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人生最宝贵的时光,也是人生最勤奋的一段时光,勤奋是青春的付出,青春的淬炼,也是青春的收获,成败与否,关系到一生的命运。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青春,也没有人会放弃青春的努力。
铜矿选矿厂是我们演绎青春的舞台,也是青春鏖战的战场,付出着青春的同时,也在为青春充电,加油。正如选矿生产选精提纯的生产工艺流程一样,扩展着人生生存的空间,提升着人生的品位。
选矿厂的建设,是一段艰苦奋斗的创业篇,即使当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艰辛,没有人为此留下过只言片语。当年的老同事已经故去不少,剩下也即将进入风烛残年。尘封的一段艰苦创业史,虽然难入史册经传,但是毕竟是老哥几个引以自豪的一段佳话,支撑着一生的精神世界。随着岁月的流逝,如再不加以整理记录,这段记忆将不会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此篇就是为记录我们的青春而作。
一、初识选矿厂
孔雀山东南的乱草坡上,有一座荒芜多年的厂房,没门,没窗也没顶。仰天而望,没有一块板,更没有一片瓦,透过三角人字木梁直视天空。里面荒草丛生,牛粪,羊粪遍地,厂房外草丛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疙瘩。(废弃的球磨机,破碎机)这就是铜矿选矿厂,准确点说,是1960年铜矿停产下马后,遗留下来建设未完工的半茬子选矿厂房,经过近二十年风吹雨淋日晒的遗址。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在这片废墟上,完成选矿厂的续建工作,让那些废弃的锈铁疙瘩重获新生,安装就位运转起来,让那大块大块的矿石变成金色的瀑布流淌。
建一座日处理五十吨的小选厂,按当时的人力,物力,财力及技术力量来说,绝非易事,恰似登天之举。
首先说选厂人员的组成:厂长兼工程师李仲庚,技术员吴学艳。虽然都是矿冶专业技术院校毕业,但是他们都是学工艺流程的,与设备安装不搭界。工人就是我们这些放下书包拿锄头,放下锄头进矿山的知青。虽然在通化二密铜矿选矿厂培训了半年,可那学的都是运转,与设备安装又是一个不搭界。可这个任务就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这些人的肩上。这些年有个词儿非常流行,叫“跨界”。当年铜矿也有个词非常流行,叫“大会战”。组合起来形容当年的选矿厂复建工程恰如其分,那就是一场跨界大会战。
选矿生产是多台机械组合的一条流水生产线,一个环节扣着一个环节,缺一不可,少一不行。矿井里开采出的大块矿石,逐级粉碎直到比面粉还要细,通过加药搅拌浮选,达到铜金属与矿石分离。其:鄂式破碎机(虎口),圆磨,球磨机,分级机,浮选机和皮带运输机,是选矿厂的几大主要机械生产设备。这次安装基本都是1960年遗弃的设备,虎口的主体就淹没在车间外的草丛里,和锈迹斑斑的球磨机相依为伴。虎口的一部分零部件已经丢失无法找回,而且此型号已经停产多年,无处获得配件,圆磨破碎机运气还不错,一直在银铅矿保管着,部件基本齐全,可是齿轮机油泵找不到了,伞板也需要用乌金重新浇筑。球磨机实在是不能用了,不知道从哪里给调来两台旧的一米五乘一米五的25吨球磨机,可庞大的机身怎么请进车间?皮带运输机只有皮带是外购来的,剩下的机架,变速箱,托辊,前轮,调整松紧的尾轮及装置都要自制,其他设备也基本如此,反正都是缺东少西残缺不全,最难办的是所有缺失部件无处去购买,都要自制解决。可自制又没有设计图纸,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二、知难而上
