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忆过去，欣慰今生
我叫向芝英，今年８９岁，生于陕西省汉中市，１９５３年定居北京。１９８８年，从国家林产设计院退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过着儿孙满堂，老有所养的幸福生活。
特别是在近期发生“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我再次感受到中国共产党对我们老年人的亲切关怀，这期间我在一家养老机构亲身体验到最安全、最温暖、最周到、最贴心的服务；我再次看到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抗击疫情的动人场景……
除夕的夜晚，浩浩荡荡的驰援队伍奔赴武汉，医护人员冒着生命危险、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每一位新冠肺炎患者，体现了我国政府以人民为中心的“抗疫”措施，并与西方社会的“抗疫”措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忆过去，欣慰今生。少年时代的我曾经目睹过旧社会官匪勾结、物价飞涨、军队无纪的丑恶现象；也曾亲眼见过穷苦百姓吃榆树叶、剥榆树皮、身披麻袋片、衣衫褴褛沿街乞讨、卖儿卖女的悲惨情景；在汉中的山区，我还亲眼看到过大多数成年人脖子上就像挂个“大葫芦”，原来是因缺碘造成的大脖子病。他们在痛苦中煎熬却无人问津，妇女、儿童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特别是日本鬼子轰炸我家乡的悲惨惊恐的场面，至今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七岁那年的我非常想上学，祖父也不愿让我一辈子当个睁眼儿瞎，就让祖母把我送到曹中英老师那里去读书。曹老师利用孔庙办了一所只有３０多名学生的学校，在这里我从“百家姓”开始读起，祖父是汉中当地的一个厨子，凭借着手艺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供我读书。
上学不久后的一个星期日的早上，我端着一碗爱吃的玉米糊糊站在院子里，突然，一架飞机从我头上掠过，我抬头望去，机上的飞行员都能看见，飞机的两个翅膀上还各有一个红坨坨。我奇怪这架飞机的翅膀上怎么没有青天白日呀？在我好奇的瞬间，我家房后的机场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随后就看到半空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吓得我扔下饭碗就往屋里跑，一头扎进祖母的怀里。从那以后，我的家乡汉中就开始不分白天黑夜地跑警报了。
１９３９年的时候，汉中被日本鬼子飞机轰炸的事情经常发生。祖父母怕半夜里日本鬼子的飞机来轰炸时叫不醒我，就在离家不远的半山坡边上，挖了一个防空洞，里边铺上干稻草防潮，并放了一床被子，每天晚饭后，祖父母就叫我躲去防空洞里睡觉。
日本鬼子轰炸汉中期间，最难忘的场景是在南门外南关的镇江楼，在那里，我亲眼看见被炸弹炸死的人头挂在树枝上，路旁有死人的大腿、河边有死人的胳膊……。有一天在警报解除后，很多人都去看轰炸现场的受难情况。我也好奇地随着人群前往轰炸现场，刚走到不远的地方，就见一具女尸躺在血泊之中，身边还有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当时，我被吓得浑身发抖，便转身想要回家，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那边有栋房子被炸坏了，一家三代都被烧死在屋里了。”
又有人说：“飞机场旁边李家的女人也被炸死了……”听到人们的议论，我很想去看看，因为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我同学李润发的母亲。我将信将疑地跑过去一看，果真是我同学的母亲，只见她躺在小河边的树林中，身旁有一堆像蛇一样的肠子……此时，我即惊恐又害怕赶紧掉头就往家里跑。
回到家里，我和母亲说了所发生的一切，还对母亲说：“我同学才８岁，还有１０岁的哥哥和６岁的弟弟，听说他１３岁的姐姐快要出嫁了，他们才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多可怜呀！今后他们怎么生活下去啊！”
