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年某月某日

  18:00

  地点:某小学校门外


  一个约十来岁,身穿蓝白校服的男生跟老师说完拜拜,转身走进旁边的巷子,边走边心里记挂着巷尾的臭豆腐。今天数学没及格,老师留课,同学都走光了,只剩自已孤零零的慢慢晃回去。

  一个身材健硕,戴着帽子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跟在男孩身后,着深色休闲服,帽沿拉得很低,他小心地探望了四周,趁男孩蹲下系鞋带时,飞快上前,一掌劈了下去,男孩蔫了,被男人迅速抱起塞进巷尾的一辆黑色马自达。

  整个事情发生没超过三分钟,夜幕将至,华灯初上,人们都还没适应白天到黑夜的转换,大家行色匆匆,顾着回家是吃粥还是喝汤,或者有没有家这个事,谁会注意到这三分钟里,有一个小男孩在巷子里被男人带走,不管是什么方式。


  A

  18:30

  城中村,一片低矮楼群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共同淹没在最后的一丝夕阳余光里,远处高楼的静寂和城中村的喧闹成了反比,光着膀子的男人,穿着睡衣或紧身裤,短裙的女人,或者充满汗臭的汉子,各种味道掺杂在每个角落,这是城中村一天之中最活跃的时候,白天,城中村的人们从各个出口散去,天黑再从各个出口进来,像心脏供血一样。

  毛蛋也住在这里,他从最初的欣喜,紧张,焦虑,发狂,变成现在的麻木。毛蛋本名毛杰,因为三十二了还是一光棍汉,所以大家都叫他毛蛋。

  好了,管他叫什么,我们就叫他毛蛋,因为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屌丝,又穷又挫的屌丝。

  毛蛋干什么的?毛蛋也想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嗯,大家应该都接到过这样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最近对白银期货感兴趣吗?”

  “喂,您好,我们公司新开了一片商铺,请问您需要投资吗?”……

  毛蛋不是这样打电话,他是发信息,比如:我是房东,我现在在外地不方便,请将房租转至农业银行:0123456*****,户名:张三疯,谢谢。

  或者有点深度的:恭喜您抽中非常六加一一等奖,奖品是一台苹果10扑拉丝,和一万元现金大奖,请将个税一千二百元转至帐户:0123456****,户名:王大麻。我们确认后向你寄送奖品。

  毛蛋每天要发几百条这样类似的短信,当然有时也会换个口味:婚外情,小三,第三者,不论男女,你想要的证据就是我工作的最高要求,请将调查费用转至帐户:6543210****,三天后,一定有你想要的结果。

  或者这样的:你儿子在我手上,速将一万块转至帐户:456789****,否则,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等这些,不以类举。

  毛蛋只上了小学,人又有点懒,不想干重活,跟着老乡干这不出啥力还异想天开的活,你别说,一千条短信里有一个人上当,那这个月就够吃喝。

  毛蛋刚开始还很知足,比起那些在工地上做重活的强多了,虽然收入不稳定,但饿不死。可有一天他发现合伙的几个人,背着他分成的时候,气的跳脚骂娘,一怒之下撤了自己单干!

  话说单干不是件容易的事,原来老乡们合伙,有自己的伪基站,短信可以群发,电话来了可以几个人角色扮演,轮番上阵,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一个旧手机,他甚至连可以发送的号码都没一个,对此,他陷入沉思。


  C

  听到吴杰牺牲的消息,郭明怎么也不敢相信,直到看见那具混在垃圾堆里的尸体时,他浑身的血液开始凝固,骨骼紧缩,心里充满深深的刺痛。

  一年前,某交警查酒驾时,发现W市出现了好几起毒驾,随后摸藤查到地下毒品交易,跟一个外号老六的胖子有关,但老六只是中转线,他的上线还无法查清。

  郭明自告奋勇要去老六身边做卧底,吴杰拦住了他,郭明才新婚,吴杰单身,他不想一开始就让郭明老婆守空房。

  很快,吴杰混到了胖子身边,就前一个星期,还传出消息,他已经得到胖子老六的信任,会陪胖子去上线拿货,很快就能查到大乌龟,郭明压不住兴奋,除了叮嘱要小心,更重要的是即将收网,吴杰一年的辛苦没白费。

