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退休了,每天早晨吃过饭,他都会说:“大花儿,我们该出发了”,他从来都是在我之前梳理好头发、胡子,退休后他开始留胡须,带好帽子,他喜欢帽子,总是搭配衣服换不同的帽子,然后脖子上系着我帮他选的丝巾,然后坐在厅里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等我。只要我在梳妆打扮,他有足够的耐心等我,他说:“等一朵花儿开是需要足够的时间的”。我说“好了”,他会站起来总是重复一句话:“真漂亮”。时间久了,就变成一句很普通的话,可没有这句话好像无法出门似的,也许成了习惯。

 


  【一】

 

  这天我们依旧并排地来到炮院的长廊,这已经是近4年来我们最常来的地方。因为他得了脑血栓,右侧边身子偏瘫,刚开始锻炼时他总是不希望我陪他左右,他说:“一朵漂亮的花儿旁边,怎么能放一片卷曲枯黄的叶子呢?”每当说这句话时他都用一种忧郁的眼光看着我,我说:“老沈,我们都老了要搀扶着一起走才安全才幸福。”可倔强的他只是坚持让我跟在他身后从家到长廊10分钟的路,每次要走40多分钟。我要用轮椅推他,他坚决不同意。

  早上他背好双肩包,自己戴好礼帽、眼镜、拿好拐杖、一身的休闲,穿好旅游鞋,他突然回过头,很大声的对我说:“大花,你看我今天帅不帅?”我也是很认真的看看他,帮他再整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藏蓝色的地,上边是红黑灰三色的图案花,很是素雅,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老沈啊,你今天真帅,和当年一样风流倜傥”,他哈哈地笑着说:“这十几天的白内障手术,把我憋屈坏了,咱俩在房子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吧?现在眼睛亮了,心更亮堂,再不吸吸新鲜空气,我担心你这朵大花儿要枯萎啦,记住,爱,就是深呼吸。”他喜欢说:“爱,就是深呼吸”,我不大理解,他总是笑着说:“你试试啊”。

  这天我们远远的看着被秋天的红叶包裹的长廊,在阳光照耀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像一个红色的城堡,很远就听到那里飘出来的琴声和歌声,看着老沈步履瞒珊地加快了脚步,我喊他慢点,他回头笑笑说:“没事,你看我走的好吧?”

  长廊里的人开始喊了:“沈教授、沈老师,白内障手术成功了,咱们一起庆贺庆贺吧!”老沈激动地向两边的人鞠躬致谢。

  “老吕大哥献唱一首”坐在轮椅上的吕大哥用不大灵光的手向沈教授摇一摇,琴师们的音乐响起来“啊,啊牡丹,万花丛中最鲜艳”,老沈回过头看我,笑着说:“大花儿,唱的是你啊。”我不大好意思,怕别人听着,拍了他一下说:“别瞎说。”年轻时他叫我“小花儿”,退休后他说我们老了,不能再叫你“小花儿”,可也不能叫你“老花儿”,花儿怎么能老呢?那就叫“大花儿”吧,我也欣然接受。

  接着小背篓大姐唱了样板戏“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歌曲一首接一首,从不同的男人和女人的喉咙里变换着,倾听的人们都一个表情,热情洋溢的笑脸,植物园里的长廊仿佛是一个释放青春的地方,岁月在这里年轻,时光在这里闪烁,爱的深呼吸在这里延长。我一直以为应该是这样。

  这时老沈举起那只好手说:“报告,我想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长廊静了下来,瞬间又响起掌声,接着是“欢迎沈教授来一首”的欢呼声。我赶紧说:“老沈坐着唱吧!”老沈说:“唱歌一定要站着,对大家尊重,声音也能释放。”他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乐队前,摘下礼帽,鞠了一躬说:“我先清唱一首德国歌曲,你们先歇一歇,然后我再唱‘在那桃花还盛开的地方’”。掌声再一次响起来。

  老沈拄好拐杖,用他那特有的男中音唱起了德语的《玫瑰花》,接着又唱起朝语的《志愿军军歌》,还有不知名的苏联歌曲,每支歌再用中文唱一遍。

  他唱的一首歌中有这样的一段歌词:

  当你面临生命中的困境时

  不要抱怨

  吹个口哨

  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

  死亡是玩笑

  这是真的

  宝贝,

  难道没有机会了吗

  让我再和你跳最后一支舞

  我觉得他好像唱的是自己的心声。他的歌声浑厚有力,充满了力量,每一个字他都认真尽力地咬吐清楚。只要会听歌的人都会说:“沈教授的歌不亚于专业歌手。”可有谁知道老沈病后为了说话,为了唱歌他又付出了多少努力呢?

