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驾去台儿庄旅游,缘于老同学的推荐。
台儿庄并不陌生。我们知道当年国民党的几个军在李宗仁的指挥下,在台儿庄与侵华日军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战斗,取得歼敌万余人的战果,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造成日军战役进攻中的一次败退。这次战役改变了国际上对中日战争前途的看法,为争取外援增添了有利条件。这点知识是从电影《血战台儿庄》和有关抗战资料中获得的。
老同学说,他前年去过台儿庄,确实很美,现在应该更美,非常值得一去!看看当年的战场、凭吊一下为国捐躯的烈士、领略一下建国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的建设成就,这也是不错的选择。深秋的一日,台儿庄便成为我们自驾游的第一站。
“天下第一庄”,古城焕发新城彩
我们到达台儿庄时天已经擦黑,到宾馆置放好行礼,用了晚餐后,天已经暗了下来。看看台儿庄的夜景,是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途中看到“天下第一庄——台儿庄”的广告宣传,内心多少有些好奇而迫不及待。
来到台儿庄东门外,远远看到巍峨的城墙内外一片辉煌。城墙中间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门楼最上层的飞檐下挂着“天下第一庄”的牌匾,经过一个古典的牌坊,走上护城河上的石桥,才清楚地看到牌匾左侧“乾隆御笔”字样。
进入城门,街道上是一式的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走过几条街,忽听得不远处鼓乐震天,我们随着游人赶过去,原来河水半抱的一座半岛上正进行“巨龙爬杆”的表演:一条巨大的龙灯正被逗弄着爬上粗壮的竹竿,摇头摆尾,嘴里还喷着串串火焰。
台儿庄的西门也有一高大的门楼,与东门门楼遥相呼应。西门楼又叫“台城旧志”,是台儿庄旧城的标志。进入西门是衙门大街,街的中心矗立着“水陆通衢”牌坊,牌坊正面的对联写着“南来北往,灯影桨声,河蕴人间千古景;神荡心驰,水乡渔火,世称天下第一庄”,牌坊背面的对联是“天风浩荡,水韵悠扬,桨摇齐鲁千年月;漕运繁忙,渔歌起伏,帆织京杭万里霞”,牌坊正侧、背侧也镌刻着意蕴隽永的对联佳句。再走到了船形街,船形街的中央有一条仿乾隆皇帝龙舟形貌的建筑,“船”首是镇水兽的雕塑,“船”的主体有一“后乐亭”,正表演着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柳琴戏”。北门外有一建于唐代中期的准提阁,是台儿庄有史可考的最古老建筑。一路走去,泰山行宫、文昌阁、关帝庙、三官庙、玉皇阁、龙王庙、水神庙、清真寺等亭台寺庙和各种不同风格的建筑令人目不暇接。
我们在“庄”里徜徉了三个多小时,大脑的底板上对“庄”的印象被不断刷新。所谓“庄”者,就是一个或几个村庄连成一片成为庄园,《水浒》中的祝家庄、《西游记》中的高老庄就是。可肇始于秦汉、发展于唐宋、繁荣于明清的台儿庄古城,占地2平方公里,有8大景区、29个景点、11个功能分区。几百年前,乾隆下江南经过此处时已是“商贾迤逦、一河渔火、歌声十里、夜不罢市”,如今的古城街巷纵横、飞檐斗角、人头攒动、柳绿桃红,更是一座美丽隽永、底蕴深厚、人文荟萃的古城,一座日新月异、宜居宜游、充满活力的新城。
