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秋天,注定是我生命中最悲伤的一个秋天,因为,在这个秋天的农历8月14日,我最慈爱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即便耗尽了她所有的坚韧和信念,终也没熬过她生命中最后一个中秋节,这或许是命运在刻意制造遗憾和伤悲。

  这个秋天,处处弥漫着伤悲和心痛。滴血的心,仿佛随着母亲的离去,无处安放,一如随风飘零的落叶,凄然而迷茫。

  我知道,我的慈母,永远的离去了,我的母爱,只能在回忆里找寻和重温。

  岁月无情,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无法阻止时令的轮换。伴着哀伤,时令就进入了寒冬,或许在我母亲离开的那一刻,严冬已在我的心境里蔓延。寒冷似乎要凝固每一缕空气。树上的叶子已凋零殆尽,偶尔还有零星的叶子,孤零零地吊在被冻僵了的枝条上随风颤晃,活像被吊在树梢上的婴孩,让人看着揪心。真想上去把那些叶子摘下来,把她们放入大地的怀抱。

  下雪了,还很大。梅花瓣样的雪花洋洋洒洒,如精灵般的降临风尘俗世。柔软洁白的雪花,没有芬芳,却给冰冷的大地,覆盖了毛茸茸的绒毯,遮住了满世界的寒冷。我的慈母,会用剪刀剪得一手纸花,我不知道是不是窗花。母亲剪的干枝梅最形象逼真,遒劲的枝条,秀美的花瓣,相依相扶,如肌体血肉相连。漫天飘舞的梅花中,我仿佛看到了我母亲慈祥的面庞。

  梅花瓣样的雪花,是最有灵性的。

  母亲的病,是三年前便得了。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凡事清晰明白。她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但她依然心境坦然,淡泊处事,心存体恤,处处为别人着想。每次去看母亲,她总是说,我没事,忙就不用来回跑了,有事就给你打电话了。可母亲嘴上这样说,但我们能感觉到每次看她时她心里的快慰,母亲只是体谅我们,不想牵累她的子女和丈夫。

  有一次母亲胸闷的厉害,因为极度孱弱,她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母亲也许感觉到了什么,她努力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布包,布包被裹了好多层。母亲颤巍巍地把布包递到二姐手里,用微弱的气息说,把这给恁爹!然后,再无力说下去。原来,那是母亲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的母亲用她毕生的所有,向她的亲人和子女倾尽了所有的爱,正如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在化成灰的最后时刻,还不忘奉献那最后一份热和光。


  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说来惭愧,甚至愧疚。母亲离开那天,我没在她身边,我在郑州。那天中午我正在干活,突然父亲打来电话,父亲说,快回来吧,恁娘不中了。听了电话,我心里好像砰然倒塌了所有的支撑,塌陷的一无所有。等我回到家里,母亲已撒手人寰。听二姐说,母亲是在中午11点20分停止了呼吸。二姐说,她感觉到母亲呼吸的异样,母亲用微弱的气息说,她一点劲也没有了。二姐就趴在母亲的耳边说,把他们几个喊来吧?二姐说的他们就是我们兄弟姊妹们。别了,都忙!这是母亲弥留之际,用尽她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说的话。母亲用她最微弱的气息,抒写了人间最厚重博大的爱。

  听了这话,心里真有刀割般的疼痛,同时还伴有深重的罪恶感。母亲在弥留之际,用她仅存的一丝意识,还在惦念着她的子女和亲人,她生怕她的亲人在她走后生活的不好。

  母亲去了,去到一个只有在梦里才能找到的地方。何以才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好让她不再担心,不再牵挂?我想,好好活着,或许是对母亲亡灵最好的告慰。

  在秋天里看到璀璨,在冬天里看到阳光,我的母亲,就在春天的花丛里向我们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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