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弯着腰,把从秋天里捡出的玉米秸排列在春天的门前,便是一首缀满乡情的诗了。

  母亲老了,母亲已把春耕夏种秋收冬藏全都交给了我们,母亲只能用蹒跚的黄昏,去沐浴园子里的青枝绿叶了。青枝绿叶明媚着春天,春天明媚着我们青春的眼睛。

  母亲夹的园子,一半埋在很深的乡土里,一半排列成岁月的栅栏。看母亲,看着看着,我的泪眼迷蒙。

  母亲老了,母亲那曾经清泉流过不留一点痕迹的手,推走了一块块挡在生活与生命前面的苦难与艰辛之后,便以枯槁的形态经风沐雨,便以坚硬的厚茧,托起一个个苍茫抑或灿烂的日子。

  母亲老了,如果把母亲的额纹,读成纵横山里的道道沟,我便是沟里涓涓流出的小溪,无论小溪流到哪里,总不会忘记母亲是我生命的源头。

  母亲老了,如果把母亲的睫毛读成家园的篱笆墙,我便是篱笆墙里展翅飞出的燕子,无论燕子在飞翔的旅途中剪去多少春风秋雨,却总也剪不掉母亲那亲情的召唤。

  母亲老了,那曾经明媚着整个村庄的眼眸,被辛辛酸酸的汗水与泪水迷漫了,那曾经聆听四季吟唱的耳廓,被岁月的风风雨雨堵塞了。然而母亲仍能用鼻子远远地嗅出那苦恋了几十年的禾香与泥土的气息。

  母亲的一生,一双粗糙的手在前,芳香四溢的庄稼在后;一双枯槁的手在后,儿女们的风采在前。

  啊!母亲,永远的乡土。你的子孙将永远吮吸着你那生生不息的温馨与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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