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腐竹的情缘
一
我要说，在腐竹谱系中，吉水水南腐竹称得上是一种尊贵的存在。它滋养在泷江河畔，天生带有文人的气质，焕发生命的活力。
这样的一片腐竹，让八方游客云集水南。他们慕名而至，在腐竹的国度里游走。他们都想欣赏这色泽黄润、状如口弦的水南腐竹，如何奏唱响彻四海的乐章？
来访之客更想明白，这片腐竹，是如何有别于江西高安、福建三明、河南许昌，甚至是广东新桥、广西贺州的腐竹。这些地方的地理可称得上是得天独厚，有优质的豆源，也有天然的山泉。它们的口感也是有口皆碑，久负盛名。但是，如果将它们冠上名号，而且是冠上一个独霸天下的——状元竹名号，该是一种怎样的情状？
状元竹，甫听这个响彻云霄的名号，自有一种超凡绝俗的意味，一种洗尽铅华、脱胎换骨的风范，一种端居高堂、俯视朝野的气势，一种高贵得令人仰望膜拜的神态。我敢说，除了吉水水南，随你走遍山川乡野，何处寻得到有哪种腐竹可以堪受如此称号？
水南人将腐竹冠为状元竹，都说与刘俨有关。
相传，明正统七年壬戌年（1442年），夏朗村，已近半百的刘俨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其母有感皇恩，以豆水相合，精艺结晶，遂成腐竹，作为贡品托子呈送皇上。皇上品之，赞曰：豆与水之化合，人与艺之结晶，水南腐竹无愧于五谷之精华也，可称宴中佳肴哉！……往后探亲，刘俨定要交代吃上腐竹，返京后，热情的乡亲更是将腐竹捎往京城状元府。状元竹由此得名。
这样的一个传说，满含虔诚，多么富有祥气。
谁也不会否认，作为同乡的泷头村彭教、带源村王艮，和刘俨一样，饱含着缱绻的腐竹情怀。人生仕途中，定然少不了备上保藏腐竹的行囊。他们都宅心仁义，旷达而澄明。金钗寻主，彭教释免了一个女子的厄难。梅花王国，王艮让每一阙花辞，绽放在飘着腐竹醇香的天地之间。
泷江河畔，五里三状元，这片跨越600多年历史的水南腐竹，浸润在状元故里的一江文脉中。
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育一方物产。
水南境内，四周群山迭翠，岗峦起伏。泷江两岸，青山碧水。气候温润潮湿，节令四季分明。它分明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家园，是万物生息的居所。
我想，依着水南的风貌，这片由一粒黄豆布场，一步步出道的腐竹，凝聚了山川大地万千风物的隽永与灵气。
今年七月，我去了水南，但见到处是连绵起伏蓊蓊郁郁的山岭。峡谷中，苍翠的林木包孕着光影、鸟鸣和水声，一片宁静祥和的天地。我看到了水南的沃土上，遍地是整整齐齐的豆园。虽然采期未至，可是舒展的绿叶下，我似乎看到了一粒粒黄豆在豆荚里滚动，并不灿烂却颗颗饱满，朴实而充盈，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腐竹制作艺人告诉我，一粒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黄豆，要经过选豆、浸泡、磨浆、煮浆、挑皮、晾晒等工序，用水南人特别的心思，才能制成供食客享用的美味。
在水南腐竹生产基地——西团制作坊，我亲眼目睹了一片腐竹修炼的过程：一字排开的宽口大锅下，柴火煮沸山泉浸泡后精磨而出的黄豆浆水。尔后，火候温顺，锅面浆皮渐起。此刻，艺人小心翼翼地层层挑皮，提起，搁架晾干。移步晒场，金黄一片，成了腐竹的世界。
仿佛间，那飘着豆香的制作坊，就是黄豆嬗变成腐竹的孕床；那成型的腐竹，好似孕床上脱胎而出的生命。每一道工序，都在极致地护佑着它的诞生。
这片淳香的腐竹，是含植物蛋白质最高的营养食品，有着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除了是餐桌上的美味菜肴，更是高血压和体胖者的理想佳品，可以防治贫血、降低血脂、减肥健体、强健骨骼、预防痴呆……
泷江河畔，水南腐竹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为最负名望的腐竹之一。它从水南出发，迅速进入全国各大市场及港、澳、台地区，甚至漂洋过海，为四海食客所青睐。