当年的我们,二十来岁正当年,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信心满满劲头儿足足。有着一股越是艰险越向前冲劲儿,有着一股学中干,干中学的钻劲儿,有着集思广益、团结奋战的团队精神,更可贵的是那不计报酬,无私奉献的精神,激励着每一个人奋勇向前。那时候,没有加班费,没有奖金,可也没有怨言。(现代人无法理解的精神世界)至今我们仍无怨无悔,感到自豪。我们用青春为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努力与贡献。记得大庆王铁人有过一句名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句话是我们当时的真实写照。为了全面地展现那段奋斗史,将此文划分成几个段落,详细地叙述。毕竟很久远了,仅凭残存的记忆,难免有遗漏。敬请谅解。
三、蚂蚁啃骨头
俗话说:“人巧家什儿妙”。当年,我们是人不巧,家什儿更不妙。现在说来,恐怕没有人相信,能使用的工具:扁铲榔头锉,大扳子小钢锯,唯一带点机械性的是,一个起重用的五吨手拉吊葫芦,唯一带电的就是一台电焊机,比较精密的器械,卷尺卡尺水平尺。说到这里,各位是不是看出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思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奇迹是怎么创造的,且听我一一道来:
球磨机的大瓦盒下,需要铺20毫米厚,1.8米长×0.6米宽的钢板二块,还有二块尺寸略小一些。钢板送来有一段时间了,风餐露宿在山坡的草丛中,可怎么切割呢? 我们连最基本的乙炔氧气切割都没有,更不用说现在的砂轮锯,激光切割了。不会买嘛?会!当然会!可你知道嘛?灌一次氧气最近也要300公里,当时的路况,来回就得三天。即使有了,可全矿也没有一个人会用。大家天天上班瞧着那块钢板发楞,下班躺在炕上盯着房笆发呆。那天路过供销科大院,看到两个木匠在用大锯破木头,原木被高高地架起,上面一个人,下面一个人,大锯来来去去,沙沙作响锯末翻飞,不多时锯进去好长一段。要是那锯也能锯钢板多好呀,可我们仅有的钢锯条不过长12.5厘米,和那块大钢板比起来就是一只小蚂蚁。
可别看钢锯条不大,牙尖齿利锋利无比,切割钢板毫无悬念,可就是对这大块头无从下嘴。传统的锯弓子拉上3公分,钢板就卡锯弓子不能继续分毫。急需制作一个特制专用的锯弓子,试了几个样式都无功而返。记得好像是周志成(旗里调来的白铁匠)给出个主意,三根16毫米粗的钢筋,焊成一个门字型,两个小铁圈,中间锯个缝,套在焊好的钢筋框上。锯条两头顺着铁圈缝穿过,用个焊条头一别。一个特制的钢锯就制成了,试一试还是可行的,就是技术掌握与配合上需要熟练熟练。万事俱备,终于可以开工了。可是,两吨重的钢板搬不动,吊不起。架起来没有起重设备,只有钢钎,钢管,木方。一点一点地撬,一层一层地垫。五,六个人整整忙活了一天,才把这个足足一铺炕大的钢板支架起来。这样切割钢板,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之创举,模仿着木匠拉木头,钢板上坐一个人拉上锯,钢板下坐一个人仰头拉下锯。
