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是藜科藜属一年生草本植物,说藜很多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植物,但说灰条、灰灰菜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这就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田野、荒地、村舍、路边,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当然灰条——藜不仅仅是草,还是可以吃的草,进一步说还有一定的疗效,比如具有清热、泻火、通便、解毒利湿、杀虫的功效。
曾经的荒年时代,灰条是很重要的救荒野菜。人们基本衣食无忧之后,灰条又是鸡鸭的美食,再后来,花样百出的蔬菜都难以满足现代人的口腹之欲之后,灰条就再一次回到人们的餐桌上,当做“野味”尝鲜。
灰条是最好做的野菜,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用水焯了,咸盐调了,淋点油,加点蒜么,口味重的再调点醋,一盘好吃的凉菜就出来了。至于炒食,蒸包子,你就自由发挥吧,无毒、无副作用,纯天然蔬菜。
灰条的历史很久远,可以说野草多会长,灰条就多会长。在《诗经》时代。灰条称为“莱”,表示草木茂盛时,灰条就是好的意思,比如《小雅·南山有台》:“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意思是:“南山有莎草,北山有藜草,赞美这位君子,是国家的基石,祝愿君子,万寿无疆。”此时的灰条就是草木繁盛,让人联想到人才济济的。
但要是和庄稼长在一起时,那就是要去除的杂草。比如:《小雅 十月之交》:“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其中“田卒污莱”的“莱”就是荒地杂草。可见莱本是杂草。
就看你以什么眼光看它呢,它不过千万年来就是按自己的本性生长的,茁壮也是它,杂草也是它,美味也是它。
还是到唐朝吧,藜——灰条一定少不了。
宋之问的《早发始兴江口虚氏村作》提到藜——莱:“何当首归路,行剪故园莱。”他的故园莱是杂草,是要修剪的。
王维《积雨辋川庄作》提到藜:“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那是用来当菜吃得。
再说一下杜甫的“藜”。
无家别(节录)
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馀家,世乱各东西。
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
人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
四邻何所有,一二老寡妻。
《无家别》是杜甫“三别”(《新婚别》、《垂老别》)之一,写一位单身汉再一次被征当兵,无人送别,也无人可以告别的无归属的悲哀。
盛唐已经不再,天保年后,家园荒芜,田地里只见蒿草和灰条。家乡原本百余户的人家,因为战乱都各奔东西。活着的没有音讯,死了的已经变成泥土。我一个小兵因为邺城兵败,逃回家乡。回到家乡走了很久,杳无人迹,只有空街留我影。再看那日头,竟是黯淡细瘦无光泽。没有人迹也就罢了,能看见的居然是该藏匿行踪的狐狸,它不躲着我,还冲我咆哮,好像这里成了它的家园。我那街坊四邻呢?他们哪里去了?左寻右找,但只见一二尚存的年老寡妇。
何等的悲惨,悲凉,悲愤!
藜这样的杂草已经长满家园,那还是家吗?狐狸居然敢在我的家园里冲我吼叫,这还是家吗?满目凄凉,怎能不泪沾巾?
关于藜就到此吧,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单身汉的悲哀仍然让夏日的我后心发凉,那“可恶”的藜啊,你,你,不对,那样的凄凉关藜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