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3月25,文工团随部队雄纠纠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跨上了出国作战的征途,当年的朝鲜到处是战争的创伤,城市变废墟,农村变焦土,朝鲜人民饱受战乱之苦,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情景进一步激发了我们对美帝的仇恨,对朝鲜人民的同情。

  进入朝鲜的当晚就开始连续十八天的艰苦夜行军,我们爬高山越峻岭,淌过大江大河,遭受过敌机袭击,通过燃烧着的公路,走过弹坑片地的原野,钻山沟,宿树林,喝冷水,吃炒面,十八天后到达了集结地---谷山。

  在谷山,经过短期休整,我们文工队随师指挥部参加了第五次战役,时间是四月下旬。四天的急行军前进到“三八线”附近的汉滩江,我的脚背肿得像馒头一样,走路疼痛难挡,一腐一拐,过汉滩江时,江水齐腰深,行至江中,敌人投了一串照明弹,照得满江通明。江中挤满了部队,大家都抢着过江,走在我身边的副指导员王平同志叉着我的胳膊帮助我过了江。过江后,大家都在沙滩上休息,我因脚疼倒在背包上睡觉,一听到出发的命令,我爬起来正准备赶路,不知是谁踩响了敌人埋在沙滩上的地雷,“轰”地一响,我只觉得腮部一麻,用手一捂,鲜血直流,我负伤了!同志们抢着给我包扎了伤口,把我放在担架上,这颗地雷炸伤了好几个同志,文工队的汪德,刘立德也负伤了。我受伤的部位因毛细血管多,血流不止,舌头被震僵江了,说不出话来,气管被压迫的喘不过气,躺在担架上好像要被憋死一样,看到我难受的样子,担架也不得不停下来,我在担架上辗转挣扎,好容易才透过气来,不敢再躺下,无奈只有坐在担架上,只听旁边有人说这位女同志神经被打坏了,其实我心中还是明白的。还看见路旁横躺着敌人的尸体,担架由周易、胡荣经护送,半路上,指导员李永勤追上来给了我两张朝鲜币,嘱咐我好好养伤。天明时担架和伤员隐蔽在树林里,由于过江时衣裤都打湿了,又因流血过多,身体虚弱,是周易、胡荣经像兄弟一样替我换下潮湿的衣服,把我们转到野战医院后,周周易、胡荣经等追赶部队去了。

我们留在了野战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在瓦砾堆中搭起来的简易防空洞。伤员多,护理人员少,很少有人过问我们,是刘立德在防空洞外面捡空罐头盒,给我方便。在转院回国途中,还有不少好同志,如三十四师有位伤员叫燕国安,是个模范党员,他像老大哥一样事事处处关怀呵护着我,当我想念战友亲人而忧愁时。他就劝我写日记,在火车上为了不让我被人踩着,总是说这里有个重伤员,这些战友的深情厚谊永远铭刻在我心里,使我终身难忘。

  转运伤员的列车都是在夜间行驶,为的是防空。白天列车隐蔽在山洞里,有时伤员分散到朝鲜老乡的茅草房里休息,由于流汗流血,头上身上脏的生了虱子,(我们都戏称它为“革命虫”)。朝鲜的“阿妈妮”看见非常心疼。用灭虱子粉替我除虱。出太阳时,在阳光下朝鲜小女孩还替我捉虱子。这些往事都历历在目,常使我忆起战争年代,从小事上也反映出中朝人民的情谊。

  记得有一白天,火车藏进山洞里,我们也在山洞里休息,有一位列车员对我说,在重伤员车上还有一个女同志,姓黄。我想是不是和我同时负伤的黄启莹?于是我和他一起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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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员车上。车皮里躺着的全是重伤员,有的是被敌人汽油弹烧伤的,有的是断腿有的是断胳膊,还听到个别同志大声喊着,“疼死我了!”,靠门边躺着个女同志,仔细一看,果真是卫生营的黄启莹,只见她大腿以下缠着绷带,见到我时眼泪汪汪的说:“我的伤口已化脓了,里面生蛆了,真疼啊!”

第二天晚上,火车仍在轰隆隆的开,我正熟睡着,朦胧中突然有人喊,“新义州到了,新义州到了!”我迷迷糊糊的随同志们下了车,突然眼前一亮,惊得我叫了起来,“怎么这么亮?不防空呀?”同志们笑着说,“这江边就是我们的祖国呀,”当时我激动的热泪盈眶,用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喊着,祖国,祖国,我的祖国,这就是我们日日夜夜保卫的祖国!”与朝鲜对比,江那边是黑夜沉沉,见不着灯火,江这边是灯火通明,耀眼辉煌。陡然,我明白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深刻含义和深远意义,为了祖国再苦再累,流血牺牲,也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在安东(现在的丹东)住了几天,血衣换成了新军装,转院时因为女伤员少,我受到了特殊的关照,坐的是头等军人软席车厢,幸福地享受着祖国的自由和安宁。在辽西开原战地医院养伤时,得了一场伤寒病,病愈后,医院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国内医院工作,而我想念自己的部队,想念战友,想到战争尚未结束,不愿留下。于是与长甸河口师的留守处联系,要求归队。留守处同意回队与又与前方联系,后来副队长洪雷回国时带我重返朝鲜,直到抗美援朝战争胜利。  

 

                                                                   ( 作者  黄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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