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总想回来看看你,今天终于如愿。从部队裁军后人去房空,营区一直空着,曾经是生机勃勃的军营,现在已经没有了部队战友的身影,陷入了一片沉寂。寒来暑往,军营在风雨岁月中默默无语。营房还是老样子,就是门窗都堵上了。操场上和院子里杂草丛生,在草丛中还开着色彩斑斓的各色小花,当年我们亲手栽的杨树、松树长得高大挺拔,根深叶茂,营区掩映在绿树丛中。虽然战友们都离开了部队,却留下了一片浓浓的绿色。

   部队驻防在内蒙科尔沁草原深处的边防小镇—索伦,营区就在索伦镇西北依山傍水的地方,在营区前面不远处,蜿蜒曲折的清清的洮儿河水奔流不息,从营区前面流过,形成了风光旖旎的索伦河谷。

  “索伦”系满语,汉语意为“狩猎的围场”。17世纪末,清朝康熙皇帝北巡到此狩猎,见这里山川形胜、紫气缭绕,巍峨的群山环挽着的椭圆盆地,三条小带般的河流缓缓东流,河谷林带中不时有飞禽走兽出没,认定这里是一方风水宝地,于是下令将此地辟为御用狩猎场,并派兵常年驻守于此,索伦的名遂此流传下来。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这里也曾经是蒙古铁骑腾跃千里的战场,尘封七百多年的“圣旨金牌”在这里发现并出土,这是一块有“八思巴文”传达元朝皇帝最高意志的圣旨金牌,在蒙古考古界引起一次轩然大波。45年苏联红军对日军发起全面、闪电式的进攻,在这里曽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苏联红军烈士墓就座落在索伦镇的东面。不难看出这里是军事要塞,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营区的大门紧锁着,我从大门向营区里望去,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也不感觉陌生,太熟悉了。我久久地凝望着,回想在这里的一个一个故事,寻找已经逝去的青春的影子,一点一点拾起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珍宝岛事件之后,我国北部边疆的天空阴云密布,狼烟四起,苏军在边界线上陈兵百万,战争有一触即发之势。部队奉中央军委的命令从辽南黄海之滨调防到这里。没有营房,我们就住帐篷,住当地老乡家里。我们怀着保卫祖国、保卫边疆的神圣使命,寄托着祖国的安危和人民的期望,克服困难、艰苦创业、长期守备,时刻准备打仗。为了扎根边防,干部、战士们自己动手打石头、伐木,建起一幢幢整齐的营房,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军营。

   部队调防到这里担负着执勤、巡逻、战备、训练、施工(打坑道)等繁重的任务。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部队官兵团结一心,以苦为乐、以苦为荣,让青春年华在边疆火热的军营中绽放。在这里有我们流过的汗水、也有我们流下的眼泪,更有我们对于未来美好的追求。

  记得就在这里,我们利用业余时间战友们在一起补习文化。战友之间互相帮助,读过高中的战友当老师,热心辅导。经过几年的勤奋学习,完成了高中文化课程的学习,为以后读大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谁也不能在部队一辈子,早晚都会转业回到地方工作,多学习一点文化知识,不管到哪里都是有益处的。

   有一年,部队附近的森林草原发生一场火灾,天空被滚滚的浓烟笼罩着。火场就是战场,火光就是命令,部队官兵全力以赴参加了扑灭山火的战斗。经过七天七夜的奋战,大火被扑灭了,保住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防止了大火向原始森林蔓延,给国家财产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也参加了扑火的战斗,连续作战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饿了咬几口战备饼干,几天都没有洗脸了,踩在燃烧过的树林中、山坡处、草地上,灰从裤腿钻进了全身,除了牙齿是白色的,整个人都变成了黑人。晚上看着树上还没有燃尽的火苗,像似挂满了无数盏小灯笼,点亮了旷野、山谷,火树银花,非常美丽壮观。衣服刮破了,鞋也跑坏了,大家全然不顾。为了扑火森林草原大火,就是再苦再累也绝不放弃,一直到取得扑灭大火的胜利。

