还要等到明天,为什么这样困难?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录音机。我伸手按下录音机按纽,听着录音带发出的低低的声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听完一盘带子的歌曲了,但仍然没有一点儿睡意。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我关闭录音机,努力闭上眼睛睡觉,但是精神还是非常清醒。
半小时……1小时……1小时半……已经过去了,我的确是在紧紧地闭着眼睛,但是根本睡不着,因为在脑子里还装着很多问题。当我正准备翻身向另一侧的时候,突然,我听到好像有什么人开门进入了房间,似乎有什么暗示让我装作睡熟的样子。
轻轻的脚步声在我的耳畔响起。我在被子里握紧拳头,但眼睛仍然紧闭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两三分钟慢慢地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我知道确实有一个人站在床边呼吸。我几乎忍耐不住了。就在那时,脚步声出去了,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正在向外面走去。
我偷偷地睁开眼睛从后面观察,原来是珍达,她进到我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珍达从房间里走出去一小会儿,我爬起来打开窗户向外面看。在客厅里有轻轻的鞋子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心中暗暗问道:“大概是凯马林回来了吧?”
疑问烧得我心中热血沸腾。我没有多加考虑,立即冲向客厅。在明亮的电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房门好像被人从外面急急忙忙地关上了。我冲向窗户,掀开窗帘向外面望去。
虽然外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月光,但是通过房子里的电灯透出的光线,我毫不混淆地看见珍达正在背着一个大背包从房子里走出去。在珍达打开院墙门走出去时,我迅速从窗口闪开。
一个问题闪现在我的脑子里:“夜这样深了,珍达还出门到哪里去?”
我迅速返回房间,抓起外衣穿在身上,冲出房子扑向院墙门。黑暗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左看右看,专心搜寻珍达,只一刹那……这么快就失去了踪影?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抵御夜风的寒意,心中对珍达的事情更加不解,我感觉到,她奇怪得异乎寻常。
如果她的义兄凯马林就是杀害森南富翁的幕后黑手,那么珍达也参与其中了吗?
我想要跟踪她,但是只这么一小会儿她走到哪里去了呢,怎么这么快?我警惕地左右观察……这里一片寂静,因为她的房子远离别人家的住宅。
精神正在集中思考,一只手从后面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及时迅速地转过身子。我吃惊得像是见到了猛兽,珍达嘻笑着站在我的背后。当她一言不发地微笑着看着我时,我直起鸡皮疙瘩。我稳住心情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去……哪儿?”
珍达用平常的态度回答说:“我想去给凯马林哥哥送被子去,但是这里太静了,想找个出租摩托车都没有!”
我反问她:“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去?”
“没什么!你刚从金边来,已经很累了。你休息吧,明天还要到海边去玩呢。”
我不死心地再次问她:“夜深了!你一个人去行吗?”
她犹豫了一下,好像在考虑。我抓住这个机会马上对她说:“走!我开车送你去!”
实际上,我最着急的是想见到那个叫凯马林的人。我回头走去取车,突然珍达开口阻止我:“维吉哥!”
我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我听到她轻轻地说:“这样吧!你回去休息吧,我借你的车去一趟。这样有你帮我看家,我也会放心一些!”
说来说去,我知道她是想阻止我,根本不想让我和她一起去。我无法拒绝,便把汽车钥匙交给她:“你在路上小心点啊!”
“好的!没关系!”
我站着等珍达去开车。我不甘心地暗想,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没有机会?为什么她不想让我和她一起去?
复杂的问题压迫着我的心,如果刚才她不想让我送她去,那她进到我的房间里去做什么?
汽车亮着大灯出来了。珍达把车开到我的面前,从打开玻璃的车窗里大声问道:“你要吃点心吗?我给你买来!”
“我正想尝尝磅逊的点心呢!”
“好吧!我很快就回来!”
我从汽车旁边退开。她转动方向盘开走了,我又抛给她一句话:“坐舒服点儿啊!”
我望着她的车直到隐没进黑暗中。我回头看着在夜幕中被明亮的电灯光勾勒出轮廓的小房子。我联想到一件事,如果凯马林真的是杀害森南富翁的残忍的凶手,这里一定会留下什么有关的东西,因为这里是他的住宅。
我冲进房子,跑到卧室门前。我心中退缩了,因为我知道,他已经不再使用这间卧室,肯定已经把房间里的用品都搬走了。怎么样才能知道他把东西都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叉着腰烦恼地站在寂静的房子中间,感觉心里非常紧张。珍达的房间在我的面前稍微敞开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他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她的房间了吧?
我从敞开的门缝向珍达的房间里张望,房间里若明若暗,更加激发了我想要知道的愿望。我决心利用她不在家的这个机会进去探查一番。
我既坚定又犹豫地迈步走进珍达的房间。我伸手摸索电灯开关。灯光下显现出一间装饰有序的卧室。我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除了珍达的衣服之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我回身观察房间周围,想找到珍达与凯马林的合影,但是一张照片也没有看到。
我俯身向床下看,但耳朵在倾听,怕珍达开车回来。我的目光接触到一个黑色行李箱,距我的手够得着的地方还有半米。那时,我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感觉:难道说……凯马林的东西就藏在这个行李箱里?
