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深切缅怀两位赴柬埔寨维和烈士

一、中国建制部队首次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

1970年3月18日，美国策动柬埔寨朗诺－施里玛达集团发动政变，废黜了柬埔寨王国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同年3月23日，西哈努克亲王在北京宣布建立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并出任主席，领导柬埔寨人民展开了抗美救国斗争。1975年4月17日，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武装力量解放首都金边。1976年1月，柬埔寨共产党（红色高棉）建立了民主柬埔寨政权（民柬）。1978年12月25日，越南向柬埔寨发动全面军事进攻，1979年1月7日占领金边，1月10日，建立以韩桑林为首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国政权（金边政权）。柬埔寨三方抗越武装力量——民主柬埔寨国民军和争取柬埔寨独立、中立、和平与合作民族团结阵线（奉辛比克）党的独立柬埔寨民族军及宋双派的高棉人民民族解放军展开了抗越武装斗争。1989年 9月27日，越南宣布从柬埔寨全部撤军。1990年9月9日，柬埔寨抵抗力量三方与金边政权的代表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举行会晤，宣布共同组成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1991年7月17日，西哈努克亲王被推举为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主席。10月23日，18个国家的外交部长及柬埔寨四方正式签署了《柬埔寨冲突全面政治解决协定》（巴黎协定）。1991年11月14日，西哈努克亲王回到了阔别13年之久的金边，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在金边设立了总部。

中国驻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代表傅学章和助理代表王忠田与柬埔寨四方将军合影。右图左起：高棉人民民族解放军将军、人民党方面将军（左二、左三）、傅学章、王忠田、奉辛比克党方面将军、民柬方面将军（右一、右二）

20多年的战乱，使柬埔寨的土地上地雷密布，百废待兴，经济凋敝，民不聊生，大量人民离乡背井，沦为难民，亟需结束战争，实现和平，恢复经济，重建家园。然而，柬埔寨国内各方之间积怨甚深，矛盾错综复杂，四方虽然坐到了一起，但柬埔寨境内交火事件仍不断发生。根据巴黎协定的规定，联合国决定在柬埔寨采取维持和平行动。

左图：王忠田与联柬机构主席明石康（右一）合影

1992年 3月15日，以联合国秘书长特别代表明石康（Akashi Yasushi）为主席的“联合国柬埔寨过渡时期临时权力机构”（UNTAC，简称“联柬机构”或“联柬”）成立，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进入柬埔寨。巴黎协定规定：联合国权力机构在柬埔寨过渡时期控制柬埔寨的外交、国防、财政、公安和宣传部门，组织并主持大选，核查外国军队撤出柬埔寨的情况，监督四方停火和停止接受外援，监督各方裁减70%的军队。

右图：王忠田与联合国柬埔寨维和部队司令桑德森将军握手

应联合国秘书长加利的请求，1992年4月16日，中国政府决定派遣47名军事观察员和400名军事工程人员组成的工程兵大队前往柬埔寨，参加联合国维持和平行动。中国工程兵大队是中国首次派出成建制的部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2万多名多国维和部队陆续部署到位，使柬埔寨各方武装部队脱离了接触，基本完成了巴黎协定规定的第一阶段全面停火的任务。从1992年 6月13日开始进入和平进程计划的第二阶段，裁减军队，为柬埔寨全国大选做好准备。1993年5月23日～28日，柬埔寨大选顺利进行。大选以后，柬埔寨成立了君主立宪制的柬埔寨王国。1993年9月23日，西哈努克登基为国王。同一天，明石康宣布联柬机构的任务完成。

左图左起：中国第一批工程兵大队大队长李金勇、中国驻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代表傅学章、助理代表王忠田、工程兵大队政委高军

从1992年4月至1993年9月，中国两批赴柬埔寨维和工程兵大队共800名官兵，在柬埔寨连年战乱的土地上，克服各种困难和危险，艰苦奋战，共修复道路500多公里，架设桥梁36座，修复了波成东和上丁两个机场，修建营房设施数千平方米。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中国工程兵大队与其他国家的维和部队和联合国有关人员并肩战斗，友好合作，帮助柬埔寨人民重建家园。联柬机构主席明石康和联柬维和部队司令桑德森将军多次赞扬中国工程兵大队的良好表现。明石康曾在中国工程兵大队的授勋仪式上表示，没有中国工程兵的参加，联合国柬埔寨临时权力机构不可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二、我工程兵大队两名战士遇袭牺牲
在我国向柬埔寨派出军事观察员和工程兵大队后，我被任命为中国驻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代表处（相当于大使馆）助理代表，负责军事观察员和工程兵大队的管理工作。我于1992年5月22日抵达金边。