   我们的干部、战士为国戍边,热爱边疆,“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我的一位抚顺老乡、一同入伍的战友张绍威,他爱人张凤霞从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工作,有一年她来到部队,他们在部队举办了简朴的婚礼。她亲眼看到部队官兵火热的生活和奉献精神,她被这里的一切感染了。为了支持丈夫在部队工作,她毅然放弃了北京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决定随军来到山沟里、来到边防。她和许多战友的家属一样,理解和支持丈夫,用她们的实际行动为军旗争辉,表现了军人妻子高尚的情怀。

   军营生活虽然枯燥,但并不缺少文化的氛围。由团政治处几个人发起,成立了“山里红诗社”,在业余时间一起学习研究创作诗歌,大多以军营生活为题裁,写出了不少优秀的诗歌作品,有的诗歌还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副刊上,给大家更增加了创作的信心和热情,也培养和锻炼了一批业余的军旅诗人。

   团政治处新闻报道干事刘兆林以饱含深情笔触讴歌边防部队生活,写出了许多优秀作品,发表在报刊杂志上。刘兆林后来调到沈阳军区政治部创作室,成为了专业作家,从部队转业后又曽担任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现为辽宁省作协名誉主席,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他出版发表了多部小说集、散文集和传记等各种体裁的作品400多万字。《不悔录》获第六辽宁曹雪芹长篇小说奖,《绿色青春期》获首届东北文学奖,《父亲祭》获第四届冰心散文奖首奖,《啊,索伦河谷的枪声》获1983—1984年度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八一文艺奖,所改编的同名电影获1985年全国优秀故事片奖,短篇小说《雪国热闹镇》获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刘兆林的《索伦河谷的枪声》这部电影让索伦闻名遐迩。

  我们团机关曽在一起工作的战友黄仁义,转业回四川老家。当他从工作单位退下来后,不甘心守在家里,萌生了骑自行车环行中国大陆的想法。他劝说了妻子和家人,开始了骑行的人生。从2004年开始,他不怕路途艰难和遥远,不怕酷暑和严寒,迎着风雨一直坚持骑行在路上。13年间,5次环中国大陆,每次骑行达2.5万公里,6次骑行横穿“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11次穿越青藏高原,总骑行路程已经超过20万公里,相当于绕赤道环行地球5圈。黄仁义靠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创造了人间奇迹。他还把爱心洒在旅途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已经64岁的黄仁义今年8月又一次穿越青藏高原。他和老伴说好了,我会一直骑下去,直到永远倒在这条路上。用双脚丈量世界。看到他的这种精神,让我对战友肃然起敬。他骑出了一名军人顽强的意志、骑出了中国人豪迈的气概,更骑出了他精彩的人生!

  战友到哪里都是最棒的,我为从部队老营区走出去的战友感到骄傲和自豪。许多战友转业回到地方,他们发扬我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保持着人民军队的光荣本色,在祖国的各条战线上作出了积极的贡献,书写出了军人多姿多彩的华章……

   这时,要不是爱人催我,我还在回忆那些往事。晚上我们决定在索伦住上一宿,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来。晚餐找了一家手把羊肉馆,饭店女老板得知我们从千里之外专程来看老营房的,对军营的如此眷恋让她深受感动,女老板特意为我们每人赠送了一碗蒙族老乡最喜欢喝的奶茶。我慢慢品着许久没有喝的香喷喷的奶茶,也品着老乡对军人的一片情谊……

看到老营盘,使人更能触景生情。当年和首长、战友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依稀可见。老营盘承载着我们成长的经历和战友之间深厚的情谊。也许是年龄大怀旧的原因,回地方已经许多年了,还想回老部队看一眼,即使是空无一人的营房,也要了却这么一个心愿。去找回曾经的过往、找回青春的记忆、找回那些军旅生活的峥嵘岁月、找回那份对军营的留恋和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