岸柳画桥,一脉碧水传承百年兴旺
台儿庄的兴旺得益于明代大运河改道。史载,明代万历年以前,台儿庄货物外运一直是通过彭河水道与运河相连,颇为不便。万历年间,为摆脱黄河泛滥淤塞对京杭大运河的影响,朝廷下令对运河治理改道,从微山湖向东流经台儿庄,台儿庄始得直通运河并成为重要码头。台儿庄段运河水源主要来自微山湖,下游水位比微山湖湖口的水位低二十多米,落差大,水流急,台儿庄段运河开通时设有八座船闸节制水流。明清两代大运河漕运繁忙,台儿庄逐渐形成商贸重镇,号称“水旱码头”,绸、缎、纱、罗、布匹及湖广川黔等地的竹木浮江而下,直到光绪二十七年景象不再。如今台儿庄城内的运河为1959年京杭大运河台儿庄段改道城外时留下的,全长3公里,号称“活着的运河“,其历史风貌非其他地方可比,由于它古街保存完好,而且生活气息浓郁,徜徉其中有回到明清时代之感,世界旅游组织称为“京杭大运河仅存”的清代文化遗产,丹麦旅游专家彼德森说:“我梦寐以求的中国大运河就该是这个样子。”——这“活着的运河”、这“京杭大运河仅存”的清代文化遗产,我们第二天就深深地领略了。
如果说,台儿庄的街道极尽繁华的话,这儿水就更令人着迷了。第二天,当我们步入古城的时候,古运河与城中纵横交错的水支细流特别引起我们的兴趣。昨晚霓虹摇曳、月远星疏的水面,此时如烟如雾,氤氲升腾。岸边牌楼、酒肆、垂柳的倒影影影绰绰,如虚如幻。挨三顶五的小木船,每个船头都擎一盏红灯笼,在悠长的水道上摇摇晃晃,船身划过青绿色的水面激起清冽的水声。两岸的墙面也挂满了一串串红灯笼,映红了晃动的水面。古城内有7公里的水街水巷,舟楫摇曳可以游遍全城。
水多桥自然就多。广源河是古城最繁华的一条内河,是乘船游古城最主要的水上通道,河上有六座古桥。广源桥建于康熙年间,寓“财源广进、兴旺发达”之意,是古城中最高的单孔石桥;广济桥是咸丰年间由扶风堂老板出资修建,桥面是名贵的苏州木渎金山石;此外还有广汇桥、至尊桥、玉涵桥、复兴桥,各桥各具特色,站在桥上有“九桥尽收双目,五河汇入一水”的感触。
水是古城的特色。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亦看到路边溪水长流,其虽为近年新建,却甚是令人喜爱,我们不时地停下脚步仔细寻找溪中游荡的小鱼,以手把水感受那一份清凉。
离开街市,一座小山上有草药种植园,我们在园中的凉亭小歇,小山也被绿水环绕。在小山上极目远眺,只见亭台楼榭遍布,碧水蜿蜒若练,恍若置身于江南水乡。而我们恰是江南水乡人,眼前这水这景,岂不胜似江南!
博物馆群落,文化窗口彰示昔日繁荣
走进台儿庄,你不得不为这里的博物馆群落所惊讶。走进博物馆,你又不难想象当年各路商贾云集于此,带来不同的文化信仰,使得台儿庄古城成为汇集东西南北、贯穿古今中外的典型代表。
运河漕帮镖局博物馆,外观为四进四合院样的鲁南民俗建筑,是集“镖局文化”、“漕帮文化”和“传统武术文化”于一体,融“齐鲁豪情”和“江南韵致”于一域而极具人文魅力的博物馆。当院照壁上一个大大的“镖”字遒劲有力,院落四周镖旗镖带迎风招展。在馆内,我们看到依据“运河—漕运—漕帮—马凤山—台儿庄锦源公镖局—谢家镖局—镖局武术文化”这一特殊历史事物的发展与兴衰为线索、运用现代展示手段结合传统方法的展示,了解了水上镖局的起源、发展、组织特征及分布,镖船、镖器、镖局的行为规范和暗语、水镖的运行秘密,感受到台儿庄民间传统武术的一个侧面和古城商业贸易的繁荣。