右图：联柬机构主席明石康和中国驻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代表处人员与第二批工程兵大队部分官兵合影

1993年5月21日夜间11时45分，手机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电话中传来工程兵大队副大队长张家驰少校焦急的声音：我驻磅湛省斯昆营区遭到炮弹袭击，一名战士受重伤。凌晨1时10分，张家驰再次报告：我两名战士牺牲，4人受轻伤。
每次接到电话后，我都立即向我国驻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代表（相当于大使）傅学章和代表处党委作了报告，并以特特急的方式报告了国内相关部门。
5月22日上午6时30分，工程兵大队大队长马继东中校来代表处报告了我斯昆营区遭袭击的具体情况：21日夜10时40分至22日0时30分，我营区遭到不明来源的火箭弹袭击，首发命中，战士余仕利、陈知国2人当场牺牲，4人受轻伤，其中3人于3时送往金边医院，无生命危险。此事已向联柬机构报告，要求其查明真相，改善我营区住房防护条件和通信手段。上午9时将有直升机把我两位牺牲战士的遗体运回金边，并研究善后事宜。
    此后，我与代表处、工程兵大队、我国派驻柬埔寨的军事观察员组及国内有关部门等各方密切配合，多次与联柬维和部队司令部严正交涉，要求联柬机构查明真相，加强我部队营区的防卫措施，立即将我工程兵撤至安全地带。我们还就两位牺牲战士的遗体处理、追认烈士、记功等事宜进行了详细安排。

左图：王忠田（中）与第二批工程兵大队马继东大队长（右三）及部分工程兵官兵合影

5月23日，联柬机构提出了对我工程兵营区遭袭事件的调查报告。报告认为，5月21日夜间，红色高棉（民主柬埔寨方面）军人在攻击金边方面（柬埔寨人民党）驻斯昆警察局时，一枚B-40.5火箭弹越过警察局附近的树顶，误中中国工程兵营房，并非直接针对中国工程兵的行动。
    对于这一严重事件，我们国内和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主席西哈努克亲王都非常重视。5月22日，我国中央电视台报道了工程兵营房遭到袭击的消息。我国外交部发言人强烈谴责这一袭击事件，要求柬埔寨各派武装力量不要再袭击包括中国人员在内的维和人员。5月24日，中央电视台播发了西哈努克亲王关于我两名维和部队战士牺牲的唁函，并根据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消息公布了两名烈士的姓名，同时指出，遭袭击受伤的战士增加至7人。
    经与国内相关部门和联柬机构反复磋商和交涉，决定将两位烈士遗体运回国内。5月25日，工程兵大队向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的金边方面、奉辛比克党（拉那列方面）、高棉人民民族解放阵线（宋双方面），以及西哈努克亲王秘书处和金边政权外交部发了讣告，内容为：联合国驻柬埔寨维和部队中国工程兵大队战士陈知国、余仕利烈士，于1993年5月21日晚在我斯昆营地遭炮击时，壮烈牺牲，年仅21、22岁。定于1993年5月26日11时30分在金边波成东机场候机棚举行追悼会，然后向遗体告别。
    5月26日11时30分，在波成东机场举行了两位烈士追悼和送别仪式。工程兵大队官兵、傅学章代表和夫人及代表处其他人员、中国军事观察员组组长庞延东及部分军事观察员出席了追悼会。联合国秘书长特别代表明石康先生、西哈努克秘书处秘书长张明理先生、柬埔寨三方（无民柬方面）代表、联柬维和部队副司令里多将军、联柬各部门官员、柬埔寨华侨理事会代表等参加了追悼会。
    马继东大队长致悼词。悼词说：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我们亲密的战友，优秀共青团员，联合国驻柬埔寨维和部队中国工程兵大队优秀战士陈知国、余仕利两位同志！陈知国、余仕利同志于1993年5月21日晚，在我驻斯昆营区遭炮击时不幸壮烈牺牲。陈知国同志是四川省万县人，1990年11月入伍，中国工程兵大队1中队8班副班长，中士军衔，年仅22岁。余仕利同志是四川省三台县人，1991年入伍，中国工程兵大队1中队8班战士，上等兵军衔，年仅21岁。……我们军队失去了两个好战士，我们失去了两位好战友。他们为祖国捐躯，为世界和平献身，是中国军队国际主义精神的具体体现，光荣而崇高；他们的死比泰山还重！为实现烈士生前的夙愿，大队党委追认他们为中共正式党员。……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在联柬临时权力机构领导下，继续为柬埔寨人民的和平而努力工作，同一切不利于和平和危及联柬人员安全的暴力行为作斗争，决不辜负党和祖国人民乃至世界上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民对我们的殷切期望，为人类的理想事业作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在马继东大队长致悼词后，明石康和张明理发表了讲话。最后，由我和代表处助理代表杨耀宗、庞延东、马继东及工程兵大队官兵护送两位烈士的灵柩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了。两位烈士在他们的战友仇忙喜、沈金安的护送下飞回了祖国。两位令人尊敬的烈士，你们就要长眠在伟大祖国的土地上了，你们在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安息吧！

