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哉在网上溜达，顺便听小娃们朗诵，偶尔纠正下读音，随意评点几句。有时候，也表扬下陪读的家长们。感觉时空都安静、干净，特别舒心惬意。童音的缘故，若不看名字，我都不知谁读的。先生在旁边浇花，忍不住就哈哈笑，说：咋读来读去，都像一个娃娃？当然不是了，孩子们都争着读，要努力表现的，起码二十人在线。我还故意说：作业没完成的，不许来参与朗诵哈。只是先生辨析不了，就觉得像一个娃娃了。

　　这已经是每晚的必修课了。啥时候开始的？忘了。只记得最初进QQ群，像是两、三个小娃在读，我就顺口点评几句。便有个女娃哇哇叫，说：老师这会儿有空，快来读、快来读。好吧，就这样子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从前的从前，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最反感的是，本该休息时，却被工作所扰。接触这些小娃们，却改变了很多，每一朵笑容绽放，都让人不忍拒绝。更何况，不是拒绝的话题，混迹童声、童趣里，更多是莫大的享受。

　　记得24号晚吧，俊哥无意中流露，国庆大假期间，他要赶去内蒙，看越野车大赛。几乎不假思索，我脱口而出：把我也捎上吧。转头看看儿子，他赶紧点头，表示支持，说：老妈，你不用陪我的，我只有三天假，能照顾好自己。俊哥就笑了，说：待会儿问问，有空位就带你，27号清晨出发。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不是要请假4天？

　　立马就犹豫了：那些小娃们咋办呢？走两天都不放心，还四天呢。难道养好的习惯懈怠没了，又再重新训练过吗？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何况沙漠、草原，从来都是我魂牵梦萦的。跟先生说起，他想不明白，说咋对赛车感兴趣了？但他的意见仅供参考，我还得自个儿权衡。昨天，25日清晨，俊哥电话说，有位子，你去不？煎熬一下，咬紧牙关，终究答复说：真不能去，除非晚点走。当然，俊哥不能等我，他们是要赶时间的。

　　遗憾吗？自然是有的。后悔吗？当然不。汽车赛，还会再举行；今年错过，明年补上；明年错过，后年可补；实在补不了，也无妨。学生虽然也是一茬茬的，但对单独的个体而言，老师的不负责任和任性妄为，却是一辈子的致命伤。有人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教师也可能是一根肉刺，扎进孩子的心田，杀人于无声、无形。最可怕的，是老师以爱的名义，扎了孩子而不自知。但愿我的小心谨慎，能够尽量少扎刺，或者最好不扎刺吧。

　　得知我跟小娃们相处融洽，同事们大多都乐了，说原本就知道你适合去小学，还说就你那性情，糊弄孩子，不得一套套的呀。“糊弄”，贬义词褒用，我知道的。大概意思是指，斗智、斗勇，拿捏脾性而言。认真想来，好像还真没花心思，是小娃们在感染我，而我呢，顺着他们走，偶尔还撒个娇。比如今晨，我就故意幽怨，说昨晚谁发的语音，小截小截的，浪费我许多时间？他们就齐齐指向，说：他！那小娃腼腆笑了，自找台阶说：不是故意的，是没摁住嘛。

　　小娃们还小，不沾尘埃，烂漫无邪，像旷野的花草，袒露着、真纯着，绝不惮于表达情绪。例如，爱。例如，不满。记得上课没两天，我的板书就遭到投诉，小手举起来，小脸儿特严肃，小嗓子中气十足：老师，没法子认了，怎么做笔记？你能不能工整点儿！好嘛，这连笔字毛病，是该改改了。暗自冷汗，就心里揣摩：这小女娃够刁，只怕以后吧，都得被她监督了。

