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是一种玩具,木制,又名打不改、抽汉奸、地趴牛、丢丢等,不同地区叫法亦不相同。状若窝头而稍胖,大小如同鸡蛋,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孩子们冬天游戏的最爱之一。将其置于平地或冰面上,用小鞭抽打令其飞速旋转。

   陀螺多为自制,集市上也有售卖,做工考究,虽售价仅一毛多钱,但在当时已属不菲,很少有人舍得购买。记忆中爸爸曾买过一只给我,玫瑰红色,上有花纹,可惜好看而不好用,转起来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像个醉汉。最终只好束置高阁,成了杂物堆中一员。

   想玩陀螺,还得自力更生。制作好陀螺的前提要有好木材,对身无分文的孩子来说得满世界找寻,家里家外每一根圆些的木棍都是候选对象。父母们会发现自家的铁锨把好端端地短了一截;抬东西的棍子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时连圆柱状桌腿也难逃一劫。制作陀螺最好的材料当数梨木、枣木或桃木,因其质地细密,不易因纹理粗糙而产生废品,做出的陀螺轻重适宜且光洁可人。郊外也就时有果树惨遭毒手,不是少了胳膊,就是断了小腿。羡慕别人那深棕色的梨木陀螺,我也曾于周末远征郊外,悄悄爬上一棵梨树,选中意的枝子,用从工厂捡来的小锯条一点点锯,其百折不挠精神堪比愚公移山。其间还得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唯恐被人逮个正着。好在冬天果园无人看管,尽可放手而为。将锯下的树枝拖至家中,趁父母不在盗用家中菜刀一通砍杀,陀螺初见雏形,菜刀也豁齿狼牙成了刀锯,结局当然是挨母亲大人一通好打。装腔作势地哭嚎几声,便满心欢喜地将陀螺毛坯揣进衣兜,偷空就掏出来用铅笔刀削上几下。有时心急,上课也在下面马不停蹄,由于太过投入,结果被老师发现,直接把陀螺远远地扔出教室不知了去向。还得陪上罚站,请家长。但较之失去心爱的劳动成果引起的伤心,这些都是鸡毛蒜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那时小小的我来说,木头太硬,小刀太钝,一只陀螺从木棍到初见其形需经数日甚至十数日功夫,其艰难可与蚂蚁啃骨头相提并论。需用坏数把小刀,手上磨起数个血泡,只因想象着它做成后的完美和抽打的快乐,心里才无怨无悔。夜静更深的偶尔刹那梦回里,我依然会看到当年的我用缠满布条的手攥着陀螺,拖着大鼻涕,兴高采烈地在砂布上细细打磨。毛毛糙糙的陀螺,经此工序便细腻可爱起来。为了使之转得更稳更好,还需给它屁股上镶嵌一粒滚珠。滚珠越大,转得越稳。一般地拉车上的滚珠大小正好。老实些的孩子会去修车铺捡拾人家不要的废珠,不老实的便对地拉车暗下黑手,用铁丝抠下车上的滚珠。自己的小陀螺转了,可地拉车的大轮子卡了。也就经常有同学被苦主扭送到学校找老师告状。

   陀螺做好后还要用蜡笔在其顶部绘上五颜六色,旋转起来即呈现变幻莫测的炫丽图案,边抽边自我陶醉,炫耀的同时不忘嘲笑别人。好陀螺还得有好鞭子与之相配,富于弹性的细竹竿最佳,鞭梢最好系一段牛皮细绳,抽起来有力且能叭叭作响,很是威风。也有一种较小的陀螺不用鞭子,只需缠紧细绳,抓紧绳头猛然一甩,小陀螺在绳子的惯性作用下立马旋转起来。为显示自己的陀螺旋转持久,主人要趁此时跑到一边撒泡尿,尔后踱着方步回来,倒剪双手欣赏依然在转的陀螺。

   一只好的陀螺不仅是玩者能力的体现,也是身份的象征,能制作好陀螺的孩子大多心灵手巧。但也有玩好陀螺的笨伯,却是靠身大力猛抢夺弱小的。那时的男孩子上学放学,几乎人手一只小鞭儿,得空便拿出陀螺抽上一阵儿,有时玩上瘾来,忘了吃饭,更忘了上学,为此挨家长打和老师罚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抽陀螺最好的场所非冰上莫属,寒冬腊月,经常有成群的孩子活跃在冰面上,挥舞小鞭儿,眼瞅着陀螺目不转睛,尽管寒风瑟瑟,通红的小脸上却依然滚着汗珠。好陀螺还得有好技巧,腕部着力甩开,鞭子不缓不急,鞭鞭都要落在陀螺腰部,轻轻抽上一鞭陀螺能稳稳地旋转好久。更有人能把陀螺玩得花样百出,可以用鞭梢将正在地上旋转的陀螺一抖老高,在空中翻几个跟头,落地依然旋转不息。孩子们经常相约比赛,看谁的陀螺挨得鞭子最少而旋转得时间最长,谁就是胜利者。获胜者虽然没有奖杯金牌,但在孩子们中间所受到的崇拜和追捧一点不逊于如今的奥运冠军。更有手巧的会在陀螺上挖些小孔,抽起来呜呜作响,可惜我一直也没弄明白是如何制作的。

   百玩不厌的小小陀螺带给孩子们的欢乐是永生难忘的,以至于我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仍会时常梦见童年那个在冰上冒着寒风抽陀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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