  郭明站在窗前,远处城市一片霓虹,吴杰突然牺牲,线索中断,现场已经被破坏,找不到证据是胖子杀了吴杰,但郭明知道一定是他。

  垃圾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城中村才是,郭明在那里转悠了半个月毫无进展,无意中还撞见胖子接儿子放学,胖子也住城中村,这里人多复杂,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逃脱,所以胖子宁愿挤在这里,也不愿把老窝搬出去。

  看着胖子一脸的横肉,郭明压住自己想冲上去给一拳的冲动,他看到了那个孩子,十来岁,有点瘦小。花了一个礼拜,摸清了学校,回家路线,其实学校就在城中村旁边,胖子嚣张惯了,回家短短几分钟路程,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打他儿子的主意。


  A

  19:00

  毛蛋肚子饿了,一天没吃,下楼来觅食,搞了碗西施凉皮,放了很多辣子,辣得毛孔都打开了,摸下肚子,回味无穷的从巷子里慢慢晃回去,在拐角的路边,看见一张纸片,上面好像写着一串数字,心里动了下,捡起来揣进口袋,路过的三猴子看见了,大声嚷嚷:“哟,毛蛋捡钱啦?见者有份啊!”

  “去去去。这鸟地方毛都捡不着一根,还捡钱?就一纸片,来来,给你看下。”

  三猴子推了一把毛蛋,笑着跑远,临走瞄了一眼。

  毛蛋紧走了两步回到租房,打开灯,仔细看纸片,这是一张名片,正面印着一张麻将:六条,下面有串手机号码,背面有点模糊,一大串手写的数字,没来由的组合在一起,像是帐号,但又看不出是什么上面的帐号。

  不过,毛蛋有用的是正面的电话号码,他有些激动,这是单干后发的第一个客户,无论成功与否,都是他即将迈入人生巅峰重要起程。

  所以,这条信息他想了很久,终于觉得可以出师: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速将10000块打入这个帐号:123456789户名:毛杰。

  毛蛋发了信息后,特意在手机上看了好几次,仔细数了那几个零,然后带着满意的微笑进入了梦乡,发财的梦乡。


  B

  20:15

  胖子急得踹了旁边马仔两脚,电话打了,老师问了,同学家也找了,学校到家就这么点路程来回跑了八百遍,终于确定一件事:儿子不见了。

  胖子老婆离婚了,胖子不只卖,他还吸,别人吸个粉,不出半年瘦的像门板,胖子却发了体,人浑长了一圈,他明白这是虚胖,就像平时当着马仔的面,如果不够狠,随时都会骑到自己头上,做这种不要命的活,就得不要命的做,不然就会有人要了你的命,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虚,只能狠。

  老婆原想带儿子走,胖子不让,连哄带吓赶走了女人。胖子长期吸毒,已经没了生育能力,因为儿子,他已经开始慢慢控制吸粉的次数,也希望能多陪陪儿子,所以,儿子是他的命根。

  手机响了下,提示灯闪烁,胖子焦头烂额,没注意这个短信,他试着让马仔再出去找,去问是不是别的路上的兄弟,或者对家,想在这分一杯羹,可抓他儿子管什么事啊,要分地盘直接找他呀!当然,自己混这行也知道,道理在这是没什么可讲的。

  心烦意乱的拿起手机,最初担心的事情被确定:儿子是被绑架了!胖子飞快的按电话打去,没人接!


  A

  20:25

  毛蛋手机亮了,一部老式的诺基亚3100,是他在废品收购站淘回来的,还不错,可以打电话发信息。他正歪在那有些油腻的单人床上做梦,做着很快开上大奔,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

  手机在一边不知疲倦的闪着,闪多几次暗了下来:没电了。


  B

  21:00

  胖子不停的拔打电话,对方一直提示关机,他气得将手机扔到了墙上,旁边的马仔低头不敢出声,有人壮胆上前:“六哥,这样不是办法,明摆着这不是求财,肯定是对盘口的眼红我们的生意,抓你儿子要谈判的,谁尼玛绑架只要一万块赎金的,欺负我们脑子坏了么?”

  胖子面目狰狞,有些抓狂:“你说怎么办!?”

  那个马仔被胖子的圆眼瞪的腿有点抖:“六,六哥,要不你,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去查一下,我,我看能查出线索不?”

  胖子在房间转了一圈,写下号码,扔给马仔:“还不快去!”

  马仔捡起纸片,赶紧跑出房间,转下楼梯吁了口气:吓死老子了,这真不是人干的活,才跟到胖子身边没多久,胖子平时的心狠让人胆颤,这要是他儿子有个啥事,尼玛,我们这些手下都要遭殃,还是回去收拾收拾,跑腿吧。

  马仔刚转过一个巷口,有人招呼:“三猴子,这是要去哪发财呀?”