中国运河招幌博物馆十分别致,是一栋仿清二层小楼建筑。招幌即店铺门口的招牌也,我们到过许多地方,招幌博物馆还是第一次发现。进入小楼,里面有上世纪四十年代以前“坐贾门市招幌”、“行商市井招幌”等各式招幌500余件,“聚奎园”、“翁隆顺茶庄”、“清华吕宋纸烟行”、“利民生”等招牌、牌匾绝大多数都是当年实物。展厅里还播放着当年街市上带有浓重鲁南音腔的各种叫卖声、揽客声、吆喝声,这些或许并非当年街市原声录制,但在这独特的氛围里竟是那么的和谐、有趣。
再往前,猛然看到金瓶梅文化展馆,莫非台儿庄与《金瓶梅》也扯上关系?金瓶梅文化展馆是一栋徽派宅院,里面展示了三十多种版本的《金瓶梅》,还有有关续书、演绎的小说和各类学说专著,评论。最令人惊奇的,是说这栋旧宅是当地名人贾三近的旧居,《金瓶梅》便是贾三近在这里创作的。
《金瓶梅》在明代被称“天下第一奇书”,作者真名一直是迷,只说“兰陵笑笑生”所著。我立马在手机上百度“兰陵”,明代“兰陵”真就在台儿庄附近,且据说书中方言也与台儿庄方言暗合,于是倒似乎亦有了几分可信。
一路上,我们还观看了清中国中医文化馆、运河纤夫文化馆、运河文化馆、运河粮食博物馆、台儿庄邮政博物馆等。如今,这里有集中反映晋派、徽派、水乡、闽南、欧式、宗教、岭南、鲁南民俗文化特色的数十个不同主题的文化展馆,许多展馆我们此行难以光顾亦然有憾唉。
台儿庄大战纪念馆,让历史警示未来
台儿庄大战纪念馆,建于台儿庄古城西南郊的一座土山顶上,这是我们几个六十多岁的、看过《血战台儿庄》电影的、对那段历史有所了解甚至对历史饶有兴趣的必去之处。在城区的几处战斗遗址我们都看得特别认真仔细。在来程的车上,我们已经凭记忆对参加此次战斗的国民党军番号、军事指挥员及参战部队长官的姓名等进行回顾、讨论甚至争论,此刻多少希望得到印证或者修正。
纪念馆巍峨大气,由纪念碑、陈列馆、影视馆、全景画馆、战地记者馆、无名英雄墓、国防教育园等部分组成,以“团结御侮、血战到底”为主题,分别介绍“大战前的形势”,“序幕战(包括淮河阻击战、临沂阻击战、滕县保卫战等)”,“台儿庄歼灭战”,反映团结抗战的“同仇敌忾,共御外侮”,反映日军暴行的“烧杀淫掠,野蛮残暴”,反映台儿庄会战意义的“影响全国,影响世界”。
纪念馆化肃杀为肃穆,假风水为风景,用影视灯光、图文史料、实物雕塑,把当年战斗的残酷揭示得淋漓尽致,将抗战将士的形象表现得栩栩如生。抗日的英灵应有抚慰之处,将士的豪气需要展示之所,在纪念馆里,我们似听到如雷的呐喊,看到如注的热血和将士圆睁的怒目,还有腥风里猎猎的战旗、长空中飘荡的硝烟。参观结束走出纪念馆,我们在台儿庄大战纪念碑前伫立许久。碑文描述了台儿庄大战的敌我交战概况、惨烈程度后说:是役,历经月余,歼敌万余,击落日机两架,缴获战车五十余辆,大炮三十多门,枪枝万余。创八年抗战之伟绩,扬中华民族之雄风。碑文最后写道:爱国将士冲锋的呼喊犹在耳畔,惊愧夺魄的场面似在眼前。先烈精神不朽。萦怀于斯,勒石永志。、
读罢碑文,我忽然想起文天祥“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和岳飞“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诗句。回顾历史、缅怀先烈,非激发仇恨而是要牢记教训而不断自强矣,现在世界百年未见之大变局正在上演,教育后人不忘历史发奋自强吾侪亦有责矣。
在台儿庄古城一天,既观赏了古运河的旖旎风光,又体验了战地现场的英气雄魄;既感受了生活的时尚,又领略了多元文化的交融荟萃。在1938年那场炮火中,战前八条街道、十多处码头、四百余个巷口、五千余户人家化为一片废墟。2008年才有了重建规划后,十多年的再造,工程之浩大、魄力之宏大着实令人乍舌。
别了台儿庄,或许我们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