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不是狗
谁说壮壮不是狗？确是狗。扪心自问：芸芸众生中，可以像壮壮一样作出憾人举动的有几个？
我丝毫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绝无仅有！
壮壮也许真的不是狗！
……
——某位名家的评论
一
壮壮死了，壮壮死得很壮烈。
那是个流火的七月，壮壮倒在了众目睽睽的闹市口。那一幕，给我留下了永远的伤痛。
壮壮是条纯种的尼布鲁犬，行内称阿哥犬，都知道这种犬天性聪慧，极有灵性。壮壮出生于京东名犬胡同，血统高贵。其祖上曾是英王室公主之宠。多位先祖曾获法兰西犬类绅士风度奖，巴拿马万国灵犬、义犬功勋奖等等殊荣。有谱系可查，信不信由你。 壮壮还未出生时就已身价不菲。
壮壮刚到家里时，就象个小绒球，滚过来滚过去。捧在手里，两只鼓鼓的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你，不时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得手心痒痒的。亲亲它那凉凉的小鼻子，真格格疼死个人。女儿媛媛希望它长成一个壮硕威风的小帅哥，所以取名壮壮。壮壮成了我们一家的心尖尖。
在媛媛百般怜爱中，在老伴靓妹细心呵护，精心调教下，壮壮长大了。它那满是褶皱的褐黑色短脸、一对招风耳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头，尤其一头逢逢的金发，蹲着就是一头小狮子。油光鲜亮的背毛象披着一件苏格兰大氅。它昂首挺胸，扭着肥肥的臀部高视阔步时，俨然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那憨态人见人爱。
二
先天后天的优势在壮壮身上逐渐表现了出来。“壮壮，叫媛媛”。“汪！汪！”壮壮总是摇着尾巴低声回应着媛媛。“壮壮，跟靓妹拜拜”。壮壮立刻跑到靓妹跟前，立起身子，扬起右爪爪，笨拙地打着飞吻。我们说话，壮壮会侧耳倾听；我们做事，它跑前跟后；我们看电视，它更是神情专注。显得即呆萌，又很有灵性。至于拿鞋子，将地上的废物叨到垃圾筒，叫媛媛起床、喊我们吃饭，它都做得很到位。
有时，我对壮壮的一些行为感到不解，甚至惊奇。当我和靓妹生气争吵，甚至战争就要爆发时，壮壮极为不安，它不停地“嗯……嗯……”哼着。一会儿朝我合掌作揖，一会儿又在靓妹跟前挠挠蹭蹭。那乞求的眼神，分明是在劝架呀。这情景，一般会雨过天晴。
要下雨了，靓妹和媛媛出门忘带伞，壮壮会从鞋架上叨起折叠伞追出门去。记得一个大雪夜，壮壮一反常态，咬住我的裤脚不让出门，并“呜……呜……”叫着。媛媛好不容易才将它抱开。就在深夜回家的路上，我被一辆摩的刮倒，胫骨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痛定思疼，悔不该不听壮壮的劝阻。莫非壮壮真能……？
三
每天傍晚我必带壮壮溜弯。壮壮很有狗缘，只要它一到，鹤立鸡群，众狗簇拥。而后的相互撕咬、追逐、嗅腚爬胯是狗儿们的主要活动内容。但壮壮不入俗套。它忽儿走走停停，忽儿蹲坐一处静观风云，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看见有逞强欺弱，群狗斗殴。便箭一般冲过去，即刻风云骤停，祥和如初。
自然，在壮壮面前摇尾弄姿的狗中靓妹决不在少数，但壮壮在它们面前表现的似乎很有教养和雅度，令狗友们大为称叹。那些乖巧可人的成年母狗的主人们似乎都特别爱和我套近乎，动机还要问吗。当然，首先得问问你的狗能配的上壮壮吗？壮壮是不能和杂种媾和的。
几个混混坐在青青的草地上旁若无人地吐痰喧哗，酗酒丢烟头。壮壮冲上去时而朝他们一阵狂吠，时而叼起地上的空酒瓶送往地边的垃圾筒，引起路人一阵阵赞叹喝彩声。混混们满不在乎地叫着“咳！稀奇，狗拿耗子，今天让爷们长了见识了，这是条啥子瘟狗”。
“尼布鲁狗，年轻人，再让你长点见识吧”。狗友牛大爷不温不火地上前回应。混混们自知没趣：“你才不如狗，老东西”。低声嘟嚷着悻悻而去。狗友们乐得开怀大笑。
这些行为或许得益于我们平时的点化。
傍晚，我们在河边的石阶上观水乘凉。一位年轻爸爸牵着幼小的女孩在水中溜滑的石板上走着，一不留神，小女孩跌倒坐进了水里。壮壮立刻上前咬住了女孩的小裤头，慢慢往上拽，大人小孩一时大惊失色。我立刻上去安慰孩子：“别怕，别怕，狗狗喜欢你，狗狗在拉你”。孩子平静了，慢慢地爬起来，轻轻摸着壮壮的头，壮壮甩着尾巴高兴地舔着小女孩的手。看着她（它）们那副萌萌样，顿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四
我不愿回忆那个黑色的周末，但那个瞬间刻骨铭心，总也挥之不去。当我和靓妹牵着壮壮正过斑马线时，突然壮壮挣脱牵绳冲到前面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跟前，小孩呆住了。就在这一瞬间，一辆失控的的飙车像脱缰的马轰鸣着从男孩身旁飞驰而过。壮壮却被撞出去好远好远，“壮壮！壮壮！”靓妹了冲过去。
我抱起壮壮，壮壮闭着眼睛，口鼻流出了殷红的血，浑身抽搐。“壮壮！壮壮！……”靓妹大声呼唤。壮壮终于睁开了眼睛，尾巴轻轻地动了下。嘴巴微张着，我听见它轻轻“嗯”了一声，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和靓妹。
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睛，几颗大大的泪珠从它眼眶里涌出来。
壮壮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我们。
路人早已围了上来，啧啧赞叹声不绝入耳。
“这狗真通人性。”
“它是见义勇为啊！”
“这狗真神了！”
“可惜，可惜，一条好狗啊”
……
“它叫壮壮，壮壮不是狗……” 我在木然中回过神来大声说。
赘 语
此文是应儿时玩伴，既壮壮的主人而作。虽做了些文字渲染，确未失去故事的真实性，当地人都知道（K城晚报和电视台均报道过）。
靓妹一家为壮壮做了最后一次精心梳理。壮壮穿着由靓妹织的毛衣，戴着媛媛买的美国造蛤蟆狗镜，脚蹬韩国产真皮狗靴。哦，还洒了法国香水。壮壮安祥地卧在铺满玫瑰花瓣，曾是它下榻的那个绿色塑料小屋中。爱它的人们簇拥着将它葬在一株高大的白杨树下。
壮壮是条狗，它用自己鄙微的生命保护了我们——伟大的人类。以它短暂的生命创下了与其自身极不相称的价值——献身精神。
不要以为壮壮是条狗，它的行为和良知足以让我们人类改变常规理念。诚然，狗儿作为人类的朋友，早已被我们利用了几千年，抑或上万年。
在能够用三D打印技术构造物体并谋求和外星人沟通的今天，我们能否在动物之间创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共同感知，甚至语言来沟通我们之间的情感交流，共同拥有这个世界呢。
丁酉年秋 翻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