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与自然界的动物,偶尔也是会有机缘巧合不期而遇的机会的。

  1976年,初冬的一天,清晨。位于黑龙江省张广才岭的尚(尚志县)、方(方正县)延(延寿县)延绵起伏的山脉中,随着季节的变化,秋天时节人们远眺高低起伏的山脉都能望见那张扬又迷人的红色、粉色、黄色、绿色、棕色呈现出五花山特色五彩斑斓的自然美景。阵阵萧瑟的秋风扫落的一片片树叶纷纷飘落在山林间的土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腐烂成腐质土增加了森林的天然养分。蓝天下的山脉已逐渐褪去了漂亮衣装的姿态,迎接着即将来临的东北冬季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几场大雪过后,山脉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方正县腰岭子林场桶子河畔到珠河公社大砬子村修建了一座大砬子水库。

  在腰岭子工区工地的一处用拉和辫(用羊草和稀泥巴拧紧组合的建材)结构的工棚前,聚集着县交通局工程师,检尺的技术员,拖拉机驾驶员,还有朝阳公社(现德善乡)民兵营的临时领导,公社干部和民兵(大部分人是公社各生产大队抽来修大砬子水库的基干民兵和下乡知青)。

  昨天,县交通局工程指挥部来人对朝阳公社路段筑路工程验收完毕。今天,民兵们都已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家了。秋天,桶子河畔的天气煞冷也太快了,这不,还来不及返程的民兵们都没有可以御寒的衣服,只好把带来的厚一点的衣服全部直接往身上多套了几件御寒。现场民兵们的衣着五花八门,有的人用毛巾当围巾围着脖子,有人用布条子当围巾包裹着单帽子护着耳朵,有双手操袖筒里的,还有那早已看不出底色五指都裸露在外的白线手套。民兵们三人一堆,五人一伙杵着铁锹时而摇晃着身子或跺跺脚,有一搭无一搭地围聚在一起闲唠嗑。这情景让我联想到了,我曾经读过的前苏联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著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描写天冷时,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在筑路工地上他和伙伴们:有预备役军人、工人、农民、学生、工程师、技术员等身份的人,直观感觉我们这些人就连衣着也和他们差不多吧。

  突然,人群中冒出了一句大喊声:“大伙往前看,大道上有狍子。”人们顺着他的喊声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刚验收完毕的路面上搜索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噢,人们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狍子跑下了路基,大狍子踏在薄冰面上随着冰面炸裂的瞬间缓冲了几步就奋蹄跳跃到已有点上冻的地面上,顺着大狍子奔跑方向,在后面小跑紧追的小狍子确掉进了土坑薄冰破碎的水里了。大狍子在水坑外,不远处不停蹄地走动徘徊,观望着小狍子,此刻的小狍子着急地四蹄奋力拼搏欲跃出水坑但没有成功,反复地踩踏在烂泥中,无奈的小狍子儿多次发力均落空,只能站在水坑里朝着大狍子抬头上下摆动祈求可怜巴巴。

  原来,路基下的土坑是民工们按照设计图修筑水库堤坝(公路)放弃原来通往黑龙江省虎林县珍宝岛国防公路,改道为从堤坝(公路)上通过。按照设计图纸的路线,民兵们在施工中,挖土方、抬大筐上道,硬是用土方填出了一条公路。施工结束后,公路两侧下的路基留下了一排挺宽的深浅不一的大土坑。秋后,桶子河畔下了几场秋雨,土坑积水了。这几天,山里降温,上冻了,土坑积水面就结有薄冰。

  见此情景,我一把拉着在我身边一个生产大队来的吴振刚,直接就奔着落水狍子的地方跑去。快到小狍子掉进的水坑附近,看清这是一只棕黄色不大小狍子,它扬着头,肚皮贴着水面。小狍子儿看见有人跑过来,它紧张、害怕地用它那前蹄子刨踏着冰面。在前蹄落在冰面的瞬间,冰面炸出的裂纹不断扩散,塌陷后涌出一股浑水,看来这只小狍子已经陷入了“汪洋大海”之中啦。

