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夏天,报纸上广告打得最热闹的就是空调。现在的天气也怪,时不时哪儿冒出个几十年不遇的高温。而空调无疑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商品。

  想起以前,哪来的空调?甚至连电风扇都极少,还不是照样过夏天。每个人一把蒲扇,吃过晚饭,很多人到村里的石桥上去纳凉,张长李短地说着闲话,那扇子轻轻摇着,更多的是为了驱蚊子。

  小孩子们是不甘寂寞的,奔来跑去的疯玩着,出一身汗。水性好的,说不准又一头扎进小河里,凉快去了。那河水很清,洗衣淘米,包括洗澡,用处多多。等玩够了,爬上岸跑回家,啃一块让井水冰过的西瓜,那滋味实在难忘。

  那个时候的夏天,农村的孩子除了玩耍还要帮家里做很多事,比如做饭,给田头的父母送点心,割稻时帮着理稻把等等。我家因为没有土地,所以对农活,我是比较弱智,不过,韭菜和秧苗还是分得清的。但有一次居然把芦苇和未成熟高粱给搞错了,差点让人笑掉大牙。

  由于从小体弱多病,我似乎成了一个特别受保护的角色。没有人会喊我下田去劳动,怕我吃不消。倒是我两个妹妹,农忙季节奉母命到外婆家帮忙干点田头的活。

  我也去,但更多时候外公和舅舅他们会让我坐在瓜棚里吃脆瓜或西瓜,整个儿一懒汉形象。没办法,因为我稍稍疲劳,就立马流鼻血,一流鼻血,往往还止不住,看起来很吓人。所以夏天我一般很少出现在田间,怕让人感觉在作秀。当然,作秀是现在的说法,那时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人家累得头晕眼花,你却摆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多过分。

  一个暑期下来,两个妹妹就晒得像刚从印度进口。小妹很骄傲地对我说过,她曾凭自己的劳动挣来一天一支冰棍的待遇和农忙结束时一件花衬衣的奖励。我没有付出,自然也就得不到花衬衣了。

  不过,我的夏天也不是那么轻松可以过的。作为家中长女,我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会做饭。有时候还是要到田里去拾稻穗,那多半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劳动成果是要交到学校去的,还要称份量,谁拾得多,谁就能得一张小小的奖状,上面写着劳动积极分子。我就得过这样的一张奖状,可见好胜心自小就有。

  记忆最深刻的是读初二的那个夏季,我和妹妹拾了半天稻穗回家,中午好热,于是就跑到屋后的小河里去游泳。谁知没多久,自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就急急爬上岸往回跑,到家才发现我的初潮来了。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并不认为自己流了血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是不是提前看过生理卫生的书,从而心理有了免疫力?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很冷静地对正在编草席的母亲汇报了这个意外事件。我妈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我至今仍记忆犹新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人了。”

  从现在开始就是大人了?我在心里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下河游泳。

  而对夏天的记忆,也因此烙上淡淡的粉色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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