  我站起来,将他扶到座位上,小声说:“歇会儿再唱。”老沈有些激动,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夫人,姓花叫花慧,退休前是医生。”我笑着向大家点头,很多人都跑过来看我,还有些人窃窃私语:“这沈教授的夫人真漂亮,怪不得姓花呢。”

  “他是化工大学退休的老师,别看有病了,依然风度翩翩,高雅不凡。”

  “真看不出来这个沈老头,半身不遂,一天拐了拐了的,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夫人。”

  其实我们不想炫耀那些过去的辉煌,老了就悄悄地过淡淡的日子。

  很多人开始问我,特别是身边坐着的小泥儿,她的老伴也是偏瘫,我喜欢她。出于礼貌,就简单地和她说:“我们老沈在化工大学,不但是学术高超的教授,还是全省大专院校恰恰舞、交际舞大赛的冠军。他不但课讲得好,舞跳得好、歌唱的好、还写一手的好书法,国画也非常不错,他是个才子。”小泥儿瞪大眼睛看着我说:“沈教授太了不起了,那后来呢?”

  我有些激动,停不下来:“他是退休后还一直在工作的人,没想到一场脑血栓的重病彻底改变了他所热爱的朝气蓬勃、充满浪漫的生活,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说话吐字不清,半身瘫痪的患者(一般左脑血栓会压迫右侧运动神经和语言神经,因此说话障碍)。痛苦曾经折磨着他,但是,很快坚强就占据了他的灵魂,68岁的老沈开始重新学习吃饭、走路、说话、写字。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一个瘫痪的病人来说是无比艰难的过程。‘老沈用坚强和快乐搅合在一起,能把痛苦做成美丽香甜的蛋糕’,这是我为他总结的。”

  小泥儿说:“我回去,一定把沈教授的故事说给王子听,他就是不爱锻炼,让他学学沈教授的精神和毅力。”

  看着小泥儿激动的样子我决定说下去:“我一直陪着老沈坚持康复的时候,新的灾难又降临了,我因心脏病住进了医院,这对于老沈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生活的路一定要自己走下去,只要不成为夫人的负担,就是对夫人最好的关爱。他开始自己出门走路,他开始对着镜子说话,他开始自己做东西吃,这中间他吃了多少苦,摔了多少跤,流过多少眼泪。”每当我说到这事都会说不下去,余下的是用泪水代替了语言。

  “老沈是个爱干净,又讲究的人,没病之前家里的摆设都是他来搞,衣服也是他来打理,包括4个女儿买衣服都希望爸爸给当参谋,我总是大大咧咧的。”

  老沈听我们说的热闹,也插话说:“有病之后,夫人一个人又病又累,实在忙不过来,有时我自己找什么都找不到,为了使家里的生活和以前一样有条理,我从衣服的整理开始,把我和夫人的衣服分开,再一件件叠好,我只有一只手和一只脚,可是要把这些衣服叠的板板整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足足花了几天的时间,真是除了手脚连牙齿都派上用场了,那几天我每天都累的筋疲力尽。”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家的衣服都是老沈叠,那真是整齐啊!这些活我是干不来。”

  我把带来的一幅老沈用左手写的魏碑体的书法‘自强不息’,打开后震惊了所有的人,谁能想到这是一个70多岁半身不遂的老人,出自左手的笔墨,结构严谨,运笔大气,苍劲有力,字如其人。在小泥儿的要求之下,老沈把这幅字送给了她。

  小泥儿说:“大姐我们春夏秋冬都能看到沈教授身影,他与别的病友有所不同,总是背着双肩包,重不重啊?”我笑了,把包包里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有花镜、小本子、水杯、急用药、手机、毛巾、小垫子、手纸、钱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老沈转过身来说:“这个小包就是家,就是生活,就是自我关爱。哈哈哈哈!”那真挚的笑声,每次都会感染着周围的人,给病友以力量,给不满足的人以震撼,给快乐的人以幸福。

  这时又有人过来喊:“沈教授,该你唱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老沈站起来,走到琴师前鞠了个躬说:“门牙掉了,还没镶好,有点漏风。”大家鼓励他:“没事,没有门牙也好听啊。”老沈随着音乐唱起来。我觉得那天的歌声太美了,好像走进那天堂般的境遇。我清楚地记得他唱的最后一句:

