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子夜和未谋面的灵魂相聚
又是一个落叶飘零的季节，飘落在秋风里的叶子总是挂着忧伤，忧伤里显得那么苍白。也许是秋天，心中就一定会弥漫起那些忧伤，挥之不去，尘封的记忆就会变成一个个大大的黑体字清晰地凸显在眼前：“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记得那个秋天，2014年10月8日，因为过节，忙着家里的事情，几天没有上网。那个夜静极了，我打开新浪博客的中心，立刻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似乎有些人在追悼一个人，心里还想大半夜的不看这些。可是突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落叶d痕迹 2014－10－08415：34
他走的安详平静，没有痛苦。也许这个就是天意吧？愿他在天堂都好！
我惊呆了，落叶是他的战友，他是谁？是他吗？不可能，几个月前，还听到他的声音呢？
我发疯的在博客中翻阅：
瓜地尔东 2014－10－04 17：21
正是独行天下，他叫孟宪成，已从美国回京任教，10月1日病故了。我用了一篇旧文代祭他。
海水记忆 2014－10－04 21：57
他得了癌症，发现已晚。我们今年还见过面，前些天他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被一位战友放在微信朋友圈，我还祝福他早日康复，只是走得太快了。不过少受些罪也许对于他是幸福的。
海水记忆 2014－10－05 08：33
他年轻的时候还是比较帅的，前不久看到他病床上的照片，已经形容枯槁，杭州战友居然没有认出他来……我想，我们还是把对他的美好印象保留在想象中会好一些。
海水记忆 2014－10－05 08：33
我和宪成不仅是一个连队的战友，还是一个胡同长大的邻居，小学和我姐姐一个学校，从小就去他们小院儿玩儿。我们又是一个中学毕业的，看着彼此长大……但是那个年代分男女界限，后来他又出国了，和他聊天时劝他早些回来……他才回来时间不长，因此走动不多，所以很遗憾一直没有他的照片。
落叶d痕迹 2014－10－08 15：47
北京没有去，但是有战友在那里所以电话连线了。我们有微信，所以基本上我可以说我亲历了他从病发到去世的全过程，之间病情好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恶化了。29号晚上我们还通话虽然语音很低但是很清晰。才一天半人就没有了，很难以置信。但是也得接受事实，让他安息吧！
落叶d痕迹 2014－10－08 15：59
他说知道这个病的厉害，生死已经无所谓了，只是有些事情来不及做完有点遗憾。如果逃过这一劫要好好静下来写一本书。他的道德经解释全部都编写好了，只有在博客发到38集，他对你称赞有加，说你的书写得好。
这一条条信息像一颗颗炸弹，我心灵的大坝坍塌了，泪水卷着思念，像泥石流一样倾泻下来，我的哭声惊动了月亮，惊动了星星，天空也流下了眼泪。
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子夜，我要和这个未曾谋面的灵魂相约，我要问问他，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叫孟宪成，网络的名字叫独行天下。
是网络让隔着太平洋的两个灵魂相识，那个灵魂把信念和力量给了我，于是我一个小学生水平的人，竟然出了一本叫《小泥儿》的书。那个灵魂笑了，留下了一篇书评“弥足珍贵的经历——评《小泥儿》”。然后，他走了，独行天下去了，从此这两个灵魂会在子夜相见，我会说：“孟老师好想你！”不！决不这么简单！
记得我刚写博客时，写的是自传《霓路》连载。有一天，博客里出现一个奇怪的纸条：“我是‘独行天下’，我想帮你把《霓路》修改一下，这是一座金矿，不能让它埋在地里。”
我当时，除了会打字什么也不懂，也很少和博友们沟通，这个纸条的出现让我很紧张，“一定是骗子，骗钱的。”我心里想。
可是好奇之心，我还是回复了：“你在哪里？怎样改？要多少钱？”
他回复我：“我在美国，一个地球，不远，什么都不用，我把改好的文章发到你的邮箱里。”
我说：“我没有邮箱，也不会弄。”
他说：“没关系，我教你。”我心里还想，在美国能骗我啥？
他说：“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和你说说文章修改之事，不要怕。”
