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于皖北的一个小村庄,1962年生人,属虎。

  从我国六十年代的农村闹饥荒,到八十年代的物质仍比较匮乏,能吃上“商品粮”是很多人的愿望。因为吃“商品粮”的都是有国家正式工作的人员,他们不用“靠天收”,依然有相对较好的物质生活保障。

  自1990年我上小学后,就经常听母亲经常念叨:好好学习,认真听课,考上大学,走出农村,就可以吃商品粮了。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梦想就是:吃商品粮。

  在我的想象中,吃商品粮就是有不用掺玉米面的纯白面馒头、炒菜时有够用的菜油、每天都有鸡蛋吃、隔三差五还能馋上一顿肉,能时不时地有件新衣服,不用下地干活,夏天不用在火炉似的厨房里烧柴做饭、能吃上冷饮,上厕所不用在猪圈旁……

  那时候,每月有两三百块钱工资的小学老师,以及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夹着公文包,给孩子们分点糖果、桔子的城里亲戚,都是我们“眼馋”的对象,因为他们都是吃“商品粮”的。“看,人家也不用累得要命地干活,天天还能吃上鸡蛋、肉,还有水果,好不好?”母亲经常这样发问我们。


  基本生活无保障,“商品粮”梦有缘由

  听说,母亲还是姑娘家时,家里经济生活相对好些,外婆又比较开明,一直鼓励母亲多读书,家务活基本不让沾手。母亲初中毕业,也一度考上了高中,但由于各种原因,没能如愿去读,即使这样,在那个年代,也是学历稍高的了。

  19岁嫁给父亲后,母亲自强的人生从此开启。当时祖父母已年近70,再加上不善劳动经营,留给母亲的除了一间漏雨透风的土房子外,还有一堆不知啥时能还清的欠债。那时皖北的农村,不像现在婚娶讲究丰厚的彩礼和嫁妆,一辆自行车、一台凤凰牌缝纫机、几个脸盆、几条毛巾,就是全部的家当。也是说母亲从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女”一下子变成了一贫如洗的女主人,并且今后一家的生活全靠自己。

  一点点摸索着做饭、挺着大肚子下地干农活,还得盯着时间点着急忙慌地回家伺候公婆、孩子,帮父亲拉着板车外出收酒瓶、卖粉丝,学着做变蛋(类似皮蛋)挣点家用,在那个年代各种营生的方法,母亲都尝试过。但由于家里经济基础太差,还要着急还清祖父累积的债,日子仍很艰难。再加上长辈“多点孩子才能不受别人欺负”的思想,母亲生育的5个孩子(母亲30岁时已是5个孩子的妈。我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压得她多少年都“翻不了身”,虽时有娘家的接济,但也是杯水车薪。

  经常捉肘见襟的生活,让那时的母亲认识到,寒门子弟要想跳出农门过上好日子,上学是唯一的出路。从此,她的“商品粮”梦全部寄托在孩子们身上。


  不辞辛苦育孩儿,忘我付出为哪般

  母亲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5个孩子都尽力培养,除非是特别农忙,需要我们搭把手时,其余时间都尽量让我们多点时间读书学习。为了孩子们的学习、进步,母亲很是慷慨,但对自己,却苛刻到了极点。

  尤其记得,初中时为了给我买个可以播放磁带学英语的录音机,她毫不犹豫地拿出压箱底的几十块钱;为了帮哥哥请老师补课,她在售价仅几块钱一条的绵绸裤子铺前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买。后来物质条件稍微好点,为了让孩子们多点营养,经常骑自行车二十公里去县城高中,用保温桶给我们送去炖好的肉和鱼,而自己连3块钱的县村公交都不舍得坐。

  为了让学习不太好、初中毕业执意出去打工的大妹妹能继续回来上高中,即使当时家里早已负债累累,母亲仍不忍心、不放弃,磨破了嘴皮,找关系、托老师,最终妹妹又继续回来念书直至大专毕业;最小的弟弟和妹妹因为有部队服役的经历,如何选择以后的路,一度成为我们家的难题,为此,母亲也是多方打听,多方探路,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觉,操碎了心。为了早点还清给我们缴学费而欠下的贷款,母亲“执意”去离家几千里的新疆帮承包大户摘棉花,伤了手指关节,至今双手都无法灵活合拢……

  最终,我们也不负母亲之希望,都入了大学的门槛。我和哥哥读的是安徽师范大学。大妹妹经历坎坷点,虽知识基础薄弱,但仍凭自身努力考入安徽万博职业技术学院。弟弟先是考上福建师范大学,大一入学没多久就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后来又继续在成都武警指挥学院深造。小妹在淮北师范大学大三期间服兵役两年后,继续完成剩下的学业。5个孩子,有4个上了本科院校,虽不是名牌大学,但在当时我们村庄乃至整个县城,亦属少见。


  “商品粮”要争取,精神食粮更可贵

  母亲对我们既慈爱又严肃。在我们小时候,她就常说,自己要争气,不偷不抢、不要动歪心思,不要跟别人比吃穿、要跟别人比学习,不要吵架、不要让别人看笑话;要知道感恩,出息后,一定要知道自己从哪里走出去的,一定要感谢曾经拉我们一把的人,对不如我们的,更要多照顾,多为社会做贡献。

  母亲这样教导,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即使在生活不是特别艰难的时候,夏天看着别的孩子吃雪糕,我们只能背后咂咂嘴,从不缠着母亲买;高中时,别人经常下个馆子改善下伙食,我们依然规规矩矩地吃着食堂;上大学时,别人都有了手机,我们依然靠着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维持着基本生活。但我们从不眼红、不抱怨、不气馁,反而对金钱、物质看得很淡。

  后来,随着我们逐渐走上工作岗位,家里历经多年、记得密密麻麻的欠款账簿才逐渐清除“干净”,母亲也终于挺直了腰杆,喘了口气。母亲很要强,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现在才“敢”彻底放下心来带带孙子。如今,不忘本、知感恩、多贡献,也是我们兄妹5人的工作生活常态。

  哥哥是老家砀山二中的一名人民教师,工作勤奋认真,对待学生严格有爱,经常接济家庭困难的孩子,得到学生、家长以及上级领导的一致好评;小妹大学毕业后考上砀山县的公务员,严谨刻苦、善良本分,经常尽自己所能为困难群众、残障人士提供帮助;1990年出生的弟弟,现在是福建的一名现役军官,曾参加过2012年四川雅安抗震救灾和2017年厦门金砖会晤警卫安保工作,今年又在单位荣立三等功,大格局、讲担当,是他为人处世的法则;大妹妹虽没有相对稳定的工作,但为社会做贡献也不比我们少,积极乐观地多渠道摸索、奋斗,日子逐渐见好,生活也日益充实;今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我第一时间报名参加合肥市直机关党员干部下沉社区值守,被安排在庐阳区三孝口街道城隍庙社区,从2月13日至3月27日晚上八点,43天的日夜坚守,为疫情防控尽一份绵薄之力。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宝贝,在我看来,母亲才是我们的珍贵财富,是我们永远的“商品粮”。孩提时,她用甜甜的乳汁和温暖的怀抱安抚我们幼小的心灵;上学后,她用孜孜的耐心和坚强的力量护佑我们前进的脚步;工作了,她用淡淡的坦然和不惑的恬静提醒我们价值的初心。到如今,她依然用大大的格局和无私的奉献慰藉我们时而迷芒的躁心……

  愿母亲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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