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我唱《长征组歌》

　　打开电视机，中央一台正在播放“中国文艺·向经典致敬”节目。这期节目的主题是“致敬《长征组歌》”。节目组邀请了《长征组歌》的作者肖华将军的女儿以及曲作者唐珂、生茂的亲人，还有演出团队的亲历者及其后人们。大家深情地回忆了《长征组歌》的创作和演出历程。这不由得我想起了在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篇《我唱＜长征组歌＞》，连夜找出原稿，反复修改，以飨激动之心。

　　我第一次唱《长征组歌》是高中时期。

　　1966年10月，为了纪念红军长征胜利30周年，学校组织了合唱团，排演《长征组歌》。我有幸被选为合唱队员。

　　排练的第一阶段是学习阶段。这一阶段，首先是由姜新志和江士光两位老师讲长征故事和《长征组歌》的创作过程。红军长征艰苦卓绝的英雄事迹和不畏艰险的大无畏精神令每一个同学肃然起敬。尤其是词作者肖华将军这位当年的“红小鬼”更是让同学们赞不绝口。大家决心用长征精神唱好《长征组歌》。

　　然后是欣赏和学唱。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光盘，只靠一张唱片听歌。“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红军主力上征途，战略转移去远方。男女老少来送，热泪沾衣叙情长。”婉转悠长的乐曲把我们带回了32年前的瑞金老区。一杆杆红旗，一排排队伍，一群群群众涌现在眼前，一声声呼唤，一阵阵哭泣，一句句叮咛充斥耳边。“路迢迢，秋风凉。敌重重，军情忙。红军夜渡于都河，跨过五岭抢湘江。三十昼夜飞行军，突破四道封锁墙。”一道道刀光，一凛凛剑影，枪如林，弹如雨，英雄的形象巍然屹立。“遵义会议放光辉，全党全民齐欢呼，英明领袖来掌舵，革命磅礴向前进。”遵义会议的历史转折决定了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调虎离山袭金沙，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我们仿佛听到了战士们前进的脚步声，仿佛听到了毛主席铿锵的决策声。“水湍急，山峭耸。雄关险，豺狼凶。铁索桥上显威风，勇士万代留英名。”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铁索的铮铮声，战士的怒吼声，震天动地！“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练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雪山的狂风吹不垮，草地的泥潭陷不没。红军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表现出的坚定坚强坚毅坚韧，感动着我们，教育着我们。“六盘山上红旗展，势如破竹扫敌骑。陕甘军民传喜讯，征师胜利到吴起。”“直罗满山炮声急，万余敌兵一网尽。活捉敌酋牛师长，军民凯歌高入云。”胜利的喜悦鼓舞着我们。“边区军民喜若狂，红旗招展迎亲人。”“各路劲旅大会师，日寇胆破蒋魂丧。军也乐来民也乐，万水千山齐歌唱。”雄壮欢快的乐曲在我们心头久久萦绕。那时候的我们大多不会识谱。老师一句一句地教，我们一首一首地学。歌声在学校礼堂中回荡，也在全校师生心头回荡。

　　我们的合唱团由乐队、舞蹈队、独唱领唱队、合唱队四个部分组成。

　　我们的乐队由20人组成，集合了全校最优秀的乐手。其中有横笛手赵凯成、板胡手李志贵、二胡手侯振民、扬琴手吕长生、小号手王野等。指挥是资深音乐教师王静晓老师。

　　第一首混声合唱《告别》。是由小号和弦乐主奏。嘹亮的军号伴着婉转的二胡和扬琴，把表演队送上了舞台。灰暗的灯光下，老区的父老乡亲紧紧握着红军战士的双手，依依惜别。和声的“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辽远凄婉；男声的“王明路线滔天罪，五次围剿敌猖狂。红军主力上征途，战略转移去远方。”铿锵坚定；女声的“男女老少来相送，热泪沾衣叙情长。紧紧握住红军的手，亲人何时饭故乡？”意蕴绵长；和声的“乌云遮天难持久，红日永远放光芒。革命一定要胜利，敌人终将被埋葬。”石破天惊。60人组成的合唱队，身着绿军装，“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皮腰带、布腿绑紧紧地缠在腿上，同学们不顾头上大炽灯的灸烤，尽管大汗淋漓，也没有一个人擦汗。我们知道：纪律是我们队伍制胜的法宝。