忙乎儿了一上午,钢板上锯缝弯弯曲曲,没锯进去多少,锯条确折了不少,草地上白花花地散了一片儿。坑口的,机修的好多人都来稀罕,大部分人摇摇脑袋走了,有的还不免撇撇嘴,甩下两句三七嘎达话。说实在的,当时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怎么拉好这锯,没有闲工夫跟他们磨牙论短长。下午,我们重新制作了一个加长的锯弓子,锯条安装在中间位置,保障锯条的平衡。加强了上,下锯手的操作协调,上锯手端正锯架主掌操作锯缝走向不偏移,下锯手加大下拉的力度。经过几次的摸索改进,手法越来越熟练,锯条轻易不在折断,半天都不用换一根,大大提高了切割进度。这块硬骨头终于被啃下来了。通过这件事提高了技艺,开拓了思路。自此这种特制的锯弓子成了选矿厂的宝贝,后来又研制出多款,多用途的锯弓子。小小锯弓子为选矿厂建设立下了功劳。
四、虎口疗牙
要说蚂蚁啃骨头切割钢板,那只不过是锋芒小试,切割鄂式破碎机(俗称老虎口)的牙板,那才是货真价实的虎口拔牙。面对锰钢的牙板,蚂蚁的牙口就无能为力了。
牙板就是老虎口的牙齿,厚80毫米,锰钢铸造。锯条在上面干打滑,连个印儿都划不出来,一台虎口两块牙板,分固定牙板和活动牙板。可现在的两块牙板与虎口不配套,宽了20毫米,多余部分必须切割掉,否则安装不进去。锰钢材料面前,除氧气乙炔割以外一切都是徒劳的。大家牢记着这样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气割,我们用电焊试一试。在强大的电流催动下,电焊条所到之处,似一台小电炉,弧光闪烁,钢水奔流。但毕竟是特种钢,又是如此厚。烧完一根焊条,仅仅也就是1到2毫米的进度。但不管怎样,终究是有进度,这块超级硬骨头就这样啃了,这就叫没有金刚钻也揽瓷器活儿。选矿厂就是一台电焊机,白天你抢我夺,忙个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停机的时间,这种不间断的切割活儿,只能在晚上利用空闲时间进行。
吃完晚饭,几个人溜溜达达又上山了。夜幕降临,整座山上,除了机修发电那里有盏灯亮外,四周漆黑一片。拉上一盏临时灯,把牙板抬到电焊机旁。用粉笔在牙板上划上一条线,夹上焊条,端起焊帽,举起焊把,一声令下“闭眼”。当焊条触击牙板的瞬间,一道道弧光恰似闪电刺破夜空。你问:为什么要闭眼?这可是多少惨痛教训后的经验之谈,电焊打眼,你可能头一次听说。就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眼睛受到弧光的照射,那怕就是看了一眼,轻则眼睛干涩干涩的,像进了一大把沙子,足足要熬上三天,才能缓解。重则两眼肿得跟桃似的,钻心一般地疼痛。这病医院没辙,么眼药也不好使。就一个民间便方,要说好找也好找,要说难寻也难寻,什么东西?人奶!大姑娘,老太太那里点滴皆无,刚生完孩子的小媳妇才有,有是有,可能不能给还两说着,一方是小伙子不好意思张嘴要,一方是小媳妇不好意思给。闹得都不好意思,不如干脆忍着吧。尤其是夜间,打一下绝对是红肿级的,晚间电焊千万马虎不得,转过身儿闭上眼睛。等电焊师傅什么时候让睁眼再睁开眼睛,否则后果很严重。
记得有一次,还是白天电焊,一个外屯放牛的小伙儿路过这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焊,大家都劝他不要看。结果他误解了,白楞白楞眼睛,用生硬的汉话说:“学不去呀”。固执地在那里看了很长时间才离去。第二天,放牛的换了一个小孩子,问他怎么换人了?昨天放牛的怎么没来?他说:“昨天,夜里眼睛地肿了,啥都看不见。在家哭呢。”众人听后笑得前仰后合的。闹得放牛娃呆傻傻地不知所措。