  别犹豫啦,别怕冷啦!我迅速地快跑几步一跃跳进了水坑里。“傻狍子——傻狍子”这时可真真地看出它那“傻”样了,它居然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弯腰的同时快速地伸出双臂顺势一把搂住小“傻狍子”的脖子,一直腰,小“傻狍子”瞬间被我紧紧搂在了怀里。待小“傻狍子”缓过劲来了,它用力在我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四个小蹄子还踹了我好几下,也许它早已折腾的没劲了吧,它顺从地让我抱着,但它还是本能地又用它那小脑瓜子顶了我下巴几下,我也是本能地摇头躲过了它的奋力“抵抗”。

  我在吴振刚的簇拥下,搂着我的“战利品”小狍子走到了人群中,这时,来围观的人太多,小狍子见状,非常抵触,又气又急,踹的我几次都差点撒手。迫于无奈,我们挪了几处,围观的人也逐渐渐减少了。这期间,有人提出要收养小狍子,我果断拒接了他的想法。我的意思待把小狍子烘干就送进山林里放生。

  这时,民兵营长老顾走到我们跟前说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只小狍子,我看你们赶紧给小狍子洗吧,洗吧,趁着老狍子没走远,送到山林里去。”顾营长的话正和我意,我回答道:“行,没事,我们找到干草,拢把火,把小狍子喂饱了,烘干了就送回山林间里。”顾营长看到我真诚的表态,点点头走了。

  我们来到厨房,我让吴振刚去工棚里把简易床上羊草搂回来几把,顺手找来一个像装水果的大柳条筐,把羊草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狍子放在羊草上再扣上柳条筐,再找来几块大石头四面挤住,在筐顶上压上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让吴振刚看着小狍子,我找来苞米面窝窝头和一碗温水,轻轻地挪动筐底沿给小狍子喂食。

  我起身才看到我已“遍体鳞伤”了。原来,我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挂满了泥浆。这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来到大锅台跟前,烧些不烫手的温水,再让吴振刚把小狍子抱出来,给小狍子洗澡。经过我们二人把一番折腾,可算是把小狍子身上的泥浆给洗干净了,这时的小狍子瑟瑟发抖,是把它吓得还是冻的就说不明白了。我们赶紧把筐送到灶坑眼附近用炭火慢慢地烤干小狍子的皮毛。

  这时,我们才有空闲时间仔细地观察一下这小狍子长的啥模样?原来,小狍子长的太像小梅花鹿了,它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屁股上有一圈白毛,也就是俗话说的“狍子屁股——白腚”。生活中人们在对说了不算的人用狍子屁股特有的生物现象形容,是一种比喻吧。

  在柳条筐里扣着的小狍子,在温暖的氛围中也渐渐地卧着安静下来了,时而把嘴凑到碗里舔口水,扭头啃几口黄色的窝窝头,它还会用舌头舔舔自己的毛发。我们看小狍子那凸出大大的黑眼睛,一生都难以偶遇近距离地接触眼前楚楚动人可爱的小生灵,我在内心里还真是有点不舍得放生它。

  无奈啊!我们对顾营长的承诺还是要兑现的。那就是立刻把小狍子送到老狍子进山林入口的地方。

  我再次把在灶坑附近烤干了皮毛的小狍子抱进怀里,感觉到它身体暖洋洋的。它水也喝了,窝窝头也吃了,但它的身体还是有点发抖。它这一直发抖,我就更着急了,为了稳妥一点地让老狍子尽快找到小狍子,我仔细地看了看柳条筐里的羊草上,果然,上面有一摊水渍,我判断可能是小狍子的尿液。我让吴振刚抓一把羊草递给我,我凑乎着用鼻子闻了闻,嗅觉的反应是闻着有一点尿液味,那就用这带有尿液的羊草涂抹在小狍子身体的毛发上,特别在它的头发上多抹了点。

  小狍子似乎与人类有了点互通的灵性,它的直觉感知到知道我们要放生它似的;它时而用它的小脑瓜子顶着我的下巴轻轻地蹭几下。突然,我的手背有点麻的感觉,原来是小狍子低头舔了几下手背,或许是我手上有它的尿液味或者是手上沾有窝窝头的面香味。小狍子的这一套亲和动作下来,真正触动了我们,我们想尽快把它放生,并祈盼着老狍子尽快地在山林间弥漫的风中,凭着灵感的嗅觉寻觅到小狍子身上挥发的气味,早一点让小狍子回归到它们栖息的大自然中自由生活,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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