　　第二首是男声二部合唱与轮唱　《突破封锁线》。嘹亮的军号和清脆的锣鼓如赶潮的海浪响彻剧场。舞蹈队的男同学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挥舞着长枪短枪，忽而似冒枪林，忽而如挡弹雨，他们“三十昼夜飞行军，突破四道封锁墙。不怕流血不怕苦，前扑后继杀豺狼。”表现了红军战士不畏牺牲的可贵精神。合唱队的同学们如临前线，精神百倍，歌声盎然。

　　第三首女声二重唱、女声与混声合唱《遵义会议放光辉》清亮的横笛伴着阚志春和董颖两位女同学领唱，“苗岭秀，旭日升。百鸟啼，报新春。”她们的歌声如天籁之音婉转动听。合唱队的和声浑厚有力，唱出了希望，唱出了期待。

　　第四首领唱与合唱《四渡赤水出奇兵》，“横断山，路难行。”男声合唱声动梁尘，“天如火，水似银。”女声合唱余音袅袅。苏世政老师的领唱“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我军乘胜赶路程。”铿锵有力。特别是“毛主席用兵真如神”那“真如”后面的突然休止两拍后的一个“神”字，伴着锣鼓，如千军万马，似万炮齐鸣。

　　第五首混声合唱　《飞跃大渡河》，“水湍急，山峭耸。雄关险，豺狼凶。”合唱如滔滔大河，似滚滚洪流。湍急峭耸的大渡河就在眼前。小号和锣鼓齐鸣、管乐和弦乐共奏，剧场内顿时热浪如潮。舞蹈队的同学气韵慷慨斗志昂然，手攀“铁索”奋勇向前。

　　第六首男高音领唱与合唱《过雪山草地》，“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刘滨立老师的男高音高亢辽远，把人们带入了那艰难的岁月。“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不畏艰险的红军战士的高大形象矗立眼前。“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合唱把歌声推向了高潮。

　　第七首齐唱与二部唱《到吴起镇》，“锣鼓响，秧歌起。黄河唱，长江喜。”姜新志老师充满陕北风味的领唱，掀起了人们心中那胜利的喜悦，历时两年，行程两万五千里，途径十一省，“征师胜利到吴起。”“南北兄弟手携手，扩大前进根据地。”乐队的唢呐如欢声笑语，舞蹈队的陕北大秧歌载歌载舞。

　　第八首领唱与合唱《祝捷》是由王成义领唱。“大雪飞，洗征尘。敌进犯，送礼品。”眼前，大雪飘飘；心中，英雄屹立。“活捉敌酋牛师长，军民凯歌高入云。”阵阵欣喜，阵阵骄傲。

　　第九首　领唱与合唱《报喜》，“手足情，同志心。飞捷报，传佳音。”张文艳的领唱情深意长。“英勇的二四方面军，转战数省久闻名。历尽千辛万般苦，胜利会聚甘孜城。”合唱欣喜若狂。

　　第十首混声合唱《大会师》。“铁流两万五千里，红军威名天下扬。各路劲旅大会师，日寇胆破蒋魂丧。军也乐来民也乐，万水千山齐歌唱。”合唱队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舞蹈队的秧歌一阵胜过一阵，乐队的演奏一曲盖过一曲。“歌唱领袖毛主席，歌唱伟大的共产党。歌唱领袖毛主席，歌唱伟大的共产党。”全曲的高潮就在这两句！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观众自觉地站立起来。我们沉醉在茫然之中……

　　我第二次唱《长征组歌》是参加工作后。为了参加全公社的歌咏比赛，学校把组建合唱队的任务交给了我和陶波涛老师。我们选定了《长征组歌》参赛。陶老师负责教唱和训练乐队，我负责指挥和排练。

　　这次我们选择了《长征组歌》中《遵义会议放光芒》《四渡赤水出奇兵》《过雪山草地》三首。乡下中学的条件有限，不要说灯光舞美没法讲究，就连组织乐队选择领唱都很困难。但困难难不倒我们，因为红军战士就是不畏艰险踏破铁鞋走完二万五千里，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间奇迹的。长征是宣传队，它向劳苦大众宣传共产党的英明决策；长征是宣言书，它向全世界宣告正义之师不可战胜；长征是播种机，它为后代子孙播下了宝贵的精神。我们因陋就简，创造条件，组建起了安山中学合唱队。

　　二十多天后，我们登上了比赛的舞台，获全公社歌咏大赛冠军的殊荣。

　　俱往矣，虽已经年，在今天——长征胜利85周年、《长征组歌》创作演出55周年——却还历历在目。拿起当年手抄的《长征组歌》的乐本，仍然激动不已。

　　耳边忽然响起了——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