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一日,我们九纵二十五师奉命以极其秘密神速的行动,西渡大凌河,协同四纵突然包围了义县。接着又奉命将围城的任务交给三纵,部队日夜兼程来到锦州西北的大、小叶家屯一带集结待命。一路上,只见许多部队东来西去调动频繁,炮车骡马络绎不绝。我们师的几个领导干部私下议论,可能一个大的战役行动已经开始了。

  二十四日天快破晓,我被机要科长乔遵一声“报告”惊醒了。他交给我一份电报。一看,是九纵首长传达东北野战军总部的战斗命令。命令我们当夜以渗透战法穿过敌人三十里防御纵深,天明前插到锦州北面的营盘、白老虎屯、五姓屯一带,切断敌暂二十二师与锦州的联系,抗击锦州敌人的增援,配合主力围歼薛家屯、葛文碑一带敌人。在电报末尾,首长叮嘱我们:“此次行动关系着整个作战意图的迅速实现,任务十分重大艰巨。总部将直接指挥你们,你们应立即与总部联络,把战斗计划和战斗情况随时向首长报告。”

  真是令人兴奋。我赶忙喊醒政委徐光华同志、副师长兼参谋长吴华同志和其他有关人员。展开地图,锦北敌人的部署出现在我们眼前:范汉杰从锦州沿锦(州)承(德)铁路往北,伸出了一个长长的乌龟脑袋,把锦州的防御一直推到义县。在锦州和义县中间的敌暂二十二师,正好呼应南北。敌人凭借帽山、观音洞、月牙山等横亘锦州西北的大山,筑起坚固的工事,构成方圆达百里的外围战线,妄图阻挡我军的进攻。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敌暂二十二师的驻地薛家屯、葛文碑和锦州之间,紧靠着锦北城关。我一面传达任务,一面用红铅笔在锦北城郊画了个椭圆的大红圈。吴华副师长偏着头注视着这个红圈,琢磨着。大家的眼睛也一齐盯着这块地方。看着,看着,副师长突然立起身来,把手猛劈在地图上,兴奋地喊道:

  “你们看,先不攻义县,我们这样插进去,配合主力吃掉暂二十二师,锦北敌人的防御体系就将土崩瓦解。”

  “是呀!”徐光华政委接上来说,“谁能料到先从锦州开刀哟!本来嘛,长春、沈阳、锦州,这是三刀。现在三刀并作一刀切!先把锦州啃掉,把敌人关在东北,这不就造成了关门打狗的形势?”

  “这是毛主席的伟大战略决策。”我又兴奋的补充了一句。敌人作梦也想不到我们会 “置长春、沈阳两敌于不顾。”

  窗外,秋风扫着落叶,沙沙作响;室内,阒无人声,我们都在沉思默想着。“渗透战”,这就是要我们像深山里的泉水,见缝便淌,有岔就流,有时甚至深深地渗到地里去,到另一处再冒出来。敌人万想不到我们会这样胆大包天,义县未克,帽山等阵地未占领,竟敢深入锦北。但这一着是出敌不意的。只要我们指挥坚定,行动迅速勇猛,就能钻进去。只要钻进去,抓住了阵地,敌人再多再凶也啃不动我们了。

  徐政委把这种打法归纳成一句话:“钻进去,站稳脚,就是胜利!”并说,“这就是我们的动员口号。”

  “在穿插途中,部队很可能被敌人切断、分割,失掉指挥。”副师长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必须使各级指挥员,以至每个战士都明确自己的任务,使每个人在万一失掉指挥的情况下,都能机动作战。为此,部队要彻底轻装,机关要精干。每个人带两三天干粮。一切带不动的东西,由师后勤二梯队负责管理。”

  我们研究了战斗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和解决办法。最后决定,为使干部能及时了解情况,指挥部队,各级干部在向前穿插时,向下两级到三级指挥:营的干部到排,团的干部到连,我掌握前卫连,为全师打开通道。