在强大的电流催动下,弧光似闪电照亮了孔雀山的夜空,引来趋光的蚊虫如雨点般飞来,噼噼啪啪地撞击人们的身体后,又勇往直前地扑向烈焰熊熊处,一股股焦糊味在旷野中弥漫。透过电焊帽的玻璃窗,看到熔化的钢水在缓缓流淌,切割缝一毫米一毫米地延伸着。长时间大电流操作,电焊把一会儿就热得烫手,汗水湿透了电焊手套,还不敢摘下来,如果不戴手套,一根焊条下来,这手和胳膊就得烤得又红又肿,再严重点就得脱层皮。就这样,累了换一换,困了抽根烟解解乏。看看快夜间12点了,收拾收拾摸着黑儿下山,回宿舍洗一洗烟熏火燎的脸儿赶紧睡觉,第二天还得正常上班。那时候没有加班费,没有奖励,一切都是自觉自愿。这点活儿干了十来天才完成,安装上去严丝合缝,没枉费哥几个辛苦好几天。这只残虎总算有了咬动矿石的牙,要想知道虎口怎么运转,且看下集《降龙伏虎》。
五、降龙伏虎
老虎有了伶牙俐齿,还是一只张不开,也闭不上嘴的死虎。要让它动起来,活起来,还有许多部件要安装。最关键的两个部件是肘板和连接杆。这些部件,买!没有供货厂家,做!没有图纸,没有材料。我们几个人抻着卷尺,里里外外量个遍。又是三角函数,勾股定理,又是物理压强受力,抗压强度的计算了半天,基本尺寸,方案敲定了。要说这肘板和连接杆不是什么精密部件,肘板不过就是一块铸钢板,但它是颚式破碎机的关键部件,即承担着破碎受力,同时也有着过力保护作用。做的太结实起不到过力保护,薄弱了一有大受力就折断。铸造是没有条件了,原来锯割20毫米的钢板还剩一些边角料,按设计尺寸锯割一块料,两边各焊上一段直径30毫米的圆钢,安装到破碎机上一试,效果不错。可是,这样的肘板不能起到过力保护作用,如果,矿石里夹进钢铁物,如钎子头落入牙板中,有可能造成破碎机主轴或机体的损坏。
后来,我们把肘板一分为二,用螺栓连接的方法,使问题得以解决。当过力时,螺栓就会被切断,从而起到保护作用,肘板问题就这样完美解决了。还有一根拉杆,我们称作老虎尾巴,不知道何年何月丢失到何处了。它是活动牙板下部与机体的连接,既没有实物,也没有图纸,连尺寸都不知道,仅靠着在通化铜矿学习时,留下的一点记忆自己制作。测量了一个大概尺寸,宁长勿短。20毫米直径的圆钢,在车床上车出长长一段螺纹,配上两个大螺帽。又拿到烘炉弯了一个长圆形的环,焊牢接缝。10毫米厚的钢板,用钢锯锯出4块方料,中间钻出22毫米的孔径,就算是垫片了。拿到虎口上一比划,还差不多。
现在,一切具备就差关键的一根弹簧。这自己可做不了,眼下只能考虑用什么可以代替。大家满矿寻摸,没有相应的部件,有一天,无意间看见地质队的链轨拖拉机上,有几根弹簧,尺寸差不多可以用。几个人到地质队维修那里,找到一根旧的,回来安装上,长度,弹性甭说还挺合适。厂长来看了看说:“虎口运转起来,怕旧的断裂,给供销科提个计划,买两根新的。”没两天供销科就把新弹簧送来了,虎口问题圆满解决。
降龙伏虎?什么是龙呢?龙就是运输皮带。虎口加工后的矿石,经皮带输送到圆磨破碎机,矿石经圆磨二次破碎到高粱米大小,再由皮带输送到矿仓。皮带运输机虽然结构简单,但我们是一无所有。除了皮带是外购的,其他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做。两条运输带,一条三十多米,一条二十多米,木方做的架子,托辊是用4寸钢管车的,托辊架是自己焊接的,前面一个大直径主动轮,后面一个被动轮,减速机是丁国庆从他父亲的单位,北京七机床厂搞来的旧货。感觉速比不够,又在主动轮上加装了一圈木条。实际上皮带运输机上最难,最麻烦的是后被动轮。它具有皮带运转跑偏的调节功能,后被动轮由滑轨、滑块、轴承、丝杠组成,是皮带运输机的重要组成部分。
丝杠的固定是个难题,丝杠前段有个孔洞插进去就可以了,可是丝杠后端的卡槽就麻烦了。没有合适的配件,只能自己动手设计制作。车床上车出一个卡圈,对称钻上四个眼儿,从中间锯成两半,上下扣在丝杠卡槽里,拧紧螺丝就算解决了。最后的工序,也是最难,最需要精准的,就是皮带的连接,尺寸、角度必须精准。用差之毫厘,拗之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份。连接的方法有多种,最好是热压粘接,但我们没有设备,只能用最简单的卡扣链接。砸紧皮带卡子,穿上销子,拉紧皮带,运转起来调整皮带偏差,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能正常运转了。