  他没有理会,快步跑回自己的那个狗窝,昏暗的灯光映着发潮的墙壁,这还不如毛蛋那,至少他还是二楼,没这般阴冷。

  三猴子坐在有些潮湿的床边,看了看那个号码,感觉有点眼熟,掏出手机想试着拨打,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名字,三猴子有点不敢相信,仔细瞅半天,惊的手都发抖,他飞快的窜出门,急忙向胖子那跑了过去,连蹦带跳。


  A

  21:50

  毛蛋正在做一场春梦,梦里的姑娘热情火辣,像蛇一样扭来扭去,她爬上了毛蛋的床,抱住毛蛋的腿,突然用力的拖起毛蛋,重重的将他甩到里水泥地上,毛蛋大声叫了起来:“哎呦,我去!”

  脸上接着挨了一巴掌,有人叫他:“起来!毛蛋!”

  毛蛋被疼痛惊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多出来几个人,只认出三猴子:“猴子,你,你,你们干什么?”

  “毛蛋,没看出来啊,你胆子不小啊!”“你,你说什么呢?”毛蛋发现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胖子,他背着灯,拿着毛蛋的手机,周身冒着寒气,让毛蛋抑制不住的颤抖:“毛蛋兄弟是吧,钱在这,说,我儿子在哪?”

  “啥?”毛蛋有点摸不着头脑。胖子“呼”的站起来,将屁股下的椅子朝毛蛋头上砸去,毛蛋哇哇大叫,满地打滚。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啊?啊?说!在哪?”椅子一下一下的落在毛蛋身上,血从头上鼻子里喷出来,毛蛋叫声更惨烈。楼下有人丢了个石头进窗户:“吵死啦!做事去别的地方,莫把我房子搞脏了!小心我报警啊!”

  胖子停了手,大口喘着气,马仔上前提议:“六哥,换个地吧,这里人多。”

  看着被揍到懵逼的毛蛋,胖子朝门外走,身后的人拖起毛蛋跟着。经过楼下小门面的时候,毛蛋用力的将脚上的鞋子踢进小商店,马仔赶紧挟着毛蛋拖开,店里走出来一个老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又在搞事。”顺便把那只鞋子踢了出来。


  C

  22:00

  “叔叔,这手机没什么游戏啊!”

  “这在哪买的汉堡啊,太难吃了!”在城中村最边缘的小旅馆里,郭明站在窗边抽烟,样子有点怪,他戴着口罩,中间挖了个洞,抽烟遮脸两不误。

  从窗户这里可以看见胖子的那套房子,胖子很会选,挑在城中村比较中间的位置。找合适的观察位置是一个刑警必备的技能,这里不但能看见胖子那栋楼的前后两条路口,还能看见其中的一个窗户。

  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正捧着手机玩游戏,“叔叔,我是被你绑架了吗?”

  郭明不做声,“叔叔,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学了?”

  “……”

  “叔叔,你是警察吧?”

  郭明回过头,眼前的孩子有着难言的冷静。

  “我不是。”他否认,孩子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


  B

  23:45

  “哥,哥,我错了,真的,我没有绑你儿子,我,我瞎发的信息,你放了我吧,呜呜呜。”毛蛋被倒吊在地下室,高高的框架下面有一个水池,旁边有马仔将毛蛋吊起,放下,吊起,放下,毛蛋的脑袋在水里进进出出。

  “说吧,是哪个哥们想找事?条件好谈,先让我儿子回来。”

  毛蛋一脸苦瓜:“六哥,六哥,你饶了我吧,真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抓你儿子,我发誓,我对老祖宗发誓,真没有啊。”倒吊着气本来就不顺,说话如同喘牛。

  胖子听的烦燥,折腾两个小时了,这王八蛋还是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不是因为儿子的事,他倒是很想收了毛蛋,这么硬节。

  电话来了,马仔小心的递给他,胖子听见里面声音头都大了:“是,我知道,我会去的,现金,现货两清,嗯,不会的,我知道,好的,明天一定。”挂了电话,胖子越发想哭,儿子不见了不说,上次原本要走货的,结果发现身边有一条子,上头连面都没见,这是要再拿不到货,整个盘区不但没自己的货卖,而且会被其他盘口把盘子抢了去。