　　没过多久，课间休息，穿过操场时，被人呼喊：老师——，老师——。四周扫描一阵，抬头才看见，几个小娃双手做成喇叭，齐齐呼唤我。等我注意到了，他们就快乐挥手，又蹦又跳，很欢呼雀跃的小样子。其中，笑得最灿烂的，就是那个刁女娃。估计早把挑我毛病的事忘却了吧？原来，真正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做到一码事归一码事的，是这些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心中本无事，何处惹尘埃？！禅心在这里……

　　为嘛我总想起拿花草来比喻这些小娃呢？因为他们确实让我想起园林艺术，想起野生的花草和修剪、培育等概念。大多时候，他们呈自然状态，不太懂规则，不太受约束，甚至习惯了打耳旁风，很难集中注意力。一节课的时间，起码有小半，是用来提醒的：哎，那个谁，你又开小差啊？哎，这里听懂没？很重要的。哎，笔记记下来没？哈哈，脑补画面，或拍讲桌，或敲黑板，声嘶力竭有没有？

　　很奇怪的是，不但不厌烦，反而觉得新奇，甚至努力翻找记忆：我在这个年龄段，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可惜，太久远了，真是依稀了。但有一个画面却还清晰：就是我读小学四年级时，我年轻的数学老师，那个帅帅的家伙，确实曾经对我扬起过黑板擦，在我紧张坐直了身子，他又咧嘴笑得什么似的，把黑板擦轻轻放下了。而且他还嫌我写字不规范，一行格子硬挤着写两排字，为了画画乱节约本子，罚我抄写作业来着。如此看来，我曾经也是顽皮得很吧？

　　小娃们最不守的规矩，其实是时间概念欠缺。当然，是天性贪玩造成的：下课疯癫嬉顽，当上课铃拉响，忽而想起来，该上厕所了。尽管多次提醒，多次告诫，也还有忘记了的。比如那天，我在请人回答问题，一只小手高高举起，我还以为有答案了，赶紧请起来。结果小娃涨红着脸，急促地说：老师，我可以去方便一下吗？好家伙，我还来不及回复，下面就炸了锅。几乎是同声反对，说：不可以，陈老师说了，上课不许去方便。

　　陈老师是班主任，她这么规定，也是无奈之举吧。转头看看群情激愤，再看看那小娃，眼泪啪嗒啪嗒落了，小脸儿涨成紫红色。哎呀，真要拉在裤裆里，可就不好玩了。赶紧解围，说：去吧，去吧，我同意你去了，我跟陈老师说去，让她不责罚你。拎着裤子，一溜烟跑掉，小娃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瞧把孩子憋的哟！其他孩子就不乐意了，说：老师，不能坏了规矩。想了想，狡辩，说：万一他拉到裤子里，会臭我们大家的。碍于情面，还是碍于淫威，终于，没有异议了……

　　老师，老师，你还没评我的呢，小月儿噘嘴了。来不及答复，小怡儿也不乐意了，说：老师，还有我呢，你啥时候才听我的啊？好嘛，我承认，语音消息太多，确实眼花缭乱，没注意到小月儿有发过，可小怡儿不是才读的吗，咋也这么急性子的？没奈何，倒回去爬楼层，挨个儿翻看，翻看，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把小月儿刨出来了。认真听了一遍，说：读音和节奏很好，高低起伏不够，显得欠缺情感了，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安抚好了小月儿，正在听小怡儿的，小女娃又连发信息，急吼吼说：老师，老师，我的呢？我的呢？哭笑不得，说：还在听，你得给老师点时间吧？她说，哦。就安静了。想象小丫头猴急猴急的，还得装乖巧候着，话说，我咋那么想乐呢？好吧，先不乐，赶紧听下去。不然，后面排队的，又该着急了。

　　最令人好笑的是，还有家长时不时插队，询问孩子学习成绩和课堂表现。这是能一概而论的么？学习是长期的积累，哪能半路开单子下结论？只好敷衍几句，要求家长们多陪陪小娃，算尽到一份提点的责任了。这样的日子，忙碌，也充实，感觉特别有意思。嗯，真好。孩子们，晚安，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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