  下午三点,部队经过一系列的紧急动员和准备,分左右两路出发了。

  在飞扬着尘土的路上,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成三路纵队,大步向前走着。有的指挥员、政治干部边走边向战士们讲话,激动地举着拳头,挥舞着军帽。战士们也扬着手大声地呼喊着。

  我和政委骑马追赶着左路前卫团——七十三团。在前卫连的队伍里,找到团长王勇和团政委张多澍。三营教导员韩瑞金也在这儿。他说营里分工,他掌握尖兵排。

  黄昏时候,部队到达大胜堡,黑糊糊的一片大山,横挡着我们的去路,前面不远就是敌人的前沿阵地。

  部队停止前进待命,荫蔽在山沟里。我和政委看过地形,对着地图又研究起来。通过敌人的前沿有两条路:一是从大胜堡到帽山的公路;一是公路右侧两三里地的一条小山沟——老虎沟。公路地形开阔,便于部队运动,但敌人封锁很严密,特别是帽山的敌人居高临下,控制着公路,很难通过。老虎沟呢?敌人虽在两面山头上筑有封锁山口的工事,但沟内村子里没发现敌人动静,看来防守比较松懈。只是地形险恶,高山峡谷,貌似虎口,如果敌人堵住山口,我们就有被压在山沟里出不去的危险。从什么地方插进去?走公路还是走老虎沟?我问政委,政委表示同意走老虎沟。他想了一会,又说:“是否把各团的干部找来再研究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干部会上,意见不完全一致。有的主张偷袭老虎沟;有的认为这太冒险,不如从公路硬攻。但多数人主张走老虎沟。我综合了同志们的意见,说:“公路上的敌人戒备很严,我们即算能打开缺口,也要费时间,而且会惊动纵深的敌人,对我们十分不利;老虎沟的地形虽然险恶,但敌人防备薄弱,我们是夜间行动,可以出其不意。同时,敌人胆怯,夜间一般不敢出工事,射击也不容易准确。这就完全有把握插进去。”

  大家都表示同意。最后,政委说:“一定要打好这一仗,实现上级的战役计划,解放锦州,活捉范汉杰。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莫说是老虎沟,就是老虎嘴,我们也要钻进去拔掉它的牙!同志们,有信心吗?”

  大家响亮地回答:“有!”

  散会了,我要随前卫团前进,政委要在后面和副师长掌握部队。分手时,政委走到我身边,挨紧我深情地说:“老曾,部队的任务很艰巨,你要注意保重!”

  “好!我在前面等着你们。”我用力握着他的手。

  部队行进在老虎沟里。天下起蒙蒙细雨来,夜漆黑漆黑。两面矗立的高山,黑压压的像要倒下来。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进,像走在一条漆黑的甬道里。队伍前头不断低声地传来口令:“注意肃静!”“不许碰响武器!”


  雨下得更大了,天越来越黑,我们的脚步越来越快,只要是能下脚的地方,就有人走。队伍直向敌人阵地的纵深涌进。

  突然,前面“砰砰砰”响了几枪,我正要到前边看个究竟,教导员韩瑞金跑过来报告说:“老虎沟村内发现了敌人!”

  是我们侦察错了,还是敌情有变化?显然都有可能。但部队的行动机密神速,敌人不可能事先发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间不许我更多去考虑,当前的处境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有进无退,冲过村子,我们就通过了老虎沟。

  我命令韩瑞金:“尖兵连展开,集中火力,猛冲猛打,打垮它!”韩瑞金响亮地答了声:“是!”转身把匣子枪往空中一举,喊道:“同志们,跟我来!”战士们紧跟着他冲了上去。

  激昂的冲锋号声,响彻山谷,轻机枪、六〇炮立刻响成一片。很快,战士们就冲进了村子,在手榴弹爆炸的闪光里,敌人四散奔逃。两面山上的敌人也惊惶地乱喊乱叫,胡乱地打枪打炮。除掉了前进路上的障碍,我们派出两个连监视两面山上的敌人,尖兵连引路,迅速继续向里插。