  胖子使劲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转身上了楼。


  C

  24:00

  郭杰突然接到局里的电话,说是城中村的监控修复了一些数据,让他回去看看。他把熟睡的男孩抱起来,放在后座,驱车向前驶去。

  技鉴科的小白正坐在电脑前,脑袋上缠绕着烟雾,郭杰丢了支烟,小白麻溜的点上:“杰哥,这边有个监控能看到一点点,但是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几个人进出,如果在这里有一个监控的话,应该是全拍下了,可惜,这倒是有一个,是私人的,他说是个摆设,没用。”

  郭明原本的那点希望又降了下去,他用力的掐断烟,来回的看着电脑里那片模糊的影像。


  A

  24:20

  毛蛋已经没多少力气,连放个屁的力气都没有,胖子上楼去了,其他马仔除了找胖子的儿子,多数被派去各个地头打听消息。

  地下室里只剩三猴子,胖子不在,他也没那么尽心,看着毛蛋出气多进气少,想想还有点老乡关系,毕竟是自己把他给供出来的,多少心里有点不安,将他拉到一边慢慢放下,毛蛋缓了半天才回过神。

  “三猴子,这咋回事啊?”

  “咋回事?你问我?不是你发信息说绑了六哥的儿子么?”

  毛蛋感觉有天大的委屈:“我什么时候绑他儿子了?谁说的呀?”

  “是你自己啊,你发的信息啊!”

  “我发的信息?啥时候?啊?不是,那是我瞎发的,乱发的啊!那是我用来骗人诈钱!”毛蛋终于清醒了:“猴子,猴子哥,我错了,那啥,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样,能干的了绑架的事吗?”

  三猴子知道毛蛋以前是干什么的,刚来城中村的时候,他还收留过自己几天,仔细瞅了瞅,的确,比自己瘦的更像猴子的毛蛋,看起来是不太像:“真不是你?”

  “不是啊,真的,我敢用我姥姥发誓!”

  三猴子犯了难,如果毛蛋没绑六哥儿子,那自己不是坑了他?但现在他也没那个胆去跟胖子说搞错了。

  “猴子哥,猴子哥,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三猴子心里一惊:“放你?不可能!”

  谁都知道胖子的手段,毛蛋怕死,三猴子也怕啊!

  毛蛋软瘫了下来,听说混黑社会都心狠,果然如此。

  三猴子悄悄到楼梯口看了看,又转回毛蛋身边,压低了声音:“要不,你报警吧。”“报警?找谁?咋说啊?”

  “哎呀,报警还能找谁,找警察啊!”

  “我没有手机。”

  三猴子有点不耐烦:“用我的报,但别说出我!”

  “嗯,好好好!不会的,我绝对不会供出你的。”

  毛蛋感恩戴德的接过手机,摸索了一下:“这个太高级了,我不会用。”

  三猴子气的拍毛蛋的头:“这是智能机,你不会用?你没用过?”

  接过来刚想按1,突然停了手,飞快的在电话本里翻了起来,毛蛋不解:“干嘛呢,咋又不报了?”

  “我这有一警察的电话,上次我从老家回来,正好碰见这个警察在这调查,之前这里死了个人,找我问了个话,然后给我留了号码,说要知道什么事可以找他,喏,打通了,你直接讲,比打110应该管用些。”毛蛋赶紧接过手机,上面显示正在接通中。


  C

  01:05

  郭明回到了车上,男孩还在沉睡。他摇下窗户,又点燃了一只烟。也许是窗户吹进来的风有点凉,男孩打了个喷嚏,郭明瞄了一眼,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

  外面一片寂静,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飞虫不知疲倦的在光里飞来飞去。他想不起来最初掳走这个孩子的目的,或许是看见胖子唯一紧张的人,让他紧张,慌乱,是不是也可以学电影里的,送个手指头什么的,让胖子露出什么马脚?

  可是做不下去,他无法向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或者说,连饿都没饿着。

  老婆怀孕了,将来自己也会有孩子,孩子也会长到十岁的样子,那时,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一丁点也不可能。

  唉,算了,明天送他回去吧,现在的孩子真是胆大,明知道被人抓走,一点面色都不怕,直接开口要玩游戏,吃汉堡,像是出门旅游一样。

  正想着,手机响了,男孩翻了个身嘟噜一下,郭明下车接电话:“喂?”

  “喂喂喂?是警察吗?”

  “嗯,请问你哪位?”

  “我,我是毛蛋,哦不,我叫毛杰,我要报警,我被六哥抓了,被关在地下室,快来救我!”

  “报警你打110,等等,你说你被谁抓的?”

