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杏黄,麦浪涌金;群山披绿,水木清华。距离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日,仅剩十多天了。今天,全家祖孙四代十几口人聚集在老母亲的家中,共同庆祝老母亲96岁寿辰。在这平凡而难忘的时刻,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的这一天。
2021年6月11号,这一天本是一个平凡的日子,然而对于髦耋之年的老母亲来说,却是一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这一天,党中央颁发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送到了老母亲的手中。老母亲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戴上金光闪闪的纪念章,幸福的脸上绽开了笑颜。
巧的是,这一天又逢农历五月初二,正是老母亲95周岁高寿的生日。儿子、儿媳、孙子们环绕在老人身边,为老人家庆寿。温馨的家里,笑声、掌声不绝于耳。大家拍照,合影,留下这难忘的时刻。
注视着老母亲那慈祥的眼睛,看着老母亲那布满皱纹、充满沧桑的脸庞,抚摸着那枚挂在老母亲胸前的纪念章,一种自豪感、幸福感、荣誉感,油然而生。
我的老母亲名叫孙希华,出生于1926年,家乡位于平度县东部的两目山下。抗日战争末尾,还不满20岁的她告别了父母,依然决然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踏上了革命的征程。转战南北,奔波东西,以革命的事业作为毕生的追求,以党的需要作为行动的准则,把青春和热血都贡献给了党的革命和建设事业。
我的妈妈投身革命,还是受了她的哥哥,我大舅的影响。我大舅年轻时参加了八路军,为山东军区东海军分区直属部队的一员。一九四二年,大舅参加了攻打乳山藤甲庄的战斗。在攻城时,大舅一马当先,和他的战友们四人一组,顶着八仙桌子,桌子上蒙了几床浸了水的棉被,冒着弹雨反复向鬼子的碉堡发起冲锋。战斗中,我大舅不幸被敌人的子弹打中,光荣负伤挂彩。
大舅负伤后,被送回家中养伤。养伤期间,大舅担任了当地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姥姥的家变成了地下党经常集结开会的秘密场所。而我的母亲则和姥姥一起,一方面为开会的党员们烧水做饭,一方面负责瞭望把风。母亲常常受大舅的委派,为党组织送信、传话,传递消息。耳濡目染中,年仅十几岁的母亲逐渐地明白了许多革命的道理,自觉地协助大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积极地向党组织靠拢。后来经党组织严格考察,19岁那年,也就是日寇投降的前夕,母亲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入党以后,母亲更加积极地为党工作。在区武装部积极从事征兵的组织动员工作和支前工作,日夜奔波于山乡、农村,每每都能出色地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
1948年解放战争处于大决战的阶段,组织上抽调得力干部组成南下工作团,随解放大军南征。我母亲因工作出色而被选上,与工作团的同志们一起,随大军南下,先后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解放上海,解放苏杭,一直打到福建。母亲曾回忆说,在苏州、杭州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几乎天天下雨,衣服、被褥都长毛儿了。工作团员们整日穿行在霏霏细雨中和泥泞的道路上,为刚刚解放的地区清扫战场,建立政权,开展支前工作。待稍稍稳定以后,又继续前行,去开辟新的战场。母亲说,那时候工作虽然累,生活虽然苦,但人们的精神面貌却是昂扬向上的。那时候是供给制,除了一身的军装,每人还发有一双布鞋,但大家都舍不得穿,都捐给了前线部队,自己只能穿草鞋,打赤脚。天天赶路,脚上经常磨起血泡,晚上宿营时用热水泡一泡,第二天继续行军。有时连续十几天才能休整,但从来没人叫苦喊累,人人都充满了激情和干劲。
全国解放了,母亲从福建返回了北方,回到家乡担任了副区长,是县里当时少有的三位女副区长之一。从事农村工作不分日夜,母亲白天与乡亲们一起劳动,晚上开会传达上级指示精神,部署日后的工作。母亲工作的区离县城有七、八十里路。县上通知开会,头一天就得出发,带上干粮,步行走几十里路,有时候路上还要住一宿。开完会又连夜往回赶。解放初交通不便,全靠走路。老母亲能活到90多岁,依然健康,可能与年轻时走路多有关吧。
母亲干工作风风火火,立说立行,从不畏惧困难。上世纪60年代在公社当妇联主任的她,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召开社员大会做工作。当时计划生育工作是一大难点,老母亲经常和社员们在田间地头、场园上或家里炕头,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宣传党的计划生育政策,动员多孩儿的母亲做节育手术,动员年轻的妈妈计划生育。母亲所在的公社,年年都是计划生育先进单位。
退休回家的母亲也没有闲下来。村里穷,条件差,干部水平低。受公社党委委托,母亲重新出山,担任了村党支部委员和妇女主任。上任后,母亲和新组建的支部成员一起,深入群众,走访社员,调查研究,因地制宜,制定出发展副业的计划,动员全村劳动力挖树坑,运肥料,将村西的沙滩薄地改造成果园,栽上了苹果树,又让各个生产队建起了豆腐坊、粉坊、苇箔加工等副业项目。几年后,村里终于有了副业收入,逐步摆脱了贫困。几十年过去了,经过多次地改造,村西那片果园早已成为村里的摇钱树、聚宝盆。村里的人们至今还在念叨母亲他们那一届村支部的好儿。
母亲作为战争年代参加革命的共产党员,廉洁奉公一直是她恪守的准则。上世纪60年代,母亲担任文登县百货公司的书记。那个时候物资紧缺,生活日用品都要凭票购买。作为掌管百货物资的领导,母亲却是近水楼台从不得月。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其他的熟人,甚至是一些上级领导,母亲都从不乱开口子,任何人都很难从他手中购得一星半点的计划外商品,以至于负责照看我们弟兄几人的大姨,经常埋怨肥皂火油火柴等不够用,连去买点儿点碱面、苏打等都不允许。母亲近乎苛刻的自我约束,换来的是历次运动都能轻松过关。老妈常说,公家的便宜不能沾,这样一是给职工们做出了榜样,二是不管什么时候搞运动,咱是吃得饱,睡得香。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晚年,老母亲经常念叨的几句话是,咱一生也没给党做多少工作,也没有为国家做多大贡献,党和国家每月还发给咱那么多钱。我们说,没有你们这一代人的流血牺牲,艰苦奋斗,哪有我们今天的好生活。
老母亲今年已经96岁了,斑白的头发。干瘦的身躯,老迈的双腿,老母亲已然没有了当年女八路的豪气了。但是每每从她那刚毅的眼睛里,我们还能觉察到一位抗战老干部,一位有着76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那充满了坚定信念和坚强意志的神情。“老且弥坚,不坠青云之志”,将这句话送给我年近百寿的革命的老妈妈,并以此短文,纪念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