这片灵气的腐竹，用自己独特的醇香和功效，在人们的味蕾上建起了传承千年的圣堂。
我一直觉得，水南腐竹是我这辈子尝过的最美好的腐竹。或煎，或炒，或煮，或烹、或素食、或炖汤……不一而足。滋味鲜香、浓郁，质地厚实、劲道，极富嚼劲。它以自然的香醇和天然的甜润，迎合着千家万户的胃口。
可以说，对于这片享有状元竹美誉的腐竹，普天下的人都成为了它的食客。
三
我敬佩——结识多年的老友、这片修成灵性的水南腐竹的侍主、天意食品有限公司掌门人——杨天义，不光缔造了一个腐竹王国，也造就了一个戏剧梦工场。
按照辈份，杨天义这位被族人称为“杨老三”的汉子，对戏剧有着与生俱来的钟情，骨子里流淌着千百年来沉淀的文化基因。
每每听到剧场传来的不绝于耳的笑声，看到剧场观众陶醉不已的面容，他都感到无比满足。那份痴爱，如秋阳照耀下晒杆上晾晒的腐竹，绵软而持久地缠绕在他心间。
杨天义恢弘地织就他的戏剧梦，他将舞台搭在泷江河畔，更建在淳朴的水南子民心中。
——2002年，从废品收购出道、苦心经营10年的杨天义，将所有的积蓄掏出，找来以前戏班子成员，创办水南农民剧团。自筹资金置办服装、设备，购买灯光、音响……他要让那些白天在田里劳作、河里撒网、山间打柴的农人、渔者和樵夫，晚上成为舞台上的歌舞精灵。
——2003年，杨天义抵押自家房屋，出资300余万元，建起了江西省第一座设备齐全的农民影剧院。18年来，水南这个腐竹国度，杨天义让一场农民春晚在影剧院长演不衰。
《鹅缘》《腐竹缘》《绣红旗》《帮扶》……，杨天义领着那些能歌善舞的村民，将带着泥土气息的民间剧目，送进了乡间村落，也送进了城市高雅剧场。推出的剧目，荣获江西省农民剧团汇演一等奖，第九届华东六省一市戏剧小品大赛二等奖，全国戏曲邀请展特别推荐剧目、优秀剧目奖以及优秀组织奖；水南农民剧团成为“中华颂”全国小戏小品曲艺创作基地……
——2019年，选送的曲目在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一鸣惊人》栏目推出，开创了吉水县曲艺节目在中央电视台录制汇演并获奖的先河。
——2020年，杨天义加入中国戏剧家协会，成为全国屈指可数，以农民身份加入的中国剧协成员。
水南，这个雕琢了腐竹胎记的地方。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瓦砾，每一寸肌肤，都弥漫着戏曲的声韵，鸣响着那片土地的声音。
四
在天意食品有限公司，杨天义深情地讲述他的腐竹王国发展壮大的历程。
——2000年，投资近100万元，建立腐竹食品生产线，年产量约20吨，因产品质量上乘，市场销路好，公司向冒土上窜的春笋，站稳了脚跟。
——2010年，采取“公司+基地＋农户”的模式，成立腐竹专业合作社，磁铁般吸附200多户农民，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就地就业、致富奔小康的新路。这个从泥土中成长起来的腐竹专业合作社，也因此被评为2014年全省优秀农民专业合作社、国家合作示范社、2016年省级“一村一品”示范合作社。
——2013年，投资600余万元，新建生产基地，2015年全面建成投产，年产腐竹100吨以上。杨天义建成了他的腐竹王国，腐竹源源不断送往全国各地食客手中。
杨天义独具慧眼，让水南腐竹两次登上中央电视台，亮相中国（深圳）国际现代绿色农业博览会，成功走向国际。
吉安市“百名农民创业标兵”、感动吉安“十大杰出人物”、江西省劳动模范……杨天义赢得了口碑，也赢得了串串荣誉。
杨天义有一副异乎寻常的关怀心肠，他将自己缔造的腐竹王国，聚变成一束光环，普照着困苦的乡亲——开设扶贫生产车间，提供扶贫岗位，开展互助合作，让困难群众抱团取暖。
就像菩萨观音，施以慈悲之心，度他们一切困厄。
一日晌午，我来到了泷江河畔，看到两岸群山逶迤、峰峦如翠。豆园层层叠叠、葳蕤葱郁。天空云霞翻飞、色彩斑斓。
水南大地，多么美好！到处散发着腐竹的醇香，青山就是跳跃的黄豆，泷江宛如一片漂行的腐竹。一个以天为幕、以地为台的舞场，经久不息地上演着贯通千古的腐竹情缘。
天宇间，我看见了一位智者，驾着泷江这艘腐竹巨舟，从水南出发，驶向苍茫大地，普渡天下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