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往事

　　1

　　忆起一件，微醺的

　　小事，在临山靠湖的边陲小镇

　　上演，是凝着露水的清晨

　　女孩在旅店的楼梯，步伐轻快

　　她记得那天手里举着一枝百合

　　穿着湖水蓝的吊带裙摆

　　隔壁住的年轻人，在旅店已住过很久

　　坐在大厅的沙发，正低头给猫咪拍照

　　她往下走着，渐渐放慢脚步，停下

　　朝他微微一笑，几乎同一瞬间

　　他也抬起头，报以

　　真诚的微笑，就这样什么也没说

　　擦身去往古城的方向

　　整个旅程呼啦啦的

　　开始像一副流光四溢的画

　　2

　　鸟静花喧的午后

　　他从人群中走来

　　睁大眼睛，也不说话

　　她记得他的鼻梁挺拔，头发

　　随意往脑后盘扎，他离得那么近，就这样

　　看着她，眼睛里

　　是春日草木野蛮生长的气息，和

　　山谷里微风暗自跌宕的声响

　　半个小时前，她和房客们交换故事

　　却唯独远离他

　　而此刻，周围人们开始激动地大声起哄

　　在他闪烁的注视下

　　她刷地一下红着脸扭过头，怯怯地

　　一言不发

　　3

　　旅店的日子过得特别慢

　　不过晒晒太阳，蜷在临湖的阳台上看书

　　帮老板娘插插花

　　百无聊赖的时候她就爬到屋顶看云卷云舒

　　大朵大朵的云彩飘在青山上

　　洁白的，明亮的，奢侈的不像话

　　抬起脸看久了，就恍惚觉得

　　可以飞到云中间，好像

　　前世就住在那云深处一样

　　她想也许应该对这陌生人说些什么，毕竟

　　明天就要往下一段旅程出发

　　时间不多，点点头拥抱一下也好

　　4

　　凌晨一点，人们相约徒步到湖边

　　四月的夜晚，风里依然飘着一丝凉

　　找了一处荒废的亭子，八九个人

　　团团围坐，中间放着大包小包点心和啤酒

　　头顶是皓月当空，繁星闪亮

　　他带头表演节目，手抱吉他

　　轻拢慢捻抹复挑，是《桑塔露琪亚》

　　他的眼睛里有飓风

　　席卷她的衣角长发

　　他的唇齿之间好像

　　飞出许多许多的蝴蝶——

　　一只两只三只，七只八只九只……

　　几分钟下来整颗心又开始怅惘

　　刚在喉咙里缠绕、攀沿的话

　　轰地一声竟又戛然停下

　　5

　　时间已过了很多年

　　女孩已习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经历了几次跳槽，几次啼笑皆非的恋爱

　　在春风吹上心头的刹那

　　她恍惚又想起，想起从前

　　在少不经事的年纪

　　湖水轻摇，流年轻晃

　　那最初的沁香、悸动与迷惑

　　说起来也不过是，是那

　　远的，近的，会飞的

　　年少时没有追究过多

　　也并没有勇气拥抱的

　　无垠的时间荒野里

　　当即熄灭的一瞬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