六、切磋琢“磨”
磨矿部分还有一个重要设备就是圆磨,这台圆磨在当年铜矿停产后,就被拉的铅矿保存起来,十多年,一直没有动用过,虽然风吹日晒,显得异常陈旧,但其结构还是非常完整的。苏联的产品,其俄文标签还能清晰地看到。清点以后发现,这台圆磨配套的齿轮油泵没有了,活动伞板和固定伞板需要灌注乌金。这台圆磨是当年从苏联进口的,齿轮油泵肯定是没有地方买去了。唯一的办法也只能自己造,这应该是个精细活儿,齿轮间隙及各项配合尺寸都不能超过毫微米。这里当时的机械加工设备,只是维修车间一台车床,一台钻床。想自己做出齿轮油泵真实撵着鸭子上架。这个担子由钮俊明担起,旗里加工两对齿轮,用10毫米厚的钢板焊了一个泵体,在维修车间车了几个轴承座,把泵体钻了几个孔,固定住轴承座和齿轮。配上一台小电机,这齿轮泵就算完工,接上电试一下,效果还不错。说时容易做时难,就那间隙的配合上,可大动了一番脑筋和手脚。
乌金的浇注虽然没有什么技术性,但那也是一项大工程,上百公斤的乌金要融化,并一次性浇注绝非易事。我们做了一个小烘炉,用4毫米厚的钢板焊了一只特制的化乌金锅。就在圆磨车间里,升火化乌金,用吊链吊起乌金锅,用撬杠抬起慢慢地浇注。在通化铜矿学习时,浇注乌金的活儿也干过,但人家那里设备齐全,有天吊。我们是土法上马,因陋就简。浇注完毕,每个人都是一身汗。
试车一看,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润滑油泄漏。润滑油跑到矿石里,那就是起泡剂。跑到浮选机那里就会乱了套,铺天盖地的泡沫,汹涌而出,所有的矿浆必须全部放掉。我们几个人琢磨了好几天,试用了多种办法,一直没有解决。圆磨的活动伞板中间是一个盘形的轴承,中间只有一个防尘槽,防止灰尘进入润滑油,可润滑油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后来,听说银铅矿的圆磨和我们这台是同一个型号,钮俊明领两人去那里看一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我们把问题一说,人家就笑了说:“刚开始,这个问题也困惑了我们许久,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回油管扩大了,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听后不禁恍然大悟,又到圆磨处实地查看一番,对如何改造心里有了一番盘算。可回来以后,又犯难了,回油口在圆磨底部,铸钢件,壁厚有50毫米,孔径是1吋的,要想把孔径扩大到1.5吋。既没有铰刀,也没有大钻。需要比较精确的尺寸,又是有很大的承重,不敢动用电,汽焊。最后,考虑再三,决定用扁铲,小锤,一点一点地剔,又是一件蚂蚁啃骨头的活儿。那些天,这几个人就忙活这个小孔了,烘炉上打造了十几把扁铲,打磨,淬火。准备就绪开工,地方窄小不好施展,一个人,一个人地轮换着干,三天基本完工,又拿半圆钢锉一点点打磨光滑,钢管塞进去用腻子密封固定。开机试车,机油不渗漏了,这样,碎矿部分安装就算告一段落。
七、蚂蚁搬山