那是一个中午，我第一次听到越洋电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也很亲切：“小泥儿吗？我是你的博友独行天下，我叫孟宪成，是北京人，出国前是北广的老师。你不用担心，不为什么，只想帮你修改《霓路》的错字，标点，不会动你的范儿，希望你的《霓路》改后集书成册。相信我，你一定行。什么都不用，我会从你的博客复印，改好后发到你的邮箱，你再存好。”还说了一些他的读后感。
说实话，听了他的话，我很激动。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我，还鼓励我出书，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冥冥之中有一种希望在召唤，就像一股力量和信念植入了心里。从那天起，每隔两三天就会收到他改后的文章，成千上万的错别字，乱七八糟的标点符号，都被他一一改好。遇到一些句子或是段落的问题他会打来电话进一步说明。他成了我的编辑、老师、益友、兄长。谈话中除了文章就是鼓励，那时候我才写了一半，在他的鼓励下，我的书好像进入了一种境遇，写得很快。
我只知道他是去美国为女儿陪读，为了生计也在打工。我不知道他工作之余是怎样在不眠之夜默默的为我修改文字？工作到多久？有没有一杯热茶？每次接到书稿，我的内心都充满了感激，可是相隔遥远又难以言表。我这个人，文字又拙，找不出表达内心感激之情的文字。每次他都会说：“不要太在意，回国你请我吃饭就好。”
100多篇文章的书稿改好了，他又帮我联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的发小，帮我出书。遗憾的是，经过一年的审查，没有通过。他又鼓励我：“一定要有信心，金矿迟早要被开采。”
《小泥儿》一书终于出版了。当我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还在美国，特意发来纸条表示祝贺。好像他比我还要激动。再后来他的工作变动，我们能有近一年时间没有联系，他说：“他在高原，那里没有电脑。”
2012年孟老师回到北京，他主动联系了我，我把书寄了两本给他，很快他就在博客上发出一篇书评：“弥足珍贵的经历－－评《小泥儿》”
那时候，他在北京应聘了一所大学任国学老师，一直很忙。他曾经给我打电话说：“这次离得近了，争取去沈阳看你。现在很忙，有时间我会联系你的。”从此，我有了一种期盼，计划着如何招待这位良师益友。
我在期盼中等待，在博客中寻找他的蛛丝马迹，他每次“翻译”的道德经的讲稿发表在博客中，我都要认真拜读，留下评论，虽然好多地方看不懂，但是我心里想，我一定要支持孟老师。那时候他太忙，信息交流很少。有一次他发来纸条：
独行天下 2012－12－26 19：55
小泥儿你好，我挺好的，谢谢你的问候。希望你多保重，现在是冬天，今年又格外冷，东北的天气一定够瞧的，你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了，毕竟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我一时半会不会走，最近比较忙一些，是因为找了个教外国人汉语的差事，有一个月的培训，明天就结束了。时间就会多一些了。我常去你博客
后来我开始写小说《烟盒儿》他看后会提出意见：
独行天下 2013－01－13 09：54
有个感觉，这一段应该写得更丰满，现在的写法有点急就章了。我的意见，还要从石芳的角度好好写，生活是立体的，现在只写了徐永久的内心活动，而失恋是双方的痛苦，石芳的心理活动和痛苦更有感染力，她是政治和爱情的双重受害者。 还有在文革的大环境里，徐不可能不受影响，他不应该只有失恋的痛苦。这一节要好好构思一下。给你拜年，祝新春愉快，阖家安康，诸事如意，福寿绵长！永远自信、快乐、顽强！
独行天下 2013－01－13 10：09
还有一点，提出来供你考虑。是不是多条线索的叙述更好呢。现在只是徐自己的口吻，如果再加一条张博的或石芳的，交叉叙述，互为悬念是不是更为生动和立体一些呢。比如写石芳焦急地等待徐回来的心情，却看到了徐的大字报，把这样的一种情况再写得委婉曲折，阴错阳差，是不是更有文学性呢。还有钱果也是一条很好的线啊，文革中的造反派也是人，他们如何泯灭人性也是有一个过程的，而且很多人是出于正义的心理，这就更是一个悲剧。我希望徐后来比钱还革命，用革命忘却失恋，有思想的冲突，而不仅仅是失恋的泛泛的描写。以上意见仅供你参考。孟
独行天下 2013－01－13 10：28
能写好，要有自信。你的文笔很好，只是需要在技巧上提高，先写下来再修改，哪个作家都不能一挥而就。时间跨度大不要紧，先写一个时期，但是一定要把整体的框架构思搞好。
你是设计院的书记，怎么不会设计？哈哈，开玩笑。没关系我会关注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我们我们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你先写吧，写完再改也行。我的意见仅供你参考。