  “啊!故乡!终生难忘的地方, 为了你的景色更加美好, 我愿驻守在风雪的边疆。”

  唱完他笑了,他鞠躬后站直身体,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老沈向右侧倒下,慢慢地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长廊如雷声响起,红藤飘落,喊声哭声响彻在空中,我趴在他身上,喊着:“老沈,老沈啊,你醒醒。”很快炮院医院的大夫来了,他们检查完说:“你是家属吗?这位老先生已经没有生命体症,是心脏骤停猝死,节哀吧!”我觉得天昏地暗也昏倒在他身旁。

  周围的人在老沈包里找到了女儿的电话,很快4个女儿到来,每一个都哭成泪人,他们将永远失去最好的父亲,我失去一生的爱人、丈夫。

  人们都说老沈是修来的福,唱着歌走了,去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可那一条白色布单子将我们一家人天地相隔。

 

  【二】

 

  时间过去很久,我这个人几乎快被他带走了,家里从早到晚的每个时间段、每一处、每一个物件,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说过的话,我不能闭上眼睛深呼吸,每次都能看到他的笑容和身影,我好像才理解他说的话“爱,就是深呼吸”。也许以前他也和我一样,只要深呼吸,就能看到我吧?我更不能去长廊,无论谁唱歌,那歌声都会变成他的声音,他最后倒下的身影就会站起来出现在我眼前。

  老沈走了2个月后,小泥儿来我家看我,不知为什么她的一声“大姐”竟然让我泪流满面。我给小泥儿端来水果,小泥儿拿着苹果站起来指着钢琴上的照片问我:“大姐这张照片是沈教授年轻时的吗?真是太帅了。”我微笑地点点头,我拿起照片抚摸着,泪水流了出来,和他的爱情故事也不知不觉的流淌着,好像被大坝阻挡的洪水,突然冲破了闸门奔流而出,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外人谈我们的爱情。

  小泥儿静静的听着,我独自走进那段岁月,翻开心中恋情:

  我和老沈是盘锦农场的知青,他是老高三的,我是小六九的,我们足足差了6岁。那时候的他,瘦瘦高高的,带了一副白边眼镜,他不大喜欢讲话,却很喜欢唱歌,很多乐器他都会,手风琴,笛子,二胡都能奏出好听的乐曲。可是那时候的我,五音不全、耳音不正对音乐发生不了兴趣,所以他的才华也无法吸引我。

  那时候的我积极、革命、喜欢政治,他总是提醒我要注意这、要注意那,我不大喜欢他。他的书法很好,有时候农场搞宣传很多的大字都出于他的手。我心里想他真是最好的工具,只要工作需要他都会有求必应。

  那时候,他无论穿什么,都很干净,裤子总是裤线笔直,头发总是梳理得很整齐,他有个习惯总是用中指推一推滑下鼻梁的眼镜。那时候,长得帅的男人并不一定招女孩子的喜欢,往往会和公子哥、奶油小生、资产阶级联系在一起。有一次他单独和我在一起,他说:“小花儿,你的名字真好听,花慧的谐音就是花卉,只要闭上眼睛深呼吸就会闻到一片花香。”我当时很认真地说:“沈彼岸,你别那么小资,真是改造不彻底。”他低头笑了笑用手指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

  劳动时,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只要我需要,他就会出现,默默地帮助我,慢慢的我觉得他就像我的一个哥哥。

  后来农场派我去医院进修一年,回来就成了场部医院的医生。临走时,沈彼岸来找我说:“小花儿,我看你钩东西的钩针,不大好用,给你用不锈钢做了一个,你试试看看好用不?做个纪念吧!”我看了那个钩针,真是做的精巧,特别是手柄那头,还打制了一朵小梅花,很是招人喜欢。我不屑一顾地说:“我收下,谢谢你,没想到你个大男人手还挺巧。”他低头笑笑说:“喜欢就好。”用中指推推鼻梁上的镜框,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从那以后我虽然离老沈不远,但接触少了很多,不久我认识了场部的转业干部张一阳。他是一个干部,国家编制,又是党员,人也长得高大、帅气,像高仓建的那种,那个年代高仓健是女孩子的偶像,特别是张一阳家庭是贫农出身,对我这个资本家出身的女孩是何等的重要,我就是要找一个根红苗壮的人。

  沈彼岸,你听听这个名字,就像有海外关系,总是想到海那边,美国、台湾。后来一调查还真是,他爸爸妈妈都在美国,在国外留学时,受父母之命,把他送回国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从此就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特务的味道,根本不可能喜欢他。

 