我花了5分钟寻找能够把那个行李箱从床底下挑出来的东西。行李箱到手后,我立即打开没有上锁的按纽。行李箱慢慢地在我的眼前打开了,我吃惊得像是有人在我的背后打了一棒子。在行李箱里出现了一套黑衣裤和几发子弹,最令人惊奇的是,一张森南富翁和他的女儿、我的恋人阿玛拉的合影照片。那张照片被人用圆珠笔戳得面目全非,几乎辨认不出来了。
难道这桩凶杀案产生于某种仇恨?
正当我集中思路努力解释这个复杂问题的时候,我非常确切地感觉到,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住了我的右侧太阳穴。我转向右侧,珍达像一座雕像一样站着,手里握着一支手枪顶在我的太阳穴上,我看到了她冰冷的面孔,死盯着我看。我不顾指向我的手枪,脱口问道:“这是凯马林的吗?”
珍达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我补充问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他杀人了吗?”
她的坚定不变的面孔似乎让我浑身发冷,我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他在哪儿?”
珍达似乎很痛苦地流着眼泪大声打断我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凯马林!”
我抬起头满腹狐疑地望着珍达。我看到她清澈的双眼中饱含着泪水,她的话像尖刀一样锐利:“如果真有凯马林,你早就死在彼瑟的家里了,也就没有可能在这里露面了!”
我的心里十分疑惑。我抬腿想要踢掉她手中的武器,但快似闪电,她反手刺了我一匕首,我一个屁股墩儿倒在地板砖上。我立刻明白了,我之所以这样容易着了她的道,是因为我小看了她,认为她是一个弱女子。现在我才知道,珍达不再是以前的弱女子,她完全变了。
我想起了在彼瑟家里的事情,我想到了那个黑衣人的打斗动作,太像珍达刚才的动作了。我立即抬起头来问道:“偷偷地进入彼瑟家里的人就是你吗?”
珍达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反而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我不谅解你,你早就死在彼瑟的家里了。那时只要我打出一发子弹,就能立刻打碎你的脑袋。”
我好像毫无感觉地问道:“进入彼瑟的家里去偷取录像带的人就是你吗?你有意把录像带留下让我看,以便让我跟踪到磅逊来,是吗?你就是杀害森南富翁的幕后人,是吗?”
珍达毫不畏惧地干脆回答道:“连彼瑟也是我杀死的!”
我吃惊得像是踩到了毒蛇,正如我所想的,就是她……那时,她的威胁打断了我的惊讶:“这还没有完呢,那个富翁老家伙的女儿,我也要杀死!”
就在她的枪口还在指着我的时候,我慢慢地站立起来。我心中焦躁地问道:“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珍达含着晶莹泪珠的锐利目光紧盯着我:“你比谁都清楚!我和你从小就订婚了,谁都知道我们是要结婚的,但是那个什么阿玛拉插进来破坏了我们,导致你拒绝了我们的婚姻。那个坏女人太该死了,但是她运气好,及时到外国去了,所以,我先让她的父亲代替她到阴间去。”
这个案件使我非常烦恼,她确实是这案件的策划者,而其原因却是爱情问题。我恼怒地说:“阿达!即使没有阿玛拉,你和我也是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
她用发疯似的态度立即打断我的话,威胁我说:“骗人!你以前是个好哥哥……你疼爱我,关怀我,就是她使我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我低头思索:确实,阿玛拉的爱情像刀尖一样锐利。我听到她接着说道:“我安排让你来磅逊,希望我努力表现对你好,你会忘记那一切,但是最后你还是在为那个坏女人进行调查追踪,你太让我伤心了。现在,凶手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想逮捕吗?”
我痛心地望着她的脸:“你想怎么样?”
珍达紧盯着我:“有两条路,一条是你和我留在这里,另一条是我们两个人有一个要死,谁手里有枪谁就活。”我非常理解珍达想说什么,我知道,恶劣的心理障碍破坏了她的神经系统。我抬脚闪电般地踢掉了她手中的枪,并踢出第二脚让她跌倒在床上。我伸手接住从上空掉下来的手枪,把枪口指向她的太阳穴。
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我想起了从前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直到珍达有一天提着行李离开家的情景,因为我告诉她我爱阿玛拉。
无论如何,她也是我的一个亲近的人。我把手枪抛在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来到外面,看见汽车停在房子前面。我怀着难以决断的心情向汽车走去。房子里传出“砰”的一声枪响,我回头箭一般地冲向珍达的房间,一下子愣住了,我看见她倒在鲜红的血泊中。她痛苦地望着我:“是你……使我走上了这条道路!”
(【柬埔寨】苏格勒 著 王忠田 译自柬埔寨《大众》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