  部队前进得很快。泥泞的路上,只有“扑哧扑哧”的脚步声、摔跤声和武器轻微的碰撞声。一个钟头之内,部队前进十多里,到达了二郎洞。这时,右路七十四团也越过观音洞大山,已经先到了。他们在村外抓住了敌人的哨兵,悄悄进入村内,一枪未放,一个排的敌人还在睡梦里就当了俘虏。我来到七十四团,团长李梅溪正在一间屋里审问他们。俘虏都只穿着衬衣、裤衩,瑟缩地挤在屋角里。

  李团长见到我,就兴奋地报告说:“师长,我们全过来了。天下大雨,敌人全躲在村边碉堡里和观音洞的破庙里,被我们堵住出不来。你听,敌人还在庙里乱打枪……”俘虏们听见李梅溪称呼我“师长”,一个个都发了愣。一个俘虏悄声说:“听见没有?他们全过来了,好快呀!”

  这时,师政委派参谋来报告说:“七十五团和师直,已全部通过老虎沟。”

  在二郎洞,部队分散开来。团、营、连像无数把尖刀,有的朝东,有的朝南,有的往北,向自己的指定位置插去。在锦北方圆二十余里的地区内,到处炮声隆隆,火光闪烁,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以后的战斗发展,各分队是怎样插到指定位置的,没有人能够说清。一个营开始是一路,边打边走,突然被敌人切断,后续部队另寻通路,不久又被切断;部队不知被敌人分割成多少路了,有的甚至一个班就分成了三四起,每个指战员都发挥了我军英勇顽强机动灵活的战斗作风,迂回曲折地到达了指定位置。

  按计划,师的指挥所该设在达子营。据俘虏供称,这里有敌人一个营驻守。我们到达子营时,七十三团三营正在通过。他们起初想从村北头绕过去,碰到北山上敌人阻挡,现在掉转头来从南面绕。村内和山头上的敌人用火力封锁着通路,红色曳光弹四处飞溅。

  在四周沸腾的枪声里,设在一条黑黝黝深沟里的师指挥所开始了工作。通信员、侦察员川流不息地前来报告情况。电台收到了七十三团的电报,该团已到达营盘、亮马山一线,并歼敌一个连。参谋摸着黑摊开地图,警卫员用手捂住电筒照着,我草拟了给总部的第一份战报:

  “我师各部已到达指定位置,正与敌激战中。”

  黎明之前,战斗情况错综复杂,敌我阵地犬牙交错,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敌人像被戳漏了的蜂窝,到处乱哄哄地和我混战。师指挥所移到了达子营村北山沟里。部队在攻击着周围山上的敌人,为指挥所挤出一块地盘来。

  政委和副师长带着师部上来了。我向他们介绍情况,说:“指挥所旁边山上就有敌人,我们现在是在敌人的包围中间。”“但从整个战场来看,敌人却又在我们的包围中间。”政委接过我的话,兴奋地说。

  忽然,山上跑下来一个人,闯到指挥所跟前,慌里慌张地问道:“你们这里还很安静?” 问得大伙一愣。夜里看不清是什么人,警卫员反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帽山的,长官让我来探听这里来没来八路军?”

  战士们一听是敌人,上去一把将他扭住,他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大叫着:“你们要干啥?你们要干啥?”等他明白我们是解放军时,顿时瘫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嘀咕:“真糊涂!真糊涂!”经过审讯,原来这是一个敌军的副排长,把我们当作了自己人。

  看着蹲在地上的俘虏,我想:锦北的敌人现在是乱成一团了,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敌人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它将要疯狂地反扑,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头。我命各团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准备打垮敌人的反扑。通过多次联系,终于把命令传达到各团。