  【三】

 

  记得一次,张一阳陪我到沈彼岸那生产队去巡诊,那是75年的时候,好多知青都开始上大学、回城了,农场的房子多了起来。沈彼岸自己住了一间房子,我带着张一阳去看他,他显得很吃惊,但是很快就掩盖了不悦的心里,热情地招待我们。

  他让我们在房间里聊着,他自己去准备中午饭。那时候我大大咧咧正在热恋之中,我向张一阳介绍:“沈彼岸比我大6岁,就是场里的老大哥对谁都特好,老帮助我。”张一阳狡黠地笑着说:“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我说:“怎么会呢?就是他想,我也不会和一个有海外关系的人好啊。”

  沈彼岸一个人忙活着,他没有厨房,只在房山头搭了个小灶棚,他真心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好好的和她爱的人聊着,他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屋子里笑语晏晏,屋外灶棚沈彼岸挥汗主炊。

  他先把锅里添上水,然后点燃稻草,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他有些手忙脚乱,淘米的瞬间,稻草烧到灶外稻草堆,冒起了黑烟,串出灶外的火苗被风吹的越烧越旺,沈彼岸拼了老命开始救火,他将锅里的水舀出去泼向稻草垛,他把带水的米扬向串出来的火苗,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抽打火花……火熄灭了,他用破布包扎了被火燎伤的手臂,重新换上凉在院子里的球衣,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饭炒菜,完全没惊动屋里的恋人。

  一切搞好了,三菜一汤。他便带着自然的笑容,把饭菜摆在桌上,双手放在一起相互搓着说:“小花儿,和你男朋友尝尝我的手艺吧!”我喊张一阳:“快吃,我可饿坏了。”沈彼岸又不知忙什么去了,一会又找来几个苹果说给我们路上吃。

  “小泥儿,着火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这次收拾他的遗物,在他的一本书里发现了这片纸上留下的这个故事。”

  小泥儿,接过来,读后眼泪流了出来。特别是最后的一段话:

  “只有我自己,谁也不知道,那浓烟,那大火,那危险,那眼泪,谁也不会知道烧着了衣服、泼出去的大米和被扑灭的火焰,谁也不会知道我的恋人她和她的恋人在谈笑风声谈情说爱,我和他们只隔了一堵墙,我把自己的爱烧在饭菜里,让我的爱人和她的爱人品尝,也许有些爱是用来欣赏的。”

  小泥儿哭了,流了很多眼泪,她说:“大姐,沈教授简直太感人了,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啊!那后来呢?”

  我擦干泪水继续和小泥儿说:“后来我和张一阳结婚了,3年生了两对双胞胎女儿,生活还算幸福。

  沈彼岸1977年考上了东北工学院,毕业后读了研究生,之后去德国留学两年。改革开放他父母让他去美国,可他依然回国,到化工学院当了教授。

  我已经忘记了他,可他时刻关心着我,他说后来他到盘锦来找过我,可是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听一起的知青说他一直没结婚。

  1985年,张一阳得了肝癌晚期,半年就扔下我和4个女儿走了,我才30多岁就成了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每天以泪洗面,艰难的熬着日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沈彼岸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他说:“小花儿,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你,在国内在国外,我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动过心,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我心里早已被你填的满满的,容不下任何人了。你结婚、有孩子,我也不能放弃你。现在老天终于给了我机会,我们结婚吧,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我会好好爱你、爱孩子们的,相信我。”

  我的心被沈彼岸震撼了、感动了,我没理由再拒绝他了。

  从此以后,他的钱,他的东西,逢年过节,他给孩子们的礼物就源源不断地寄过来。一年之后我和沈彼岸结了婚。又过了一年,他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解决两地生活问题,我和孩子来到沈阳,我们成了一家人。”

  说着说着,我的泪水又流出来,“小泥儿,这么多年来,老沈的心里只装着我和孩子,四个女儿长大了,都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孩子们上学,结婚没有一件事他不操心的,说一件小事,四个女儿买衣服都喜欢让爸爸陪着,说只有爸爸才懂得审美。

  可是今天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们说好了,好好过二人世界,可是他病倒了,刚刚康复,这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小泥儿,我是真想他啊,他是天下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我今天才理解他说的‘爱,就是深呼吸!’我们的命连在一起。”

  小泥儿流着眼泪说:“姐姐,我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最美的爱情,我一定要把你们的故事写出来。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就会为她着想,哪怕面临再多的艰难险阻,再多的生死考验;爱她,就要不离不弃,从一而终,直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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