  “警察大哥,不是啊,我被胖子,六哥抓的,他说我绑了他儿子,我真没有啊,真的,有人做证,三猴子你作证!”三猴子想踹毛蛋一脚。

  “他把你抓到哪里了?”郭明夹烟的手慢慢的使上了劲,“地下室,在他的地下室。”

  “行了,我知道了。”

  “警察大哥,那你快来救我,我快被他整死了,你快点,不然我没命了。他会打死我的,真的会打死我的,呜呜呜。”毛蛋带着哭腔,三猴子已经不耐烦了,夺走手机放进口袋,楼上传来响声,他赶紧三两下又把毛蛋吊了起来,胖子进来的时候,听见他死命的哀嚎。


  B

  02:00

  胖子坐在椅子上,毛蛋还是说不出是谁绑了他儿子,他开始心烦气乱,拿起钢管狠狠的朝毛蛋身上挥,毛蛋呜咽了两下又没了声,胖子朝三猴子踢了两脚,正想再抬脚,突然手机响了,所有人都吓一跳。

  胖子接通手机,没说两句,脸上比刚才更加难看,他指着三猴子:“你给老子看好了,一定问清楚我儿子在哪,听到没有!”

  三猴子使劲点头,唯恐回应不够快。胖子对另外的马仔挥手:“走,去备货。”

  等看到胖子的身影消失,三猴子才将毛蛋放了下来,一挨地,毛蛋就呼痛,“你刚才没晕啊?”

  “没,我假装的。”三猴子笑了下,这鸟人,连六哥都敢骗。

  “他老问我他儿子的下落,也不敢打死我,我一晕他就没法了,所以装晕少遭点罪。”毛蛋想夸自己的聪明,可被疼痛撕的龇牙咧嘴。

  这时的城中村,或者整个城市都已陷入黑暗寂静,偶有的灯光处,闪出一两个身影,后面跟着咒骂:“没钱装什么装?死穷鬼!滚!娘的,守了大半夜,老娘今天被鬼上了!”

  胖子他们几个人,坐车从巷口走了,车灯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C

  03:05

  郭明慢慢靠近小楼围墙,听到里面的狗叫。甩了块烧肉进去,马上传来抢食声,肉里放了麻药,在警队医生那顺的,当然,他不会让医生知道。

  转身从另一边围墙翻过去,围墙和房子空间很小,没两步就到了房子边。从厨房的窗户爬进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厨房堆满了外卖盒,简直无法下脚。

  厨房旁边有一道门,是在楼梯口下面,郭明覆在上面听了下,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心的开门探进去,发现这就是地下室,异味充斥,还带有一丝血腥。

  “三猴子,你说那个警察怎么还没来?”

  “我怎么知道。”

  “他不会不来了吧?要不,我还是报警吧?”

  “不行,你报警,那警车呜哇呜的叫,还没等开进来,你早被胖子打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六哥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呜呜”毛蛋又哭了。

  郭明把手机卡抽了出来,将手机轻轻的放在楼梯边的货架上,打开摄像头,对准毛蛋他俩,调好位置固定住,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从墙上翻出去的时候,吃完肉的狗还有气无力尽职的吠了两声,眼睁睁看郭明甩手而去。


  A

  03:30

  三猴子按住哭哭涕涕的毛蛋,使劲听了下外面的声音,像是狗叫了,但感觉有点不对,狗叫了,人却没有喝止。

  “你先在这呆下,我上楼看看。”

  毛蛋拉住他不撒手:“别,别,兄弟,就在这陪我。”

  三猴子有些气恼:“我上去拿点喝的,你水喝够了,我还渴着啊!”用力推开毛蛋,朝楼上走去。

  没多久,三猴子有些欣喜的跑了下来:“毛蛋,毛蛋,上面没人,赶紧的,我们走?”

  “没人?啥意思?”

  三猴子一边给毛蛋松绑,一边解释:“不知道,上面人都出去了,估计是去备货了,六哥这断货快两个月了,听说上次拿货出了岔子,没搞成,这两天要搞批大的,可能把人都叫走了。”

  两人偷偷的往外摸,出门的时候连狗都没叫。

  一出了门,毛蛋就往自己的窝里跑,发现三猴子也跟在后面。

  “毛蛋!毛蛋,你丫慢点!”三猴子踩着污水,差点滑了一跤。

  “你咋跟来了?”

  “我把你放了,不跟来在那等死啊!”

  “哦,也是,那,现在咋办?”