我们的日处理50吨的选矿厂,应该说是最小的规模。两台球磨机1.5米×1.5米,在没有装衬板前重约5吨,是选矿厂主要的生产设备,在人家日处理上千吨的选矿厂,我们的球磨机就是一个小玩具,但在我们面前就是一座小山,在没有起重设备的情况下,想把它移动进车间,再安装就位,无疑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天,我们这几个人像着了魔似的,从早到晚琢磨这个事。终于,几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几个人凑成一个比较完整的方案。不论怎么施工,稳妥最关键,要不然那么庞大的家伙儿打个滚儿,可就是人命关天。
筹备工作还是很多的,首先要制作一台绞盘,一个托盘,两根8米电线杆改成支架,还要准备多根1.5钢管做滚杠。车间的大墙上要开一个2米宽的大门。绞盘绞,吊链拽,撬杠撬,终于把球磨机稳固在托盘上,地上铺上木方,放上滚杠,前面绞盘绞,后面连推带撬,旁边两人提着大锤调整着方向。一声令下,绞盘开始推动,球磨机开始缓缓移动,指挥人不錯眼珠地盯着球磨机,众人神经紧绷持械以待。由于准备充分,措施得当,两台球磨机很快就位。立起吊杆架子,准备明天开始吊装。
第二天,大家早早来到车间,高高的支架几乎顶到屋顶。要想把手拉吊链挂上去,也是非常艰难的事,人爬上去,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人趴在架子上,没有落脚之处,更没有发力之劲儿,虽然腰里绑着一根保险绳也是心惊胆战,可以看到他手臂和腿都在微微颤抖。在下面的人用绳子把吊链拽上去以后,上面人费半天劲儿,也没有把吊勾挂进钢丝绳套中。看看这种情况,只好把吊链放下来,重新把吊链拴绳位置下移,再拉上去,这次非常轻松地就挂上了。球磨机绑好钢丝绳,挂上吊钩,拉动吊链。在嘎啦,嘎啦的声响中,钢丝绳绷紧了,吊链链条也绷紧了。再拉就拉不动了,换了几个人都没拽几下就不行了。
我上去试一试,确实挺费力,但我能拉动。能者多劳的受累差事,轮到我头上了。忽然,感觉力量减少了,球磨机却纹丝没动,架子有些歪了。赶紧检查一下,发现吊架的柱脚下沉入地了。松开吊链,柱脚下垫上厚木板。再次拉动吊链,哗啦哗啦的拉链声,吱吱嘎嘎吃力的声响交织在一起,让每一个人都紧绷了神经,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大家伙一点,一点地往上升起。拉吊链的手勒出一道道红印,终于,球磨机上升到预定位置。下一步的工作更加惊险,悬在高空的球磨机要向右平移近一米多,怎么移?现在说起来还再后怕!
我们搭的是两根电线杆支起的人字架,两边用大绳固定。需要移动时,移动球磨机时,只需一边大绳放松,另一端拉紧就可以了。说着容易干起来却是惊心动魄的,毕竟上面吊着五吨多重的大家伙儿,操作不敢有丝毫放松。松绳一端是拿绞磨控制,紧绳一端是有人拽。吊架一点,一点地倾斜,球磨机一毫米,一毫米地平移着。到了轴瓦上方,卡紧固定好绞磨,再小心翼翼地松放吊链,调整轴瓦位置。球磨机稳稳落在轴瓦上,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有了第一台吊装的经验,再吊装第二台,相对就顺利多了。两台球磨机都就位,测量调整好位置,就可以在预留孔里灌注水泥浇筑了,那时候不像现在,水泥浇筑必须有28天的养生期。一个漫长的等待。不过也闲不着,球磨机的前,后轴罩子,齿轮罩子都需要自己制作,大齿轮,电机,减速器的安装,分级机也需要安装就位。
很快28天就要过去了,其他安装,制作工作也都完成了。看看还有几天养生期,不如先把锰钢衬板先装上,看似挺大的球磨机,等钻进人去安装衬板,那里就是狭小的空间了,人在里面抬不起头,弯着腰,还要搬动六,七十斤的衬板。里面一点也不透风,进去就是一身汗。尤其,安装两侧衬板时,需要两个人了操作,空间就更拥挤了,进去一趟就滚一身铁锈,出来一看人都快成雕塑了。