母亲说：“你年纪还小，好好读书。扔炸弹的日本鬼子胡作非为，炸死了那么多人，总有一天他们会遭到报应的！……你胆子小，今后不要再去看那些被炸死的尸体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总是不能静下心来，整天处于惊恐不安的状态。白天上课老师讲的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晚上睡在防空洞里，就将被子蒙到头顶，夜里常做噩梦浑身冒冷汗，总好像那些惨状的尸体就在自己的面前。
由于长期的恐惧加上睡在潮湿的防空洞里，我的左大腿下长了一个核桃大的火疖子。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让我整天大哭大叫，因家里没钱，只能采用许多土办法来治疗，但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后来祖父给一个西医大夫家做寿宴，没要工钱，请他给我开了一刀，解除了我的病痛。
生病一年后，我回到学校从头开始读书，直到１９４５年读完高小。想继续上学的我，自作主张报考了汉中明德女中，并被录取。但是，因为家里交不起学费，只能放弃继续读书的机会，为此我心里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记得祖母劝我说：“你要知道，祖父供你读几年书是多么不容易呀！现在你祖父的年纪也大了，不能外出做厨子了，而你父亲一天忙到晚，供全家人吃饭都很困难，多亏你母亲在房前屋后种了一些瓜豆、蔬菜，才勉强使全家人吃饱肚子。现在社会上很混乱，你就好好待在家里跟你母亲学做家务吧……”
在那个年代，不仅儿童上不起学，妇女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一起玩耍的表姨叫李素珍，她比我大５岁，从小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她与祖母相依为命。表姨中等身材，人长得很漂亮，但她总是往自己脸上涂抹一些灶灰，以躲避地痞流氓的骚扰，即使这样上门提亲的人也不断，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要让她做小。曾有个商车老板将三金（金戒指、金耳环、金手镯）和十块大洋硬塞到她祖母手里。那年表姨才１４岁，她无奈地对我说：“没有办法，是火坑也得往下跳。”
一年以后，表姨泪痕满面和她祖母来到我家，讲述了他的遭遇：那个商车老板把她娶过去才两个多月，就把三金要走了，后又来信说：他生意赔了，不回汉中了……表姨无家可归，更没脸见人。只能躲起来做些针线活，由祖母拿到街面上卖掉后来维俩人的生计。
庆幸的是，就在表姨她们生活最艰难的时刻，遇到了一位打日本鬼子负伤后在汉江河对面大河坝军营里集中养伤的连长。这位连长在街上看见表姨的祖母白发苍苍又是小脚很是同情，就主动到表姨家取布鞋、袜子等针线活，并提出：只要不嫌弃他是伤残，愿取表姨为妻。苦命的表姨结婚不久就得了“天花”病，但连长并没有嫌弃她，对她照顾有佳，表姨病愈后粉白的脸蛋变成了大麻子脸。
好心的连长伤病恢复后需要回部队去，他安顿好表姨的祖母后，就带着表姨一起走了。从汉中到宝鸡因山高路陡、道路不平，怀孕的表姨经受不了一路的折腾，连长想保住表姨肚子里的孩子，就对表姨说：你回汉中和祖母找个山区安静的地方住下吧，每月我会寄钱给你们，等我打完仗后再去找你们。” 表姨顺从了连长的安排，回到汉中后就和祖母一起去了距汉中城西四十多里路的黄沙小镇，那是她祖母出生的地方。表姨曾来信说：她生了一个男孩，长得又白又嫩的皮肤，很像她小时候的样子……
在我结婚后不久的一天上午，外婆非要让我去表姨家吃饭，一进门就认出了多年不见的表姨。据表姨说：她生下的儿子被黄沙镇的一个山霸王抢走了。那个山霸王认为表姨一脸麻子，还能生出又白又胖的儿子，就让人用麻袋把她装起来带到一个山头上的大院子里。这个山霸王手下有四十多个打手，表姨被看管起来不准外出。在山霸王的强迫下，表姨两年就生了俩个孩子，孩一出生就被大老婆抱走了，孩子是男是女表姨都不知道。为了逃跑，表姨不顾屈辱串通看守，弄明白下山的路线，趁山霸王下山去睡新媳妇的时候，偷偷地跑回汉中，并与外婆家打零工的老唐躲进了南山深处藏了起来。
１９４９年初，国民党军队在汉中毫无军纪可言，物价一天上涨三次，整个社会处于官员腐败、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状态。在汉中解放的前夕，我的娘家就遭遇了一场洗劫，国民党土匪兵闯进我娘家，将祖母从一米高的土台上踹了下去，导致祖母右腿被摔断。同时，他们还把我父亲的右胳膊也给打断了，抢走了家里用于磨面维持生计的大骡子，它可是全家人吃饭的饭碗呀！狠心的国民党土匪兵还强迫伤残的父亲牵着那头骡子，给他们驮东西逃跑。幸好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汉中南郑县的黄官岭把那些国民党土匪兵打散了，才使我父亲逃离险境，拖着伤残的身体回到家中。