    三、中柬人民永远缅怀两位烈士
    陈知国、余仕利两位烈士牺牲已经24年了，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的柬埔寨和平已经实现了。如今，中国人民和生活在和平中的柬埔寨人民以及联合国都没有忘记两位烈士，仍在时刻怀念着他们。
    2003年，联合国向陈知国、余仕利烈士颁发了联合国达格·哈马舍尔德勋章。据介绍，达格· 哈马舍尔德是联合国第二任秘书长，1961年9月18日因飞机失事遇难。2002年3月，联合国决定设立达格·哈马舍尔德勋章，以纪念和表彰在维和行动中牺牲的人们。象征人类生存的地球形状的白色透明勋章，镌刻着烈士的英名。这联合国精心特制的勋章，已经通过外交途径转交给我军有关部门，并转交给烈士家属。
    2008年，在中柬两国建交50周年、同时也是两名烈士遇难15周年之际，4月2日，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和柬埔寨国防部，联合在两位烈士牺牲地柬埔寨磅湛省斯昆镇为“中国维和烈士纪念碑”举行了隆重的揭碑仪式，并祭奠陈知国、余仕利烈士。中国维和烈士纪念碑的修建是在中国驻柬埔寨大使张金凤女士积极倡议下，经使馆武官处与柬埔寨国防部密切合作，历时11个月建成的。纪念碑及其广场占地1150平方米，碑体占地69平方米，按中柬两国风格设计，总高9.3米，碑柱正面镌刻着“维和烈士纪念碑”7个金色中文大字。碑底正面雕有中国国旗、联合国维和部队头盔、和平鸽图案，两侧分别刻有中柬两种文字碑记，背面为联合国徽章图案。陈知国、余仕利两位烈士为柬埔寨和平与建设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座纪念碑也成为两国友好的象征，让人们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和平。
    纪念碑落成后，在每年中国传统的清明节之际，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柬埔寨国防部和当地华侨华人代表都会到纪念碑前祭祀两位烈士。2016年4月1日，在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武官李宁亚上校陪同下，中国维和烈士陈知国的父亲陈家兴、母亲黄世玉和妹妹陈立赴斯昆镇中国维和烈士纪念碑祭扫。这是陈知国牺牲23年后，他们首次来到亲人长眠之地看望。柬埔寨国防部副国务秘书彭西潘等国防部官员、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人员、中国援柬军事专家、华侨华人代表及柬埔寨各界人士百余人参加祭扫活动，并敬献花圈。
    陈家兴说，第一次来到儿子曾战斗过的地方，感谢柬埔寨政府为纪念烈士、弘扬国际维和精神修建了中国维和烈士纪念碑。他说：“知国把青春和热血献给了部队，献给了国际维和行动，献给了美丽的柬埔寨，我们为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
    在祭文中，李宁亚武官深切悼念为柬埔寨和平事业献出宝贵生命的陈知国、余仕利两名烈士，并向烈士家属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说：“烈士精神犹如纪念碑，将永远成为中柬渴望和平的象征，激励我们倍加珍惜和平与发展，倍加珍惜中柬传统友谊。”彭西潘在致辞中向陈知国烈士家属表示诚挚慰问。他说：“我们会记住英雄的热血洒在了柬埔寨的土地上，这时刻提醒、感动着我们的人民和军队。所有人都会记得中国的恩情，永远铭记于心。”
    陈知国、余仕利两位烈士永垂不朽！

    西哈努克国王和王后在金边王宫接见工程兵大队和中国驻柬代表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