  “跑啊!赶紧收拾东西回老家,不然等六哥回来了就死定了。”三猴子回去收东西,约好等下一起走。


  C

  03:50

  郭明在窗口看见毛蛋他们从房子里出来,赶紧悄声下楼跟了上去。

  毛蛋听见敲门声,心说猴子怎么这么快,门打开,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认识,吓的腿一软跪了下来:“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真没绑六哥儿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郭明径直走进房间,顺便在窗口瞄了下:“你叫毛蛋?”

  “是,是的。”

  “为什么六哥说你绑了他儿子?”

  “误会啊!大哥!我就是随手捡了张纸片,上面有个电话,我瞎发的信息,谁知道他儿子真不见了?!”毛蛋想起捡的那张名片,狠狠的抽了自己手两下。

  “我倒霉啊!大哥,我真没绑六哥儿子,你看,这就是我路边捡的,上面就一号码,啥也没有。”

  “那你怎么又被他放了?”

  “啥放呀!我自个逃出来的,房子里都没人了,听猴子说他们要去搞个什么大货。”毛蛋唾沫乱飞,郭明有点厌恶的接过名片。

  “猴子?他是谁?”

  “我老家的,他给六哥当马仔,没来几个月。”

  毛蛋把自己那点东西扒拉一起,找个袋子装了起来,完全没有看到郭明脸上的变化,陡然间,觉得哪不对:“大哥?你是谁?”

  下一秒双手被反扣身后按倒在地上,“大哥,大哥,饶命!”

  郭明没有理会,语气凌厉:“说,这名片哪来的?”

  “捡的,捡的,我捡的!”毛蛋心里“哐当”响,不知道最近是从哪个女人的内裤下过,倒霉到头了!尽管毛蛋疼的哇哇叫。

  郭明手上不松劲:“说!哪捡的?!”

  “楼下,楼下,就是对着巷口的,卖凉粉的那条巷子。”


  B

  一月前的深夜,在城中村某处,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围着个满脸浑肉的胖子,胖子叼烟背着灯,面前有一个跪着的男人,已经浑身是血,无力的垂着头。

  胖子冷笑:“没想到我身边还有卧底,哈哈哈,你是港产片看多了吗?跑啊!你跑啊!哈哈哈,不去问下大爷我的名声,真是活腻歪了!”话起音落,捡起地上的板砖朝男人头上砸去。

  男人满嘴血沫,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倒下的那刻,拳头紧紧握住,松开。

  旁边的凉粉摊早已收档,门上挂着“西施凉粉”的招牌,孤零零的看着这一切,除了巷子底那家小商店还有点灯光,谁能在意这空巷中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从城中村拖出来的垃圾车,在垃圾场倾倒时,发现了男人的尸体。这个世界生生死死太多,对于上帝来说,不过是一粒沙归于尘。

  麻木的人群围观又散去,警车开来又开走,天空下起雨,烘臭的垃圾场只剩下一个人,跪在泥泞里,深深的埋着头。


  C

  05:05

  天际开始有一丝鱼肚白,郭明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陈局,我有情况,关于那条毒线的!”

  毛蛋也没搞明白,那男的突然放手朝门外跑去,只是郭明刚一消失,三猴子抱着个袋子就闪了进来:“毛蛋,你没事吧?”

  毛蛋踹了猴子一脚:“你丫是不是早来了?”

  猴子回答有些底气不足:“没啊,我刚到。”

  毛蛋不太相信:“哼!”

  “好了,天马上亮了!快走吧!”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两人抱着东西,赶紧朝城中村外跑去,身后的鱼肚白一点点多了起来。


  尾声

  10:30

  郭明后来得知,吴杰终于探到上线的仓库,还没来的及将消息传达,就被发现身份,慌乱中将信息暗码写在了六哥的名片上,至死那一刻,还紧紧的攥在手心。

  郭明根据吴杰的信息,将胖子他们堵在了一锅,抓完胖子和他上线,刚回到所里,就收到一个快递,是一个USB,里面有一段视频,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个深夜发生的一切,拍摄的角度,大概是巷尾那个小商店的位置。

  回到那个小旅馆的时候,男孩还在熟睡,大概是因为可以睡懒觉,所以睡相放肆,陈局转身走的时候,冲郭明的语气有些埋怨:“你把老子抓了,你得把他儿子安顿好了!”

  郭明给老婆打电话,声音轻柔:“喂,老婆,远房亲戚的儿子要到咱们家住几天,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