  “一号!有一份电报。”我刚一抬头,副师长将电报交给我。电报说:“电悉,你师已到达指定位置,甚慰!望赶筑工事,站稳脚跟,坚决堵住北援南逃之敌。”电报是野战军司令部发来的。政委说:“这是总部首长给我们的鼓励,我们要坚决完成任务;并把这个电报告诉部队。”

  天刚亮,十几架敌机低低地掠过指挥所头顶,轰炸扫射附近的山峦。锦州敌人的排炮也一阵一阵地倾泻在我军阵地上。轰炸声震天动地,炸起的泥土像一股股黑色的喷泉,夹着冲天而起的烟柱,驱散着白蒙蒙的晨雾。

  指挥所立刻紧张起来。电话铃急骤地响个不停,作战科和侦察科的同志们忙碌着。副师长一手握着耳机,一手捂住左耳,大声地讲话。他转头向我说:“七十四团和敌人增援部队接火了。敌人两个多团进攻五姓屯,一个多团围攻白老虎屯。”七十三团也发来一份电报:敌两个多团,并有十多辆坦克、一列装甲车,向我营盘一线阵地进攻。

  这时,残存在我阵地内的敌人,也开始反扑了。远近四处,村落道边,到处浓烟、尘土飞腾各种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混成一片,震人心弦。我提着望远镜,走上指挥所旁的小山岗。在望远镜里,敌人像无数小黑点,纷纷乱乱,拥拥挤挤,从锦州蜂拥而来。刚接近我军阵地,又像退潮的海水,“哗”地溃退下去。政委和我一起卧着,也举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他自言自语着:“啊!打得真勇敢!……敌人垮下去了!好!好!……啊,又上来了!”我们的心随着战斗情况的变化,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紧张。

  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打垮了。微风吹散硝烟,枪炮声渐渐稀落下去。

  指挥所紧张地收集着各团的战斗情况,得到的报告是:敌人以一个团反复向我七十三团五连阵地冲击,但锦义公路仍牢牢地控制在我五连的手中;五连一个机枪射手被炮弹炸起的土埋了七次,仍未停止射击;九连三班像一把尖刀插在锦承铁路上,三面临敌,打垮了敌人一个营的进攻,他们宣誓说:三班在,阵地在,有一个人活着,敌人就过不去!七十四团二连在三架敌机轮番轰炸的情况下,仍然打退了敌人一个营的多次进攻,五姓屯始终稳如泰山,而包围二连阵地的是一层层的敌人尸首……

  “就是没有白老虎屯的报告!”政委担心地说。

  我打电话问七十四团团长李梅溪,他也在着急。他告诉我:守白老虎屯的是一连。战斗开始就被敌人包围,后来退守屯内。敌人的飞机、坦克都出动了,战斗很激烈。村内的情况摸不清,几次派人去联络,去的人都在路上牺牲了。一连也没派出人来。他们的处境很艰难,但阵地还在一连手里。

  白老虎屯离锦州只四里半路,座落在锦州通薛家屯、葛文碑的公路上,是敌人向北增援暂二十二师的主要方向。我命令李梅溪:“迅速设法查明情况,进行增援!”当我心情沉重地放下电话时,“一连能守住吗?”这个问题逼着我。

  政委说:“一连干部强,部队经过很多残酷战斗的锻炼,夏季练兵又是全师最好的连队,情况虽然困难,他们还是守得住的。”他像在安慰我,也像在安慰自己。

  敌人又开始了猖狂的进攻,而且比前一次更加猛烈。轰炸机,几架、十几架以至二三十架,一批又一批地飞来投弹射击;炮弹呼呼地飞过头顶,天空中像刮着一阵阵六七级大风。电话铃叮铃铃直响,几个参谋全身伏在电话机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声点,大声点,听不见!”报务员一个个戴着耳机,一动不动地坐在机器旁,平心静气地搜索着呼唤的讯号,轰炸、炮弹、别人的呼喊……好像都与他们毫不相关。我和政委盯着地图,倾听着暴风骤雨似的枪声。

  “看,敌人又发动了全线进攻。”我指着紧靠锦北城关的十余里战线说,“范汉杰下血本干了!”