28天养生期过后,衬板安装就绪。紧固衬板螺拴那是一个较劲儿的活,两个人拿着头号大活扳子,还要加一根加力钢管。里面钻进一个人,拿着一把大锤,里面敲击一下螺栓,外面借劲儿紧一点,敲一下,紧一点,直到紧得嘎嘎响拧不动为止。安装完毕,再看那球磨机,上百颗螺栓整齐排列,活像一个大刺猬趴在那里。
研瓦应该是最后的工序了,架子又支起来了,球磨机上缠上一圈大绳,吊链拉动,球磨机开始缓慢滚动,转上一圈,再把球磨机吊起来,看一看轴瓦的接触面,接触的地方要用刮刀轻轻地刮掉,放下球磨机再转动一圈,吊起来再刮。直到轴瓦接触面达到50%以上。刮瓦是细致活儿,可吊起球磨机确实是力气活儿,加上衬板的球磨机也是将近7吨,5吨的吊链已经超出了极限。可没有办法,只有这么一个吊链,就将就用吧,好在吊起不高。一个星期后研完瓦,球磨机里装进钢球,封闭球磨机人孔。磨矿部分安装完毕,试运转一下,轰轰隆隆的机声震耳欲聋,我们感觉这机声,就是为我们辛劳而轰鸣的礼炮。
离国庆节,还有不到10天的时间。选矿厂要十一投产,为国庆节献礼。车间里的所有设备都已经安装到位,试运转正常。而且碎矿已提前运转,细矿仓已经装满,要投产还有两项工程要抢时间完成。水源井离选矿厂有5公里,已经通电,水泵也安装好,就是水管路还没有完工。矿里领导下令,全矿总动员,挖沟的挖沟,焊接管路的焊接管路,连接管路的连接管路,食堂送水送饭到工地。供销科要保障物资需求,电工班要保障那里用电,就把电接到那里。山下管路工地热火朝天,国庆节前保障供水没有问题。
选矿厂里还有一个球磨机给矿的难题,急需解决。李仲庚厂长把钮俊明和我留下,让我俩想办法解决。按照正规选矿厂,球磨机给矿,都是使用圆盘自动给矿机,可我们没有,一时半会儿也购买不到。这难坏我俩喽!琢磨了两天,几个方案都不理想,终于,想出一个人工给矿的办法,先投产再改进。把方案和厂长一汇报得到了批准。在矿仓出料口下,用角钢,钢板焊一个平台,平台下安一个小漏斗,直通球磨机的进料口。打开矿仓出料口插板,矿石堆积在平台,再用人工均匀地扒拉进球磨机。水管路提前完工,我们这里也准备就绪。矿里检查验收后,决定9月28号试产。
28日清晨,大家来到选矿厂,矿领导宣布开机。瞬时间,车间里机械轰鸣,很多人非常好奇地看着给矿那里,只见给矿的工人,高高地坐在那里,一耙子,一耙子地扒拉着矿石。很多人感觉好玩,都纷纷上去试试。李厂长说笑道:“我们这是人工智能给矿,全世界仅此一家。”
寂静了二十年的矿山,响起了轰轰隆隆的机声,整个矿山沸腾了。一车车矿石倒进了矿仓,老虎口摆动着铁嘴钢牙,咔嚓咔嚓地咀嚼着,圆磨摇摆着伞型的大脑袋在细嚼慢咽,球磨机肚子里几千个钢球抛起砸下,砸下又抛起,研磨消化着矿石。浮选机那里水流滚滚,气泡沸腾,废弃的尾矿似一条小河哗哗流去,那精选机处一条金色的瀑布被一板,一板刮出。那是铜矿石的精华,更是我们辛勤劳动的智慧结晶。望着那金色的瀑布,胜利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没有金钱,物资的奖励,这隆隆的机声就是最好的奖励,我们的心足矣。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用两台水磨的伞齿轮,改装了两台给矿机,结束了人工扒拉的历史。
这段经历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脑海里仍然有着清晰的记忆。这是当年大庆铁人王进喜“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艰苦创业的工人阶级精神,这种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