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东西是需要守护的。“越是美好的东西,越需要安静的力量去守护。”(引自大冰《椰子姑娘漂流记》)

有人说,每个人从一出生就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种守护色。

守护色共有12种,分别是金、黄、橙、红、紫、茶、黑、藏青、深绿、蓝、绿、黄绿。十二种守护色中,只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守护色。

一直以来,我把这种说法当作游戏看,从未认真过。

然而,当我随着“红色旅游”的队伍走进井冈山,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然是,井冈山,从它形成的那一刻起,是否也有属于自己的守护色?

井冈山,中国革命的摇篮,中国革命开始走向胜利的光辉起点。当我还没有和它相逢时,我想当然地认定,它的守护色一定是激越的红无所不在的红:被战火燃烧过的土地,星罗棋布的红色政权的旧址,山上山下迎风招展的红旗,红色标语随处可见,红色建筑比比皆是......然而,当我登上井冈山举目四望的一刹那,所有的想象瞬间颠覆:天地间似乎只有一种颜色——绿。

远眺,青山逶迤,林海苍茫;近看,毛竹吐翠,碧水长流;“物华天宝钟灵毓秀,绿色明珠流光溢彩”,俨然一幅恬静悠然的田园风光图。细细看过去,在绿的底色上,又分布着嫩绿,葱绿,碧绿,黄绿,墨绿,苍绿,不同的绿和谐交织,错落有致,好象是一面巨大而生动的绿色屏风。一阵微风吹过,绿色屏风又幻化成一片连绵起伏的绿色海洋,屏气聆听,林海深处涌动着哗哗的涛声,由远到近,轻轻敲击耳鼓。

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静静地躺在眼前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坪上,轻闭双眼,伸展双臂,让被各种压力绷得紧紧的神经在绵软的绿色中彻底放松。“据说,各种颜色可以激发人们各种各样的情绪。作为植物王国特征的绿色,则给人以安详、恬静的感受。”作家秦牧所言极是。

可这还是井冈山吗?它怎么会如此平和,如此宁静,如此柔美?当年“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的火药味藏在何处?当年“敌军围困万干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坚硬风骨又在哪里?红色旅游的涵义难道只能在革命旧址里寻觅?……然而,仅仅是片刻的迟疑,我很快相信,而且是完完全全地相信:这就是井冈山,这才是真正的井冈山!

郁郁葱葱的林海,不正是“众志成城”的象征;密密麻麻的翠竹,不正是“森严壁垒”的写照。“毛竹年年长,为的是向敌人示威:井冈山是压不倒、烧不光的,毛竹年年绿,为的是等待亲人,等待当年用竹筒盛水蒸饭、用竹钉竹枪打白匪的红军,等待自己的英雄子弟。朝也等,暮也等,等了漫长的二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毛竹依旧是那么青翠,那么稠密,井冈山终于换了人间!”井冈山的一草一木,不仅领略了战争的残酷,见证了革命的成功,而且,它们本身也是人民战争的一份子。

登临高高的五指峰,俯瞰广袤无垠的绿色海洋,层层叠叠的密林深处似乎蕴含着一种巨大的能量……一时间,我无法精准的说出这能量的本源。

同我刚刚去过的庐山相比,井冈山的风景似乎缺少了一些奇特之处。它没有“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的诡异,也没有“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神奇,更不像庐山那样,几乎所有通向峰顶的山路都是在参天大树之下,条条缕缕,清晰可辨……可是,井冈山那莽莽苍苍密密扎扎连绵五百里的林海,足以轻轻松松埋伏下千军万马,却是庐山无法匹敌的。

导游告诉我,即便是战争年代,井冈山的植被也这么好,到处都是深不可测的密林,我们的人走进去就是最好的保护屏障,而敌人一旦走进去,无异于陷入天罗地网,要么迷路,要么被村子里的群众活捉,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啊,这浩浩荡荡的绿海不正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不正是井冈山的巨大能量所在!

想到年轻时读过一则希腊神话,海神波塞冬和地神盖娅的儿子安泰,是希腊神话里的巨人和英雄,他的力量来源于大地,只要身不离地,就力量无穷,所向无敌;一旦离开大地,就失去生存能力。后来,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赫拉克勒斯发现了安泰的秘密。在两人的战斗中,赫拉克勒斯将安泰举到空中使其无法从大地那里获取力量,最终把他在空中扼死了……

想到刚刚读过的铁血胡杨发表在银河悦读中文网“八一”征文《外祖父抗日的记忆碎片》,文中写道,一九四二年春末夏初的一天,日寇扫荡我冀南军区的党政军机关之时,作者的外祖父和他的几个战友被日本鬼子困在冀鲁交界处一个村子里,敌众我寡,强行突围没有成功的可能,战士们准备与日寇拼命,“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结果,被军属张奶奶制止,她让战士们分别假扮自己和乡亲们患重病的儿子,冒死救下抗日战士的性命,为八路军保存了有生力量……

“兵民是胜利之本”,“人民群众是真正的铜墙铁壁”,“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重温伟人的论断,更坚定了我对井冈山守护色的联想。

绿色,彰显着生命的旺盛,那是因为她深深植根于再普通不过再平凡不过却孕育万物生长的泥土之中,如同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政权,丝毫离不开民众的支持和守护;唯有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才能护卫共和国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绿,是千千万万民众贴心守护的象征。

于是,我认定,红色理想是深埋在土壤里的根,而它发出的芽,长出的叶,挺直的身躯,一定是生机盎然的绿。

于是,我坚信,井冈山的魂魄是红色的,而那密密实实生生不息的绿才是她永久的守护色。

如今,中国共产党96岁生日刚过,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纪念日又快到了,此刻,就在此刻,我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蓬蓬勃勃的“井冈绿”……

(注:这是一篇旧作,曾发表在榕树下文学网站,荣获北京市委宣传部组织的纪念建党90周年征文三等奖。重新补充修订后,支持银河悦读中文网纪念建军90周年征文活动,不参加评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