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前接了个电话,当事人非要见见我,说就想当面说两句话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夫妻两人是从温州专程过来领省院抗诉书的,原本是要机要邮寄给他们的,但他们坚持要自己专程来取文。我着急参会,告诉他们去找第五检察部的安姐。
会议结束回到单位,又接到了当事人电话,夫妻俩声音都颤抖哽咽了,抢着话筒激动地告诉我:“刘书记,我们刚出了检察院大门,我们远远地来就是想见见你,也没见上。大门口穿警服的把我们带到了一个会议室,有好几个人可能是在开会,我们见了安处长了,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大个子男检察官,给他们说了谢谢,鞠了几个躬。我们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多亏你耐心接待我们帮我们伸冤……”带着哭腔的诚恳话语让我语塞。
疫情当前,申请人贾某夫妇克服各种检查、检测的不便专程从温州赶来,就为了当面致谢。其实就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申请抗诉案件,我审查后提请抗诉,省院支持抗诉了。没想到申请人竟会如此感激涕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喊我“刘书记”,或许他们认为“书记”这个官帽大,是最好的尊称,更能表达他们的谢意吧。
后来,安姐和其他同事告诉我——当天,贾某夫妇一进接访室的门便对着众人一通鞠躬,一边鞠躬一边眼泪汪汪地说“特别感谢检察院为我们伸张正义,我们的案子太冤了,我们太感激了……”恰巧当天检察长正在接访,撞上了前来急切表达感激之情的贾某夫妻俩。突然的闯入与带着哭腔的感恩之语让现场所有人都懵圈了,接访的严肃场景戏剧性地切换为了感恩戴德的温暖情境,连正被接访的上访人也竖起了大拇指。检察长与在场的检察官们赶紧起身接待。从同事们的描述中,我能想象得到朴实的老百性笨拙表达的真诚与慌乱。贾某并不知道“戴眼镜的大个子男检察官”是检察长,更不知道他此举冒失的致谢是对我工作的最大认可与肯定。
贾某不识字,但却有温州人做生意的胆量。9年前,贾某在我市某县承包了一个石料厂,承包期限为5年。然而自打承包协议签订、设备投入后却因村民阻挠、合同违约等等各种阻力错综复杂,被迫停产。屋漏偏遇连阴雨,贾某突发疾病脑梗开颅期间又遭遇石籽被盗拉……用贾某夫妻的话说,从温州大老远来这里做生意就是一个恶梦,赔钱还被反告,说不完的冤屈。
因承包费、设备款、赔偿款纠纷他们从2016年起进行反诉,几经诉讼维权未果。2019年到市检察院申请抗诉,终于盼来了省院抗诉书。为此,贾某夫妻俩感激不尽,当天因我没在单位,不识字的夫妻俩便闯入了接访室去致谢,上演了前述那一幕。故事到此竟还没有结束。
这个星期六一大早,正在值班的安姐电话响了,竟是贾某要送锦旗的电话,他说那天没见到“刘书记”,非要到单位送锦旗。他竟不记得公务员周六日休息的规定,只是非常急切地说上午送了锦旗下午他们夫妻要回温州照顾孩子。贾某夫妻的坚持与真诚让检察官也为之感动了,周六上午,我们几位检察官很配合地放弃了休息,来单位接受锦旗的同时,又和他们沟通座谈了一个多小时的,进一步告知法律程序,提醒做好再审答辩准备,并对他们进行了劝慰。贾某夫妻看到我们的那一刻,立即展开了锦旗,两人庄重地高举锦旗、迈着快步向我们走来。紧紧握手的瞬间,我看到贾某妻子满含泪水的双眼很大很美——虽然疫情让口罩遮住了她的面部,但却遮不住她眼神的期盼与美丽。
轻抚锦旗上“立检为公 执法为民”几个烫金的大字,想起贾某夫妻第一次在12309接待大厅时的焦急与无助、烦躁与痛哭,想起支持抗诉申请后贾某夫妻一而再、再而三的致谢,以及他们朴实的百姓话语,让我禁不住伏案沉思:对于检察官来说,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民事提请抗诉案件,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耐心细致、和颜悦色的接待与倾听,只是一次对裁判文书的正常监督纠错。然而对于申请人来说,却是谷底翻身的希望——对于9年前千里创业血本无归又官司缠身的贾某夫妻来说,这份抗诉书就是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英国学者麦克莱说“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我想,用心走心真心、公平公正公开总能换来老百姓的民心。我们接过的不仅仅是一面锦旗,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嘱托与民心。诗句“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耳熟能详,然而真正做到并非易事。在老百姓眼里,我们都是那断事非、明对错、执权仗的“官”。每一起案件对于承办人来说只是增加了1个数字,而对于当事人本人来说都是100%!无论哪种类型的案件,我们办的都是别人的人生。面对大量案件背后的人生命运,每一次抉择都是一次灵魂的拷问,我们司法人员没有一丝轻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