  “是的。”政委说,“敌人这样拚命,大概是我们主力部队向暂二十二师发起总攻了。” 突然,一排炮弹在离指挥所不远的地方爆炸,炽热的气浪把地图掀翻过来。接着又是一排,离得更近,泥土、石块哗啦地掉在身旁。副师长啐着嘴里的土说:“师长,敌人照顾我们了,快转移吧!”我们刚走出不远,一排炮弹就把我们刚才呆的地方炸翻了。

  中午,指挥所又在不远的山沟里安置下来。电台收到七十五团一份报告:“敌暂二十二师一部由薛家屯向河南突围,我正在阻击。”政委的估计证实了,指挥所活跃起来。政委说:“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部队,八纵和九纵二十六师主力发起总攻了,暂二十二师就要被歼灭了,只要我们坚持住最后几分钟,胜利就是我们的!”通过电话、电报,令人兴奋的消息,迅速地传到各个阵地。

  下午二时,情况严重万分,敌人攻占了五姓屯山头的一端,但七十四团二连仍在另一端,阻击着敌人。这时敌人离师指挥所很近了,参谋、勤杂人员都拿起了武器,准备投入战斗。我们立即命令七十四团三营一部向五姓屯增援。他们像猛虎似地,反击出去与敌人反复冲杀四五次,终于夺回了阵地。

  白老虎屯的情况还是没有报告。我再打电话问李梅溪团长,回答依然是情况很严重,派出联络的人没有一个转来;村外的敌人太多,增援的部队进不去;但白老虎屯枪声激烈,可以判断出,一连仍在顽强地抗击着敌人。

  这时,从全师来看,各团、各营、各连都在战斗,都面对着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抽不出力量来增援白老虎屯。我心中忐忑不安,我和政委隔不久就打电话问一次,而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情况不明”。

  激烈的战斗持续到黄昏,四路进攻的敌人伤亡惨重,败退了。捷报传来,薛家屯、葛文碑的敌暂二十二师,被兄弟部队八纵一部和我纵二十六师消灭了。天黑时,我军阵地内残存的敌人已被肃清。各个分散的部队逐渐集结起来。这时,我们抽出部队向白老虎屯增援,打开了敌人的包围,和孤军奋战的一连会合在一起了。

  电话铃清脆地响着。我拿起电话,是团长李梅溪的声音:“师长,我们和一连会合了。他们打得真顽强……”他告诉我,敌人一个多团向白老虎屯攻了整整一天,一连在打退敌人十五次冲锋后,最后只剩下三十七个人,坚守在一所孤院里。敌人放火烧他们,他们就在火里打。指导员田广文,在最危急的时候,还领着部队一边唱歌一边打手榴弹;连长陈学良和战士们一起甩手榴弹,把胳膊都甩肿了;全连的枪管都打红了,手烫起了血泡。他们在子弹打光了的时候,砸碎了手表,烧毁了文件、钞票,准备和敌人拚到底……最后,他在电话里声音颤抖地大喊:“师长,我们给一连请功!”他的话,连坐在旁边的政委都听到了,政委连说:“提得对,应该立功!应该立功!”

  “白老虎屯,今天真正出了猛虎。”我一边说一边放下了电话机。

  我和政委从指挥所里走出来,风吹在发烫的脸上,觉得格外凉爽。白天激战过的山头、村庄、树林还在燃烧,显出一条弧形的战线。在跳动着的火光后面,闪露出锦州城垣。这时,锦州与义县的联系已被我军切断,锦北门户已被打开,敌暂二十二师主力已被消灭,锦州飞机场已被我炮火控制,我强大兵团,正从四面八方直逼锦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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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录作者简介:曾雍雅,1917年7月生于江西省于都县。1929年8月参加少年儿童团,1930年12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8月转入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第九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政协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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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雍雅将军全家福(二排左一:曾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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