独行天下 2013－01－13 10：55
对，你会写出来的，你的文字水平摆在那，技巧不是大问题。我是越来越忙，写博客的时间都没有，其实也有许多想写的东西，只能挤时间了。春节快到了，提前给你拜年。另外你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你是拼命三郎的脾气，什么事都自己扛，可别累着啊。一定要注意休息，吃好睡好。
独行天下 2013－02－07 10：45
哈哈，还真是这样，你嫂子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穷忙，还要我做这做那，能把人烦死。不过，细细一想，生活不就是这样的琐碎和实际吗？这也是生活的真实和乐趣所在。 谢谢小泥儿的祝福！也向王子问好！
这些，好像发生在今天的谈话，还响在耳边。可一年后，在博客里竟然看到他的战友同学悼念他。
我怎么也不相信孟老师走了。他真的是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却留给我无尽的哀思。他的同学和她的知青战友在怀念他时，说他非常坚强，每次见他都是轻松快乐的面对大家。我知道他是把痛苦和疼痛留给了自己，自己扛着，自己忍受着，自己面对人生的磨难。
那些日子，我每天在他的博客中、在他的同学、战友的博客中穿梭、游离，总想多一点，再多一点知道孟老师的消息。而找到的，仅仅是文章开头那张小小的照片，以前的许多纸条留言都已经不见了。
我没来得及和他见上一面，我没来得及感激他，甚至没来得及说几句打了无数次腹稿的感激话，更没有来得及请他吃上一顿饭……他走了，我脑子里总是能听到他说的那就话：“见面时，你请我吃饭好了。”我知道他走了，可我还是无数次设计我们见面的情景，点菜，碰杯……泪水欣然而下。
一个灵魂和另一个灵魂相遇，是千载难逢的一瞬，分别确万劫不复。这段真情堪比兄弟、堪比朋友，堪比知己。却是在网络中飘飘渺渺，但是在我心里却又那么真真切切。他是我人生的老师，他指引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他鼓励我成就了《小泥儿》《泥路留痕》我还活着，可他却走了，真的驾鹤独行天下去了。
孟老师留给我的不仅仅是那书里的文字，留下的是他不朽的灵魂和精神力量，没有他的鼓励就我不可能将自己的人生溶进书里，没有他的鼓励，我不可能在照顾瘫痪老伴儿的日日夜夜里完成40万字的书稿。我捧着这两本书，仿佛是他留下的遗物。
我的泪水流淌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觉得有他的影子在晃动，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总能跳出他的评论和留言……。我更多的是悔恨，我恨自己：“你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为什么只是傻傻的认为他忙？为什么只是相信，他忙完了就会来沈阳看你？”
半年，我竟然不知道他得了癌症，半年之后，他就离开了人世，他仅仅64岁。半年，对于我好像不长，可半年对于他在病床上是多么难熬，我竟然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是苍白无力的一句话，我真是无情无意之人啊！泪水，泪水，泪水能弥补这一切吗？
这个子夜的雷声和闪电就是对我的批判和惩罚：“孟老师对你，我除了伤心，就是思念，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等在子夜里和你的灵魂相见，月亮是你亲切的脸庞，星星是你睿智的眼睛，风儿是你的话语，雷声是你朗朗的笑声，我在子夜里想你、再见你！”我相信他会听得到。
去年我的书《泥路留痕》出版，京东、淘宝、天猫都有销售，我希望他也能够看到，那天子夜，我把书一页一页点燃，用这燃烧的火焰寄给他，泪水落进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我知道那是他高兴地再笑，仿佛听到他在说：“我相信你行！”我看到一枚枚黑色的蝴蝶腾空而起，飞向他的天堂，我相信他一定能看到：“孟老师，这是你帮助小泥儿在人生路上留下的痕迹，谢谢你孟老师！”
我还和他说：“孟老师，烟盒儿还是无法动笔，停在那里，因为每次想写的时候，都会听到你那些亲切的话语。你放心，有一天《烟盒儿》也会出版，我一定会寄给你的！”
今天霜降，送走了秋的最后的一天。我选择今天的子夜，让我们的灵魂的相聚。孟老师，我看见了你的灵魂，你那不朽的灵魂，我把纸钱揉进云里，我把泪水洒在风里，祝福我们的灵魂在子夜相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