１９５３年８月，我丈夫由西南军区调到北京政务院工作，我从四川成都抱着大女儿回到陕西汉中，再次见到了表姨李素珍，她已有了一女一儿，并在汉中的南关卖豆腐。
据表姨讲：那个连长曾去黄沙镇找过她，但当地人不知道表姨逃跑后去了哪里，连长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后又去了哪里无人知晓。那个作恶多端的山霸王，在新中国成立后被镇压枪决了。当年的１１月初，我带着婆母来到北京，从此我和表姨再也没有联系过。
如今的大北京更是今非昔比，那年我们全家来到北京后，暂时居住在和平里四区三十号楼。那时的和平里正在进行大建设，到处都是施工工地，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因生活设施不配套，从各军区调来的人员和建筑工人们一起在简陋的大工棚里吃饭。当时的生活条件虽然很差，但人们都有一种新奇、紧迫、乐观向上的感觉。后来的中央音乐学院、劳动部和化工部等建筑都是那个时候建设起来的。
记得，一次为了给婆母买牛肉，我曾沿着地坛北墙来到安定门外。当时的安定门外只有一条高低不平、又脏又乱的小路，路旁有几处挂着棉门帘的房屋，我在安定门外转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卖牛肉的商户。经与路人打听才知道：北京由于天气冷，所有的商户不像四川成都那样敞开店铺门卖东西，而是要找挂棉门帘的房子，推开棉门帘进去之后才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１９５４年的春天，我很想圆曾经的学习梦，就四处寻找信息。当时北京的和平里只有一条公路可以通往市内，我家附近的工棚一个挨着一个，根本找不到公路的方位。我只能顺着自家居住的楼旁，从地坛东门的乱坟堆走到护城河边，然后下到护城河中踩着三块大石头过河，再爬上坡才能来到雍和宫大街。雍和宫大街也是一条不宽的街道，若要去北新桥必须路过这条大街。我边走边看，整个北京城基本上都是两三米高的平房，路面上的行人很少。当时只有一条从北新桥通往天桥的有轨电车，而我却舍不得花二分钱坐一次有轨电车。我从北新桥辗转来到什锦花园胡同东口，发现了“联文打字学校”的招生广告，并记录下来。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全家就搬到北小街的贞武庙居住，我迫不及待地来到灯市西口的“联文打字学校”报名参加了学习。在近一年的学习过程中，我每天都要徒步往返于北小街与灯市西口之间，虽然夏天头顶烈日，冬天迎着刺骨寒风，但内心总是快乐的。经过自己的努力，最终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和实用的技能，并进入了国家机关工作。
我真切地体会到共产党建立的新中国把我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整天围着锅台转的两个孩子的妈妈彻底解放出来了。
在三十多年的工作中，我努力钻研业务，全心全意地做好本职工作。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并于１９８８年光荣地退休。
回想起日本鬼子惨无人道的行径，又回想起国民党土匪兵横行霸道的作风，再回想起旧社会广大妇女、儿童、百姓在火海中度日的往事。从而联想到中国共产党为了救中国，爬雪山、过草地，吃树皮、啃草根等千辛万苦的历程，以及共产党一代又一代的领导人日夜操劳策划，在旧社会遗留下的烂摊子上实现了五十六个民族的大团结，工农业生产的突飞猛进，妇女地位空前地提高，祖国上下一片繁荣、兴旺的景象……
我看到了：边远山区的各族人民正在摆脱贫困，少年儿童都有书读、有饭吃、有衣穿、并在快乐地成长着；广大乡村中的各民族人民生活水平也正在不断地提高；城市里人人住高楼大厦，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看着大彩电、吃着山珍海味……
我看到了：大江南北到处是绿水青山、宏伟建筑，天上有卫星、海下有蛟龙；多数家庭都买了私人小汽车，不论城市还是乡村的男女老少都有手机；北京大街上几百路公交汽车行驶在四通八达、宽敞整洁的道路上，还有许多我记不清楚的地铁路线……
我看到了：人们的娱乐生活在不断地丰富，时常可以到国内、国外各个景点去旅游，有坐飞机的、有乘高铁的，还有开私家车的。我们中国人在全世界的地位和威望正在不断地提高，我们再也不会受到帝国主义的压迫、侵略和侮辱了！
总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伟大的祖国正在日益强盛起来，我国的人民正在走向幸福美满的小康生活。这一切的一切让我深深地感谢中国共产党！
作者：向芝英
２０２０年４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