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过家家

 

  儿时玩的最多的游戏就要数过家家了。
  虽说是一场游戏,可其间林林总总的曲折过程,简直就是一副活生生的世俗风情画。
  居家过日子,理当以人为本。
  稍大点的孩子就成了“族长”,这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一切清规戒律皆由“族长”订立,各种社会分工也是“族长”分配,遇到家庭纷争、婚丧嫁娶之类,也都交“族长”裁定。
  于是,“族长”按男女有别、长幼有序的原则,把一帮孩子分成若干个小“家庭”。谁是“老子”,谁是“儿子”,职责明确,泾渭分明。
  “男主外,女主内”,也似乎被约定俗成为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男丁”外出耕种狩猎,“女人”在家洗衣做饭领孩子,活脱脱地成就了一个“世外桃源”。
  “家庭小社会,社会大家庭”。有家庭必有纷争。这不,两个“家庭”因一己私利又闹到“族长”面前来“对簿公堂”了。“族长”问清原委,当机立断。尽管光明磊落,铁面无私,“胜诉”的一方当然喜喜洋洋,“败诉”的一方难免牢骚满腹。
  柴米油盐,只要你食人间烟火,就会有生老病死,婚丧嫁娶。
  孩子大了,自然要谈论婚嫁。说起婚嫁,必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是最起码的条件,再就是聘礼聘金,最后是择吉日成亲。
  最热闹的要算“成亲”那场戏了。
  敲锣打鼓,笙管齐鸣,一路过来。八抬花轿,男女傧相,气派威风。
  新郎一副喜气盈盈、昂首阔步的模样。新娘则是哭哭啼啼、泪人儿一般。
  “拜天地”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节不可简省。
  “恭喜恭喜,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祝福不能不说。
  最有趣的,也是最尴尬的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我有幸也做过一回“新郎”。
  进入“洞房”后,我真有点手足无措。颤巍巍地取下“新娘”的红盖头,相视而笑,无言无语,只觉胸口犹如揣着一只兔子般“通通”地在跳。再看那“新娘”,正襟危坐在床沿,面似桃花,双颊绯红,微低着头,两只小手不停地揉弄着衣角……如同真的一般。
  “大毛子,二狗子,吃饭呐——”是大人们在寻各家娃儿了。
  “哎!知道喽——”孩子们便一哄而散。
  游戏结束。
                 
2.进城
 
  小时候,总是把进城当作一件很开心很快乐的事情。
  在幼小的心田里,认为最好的东西只有城里才有,城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川流不息的行驶车流,熙熙攘攘的购物人群,还有那透明洁净的玻璃橱窗,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应有尽有的儿童玩具……
  记得第一次进城,大约是在十来岁光景。那时候的农村还未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加之当时开往乡下的班车也很少,大人们要想进一趟城,只好利用早晚开工收工前后的间隙,而且只能靠步行了。那回是母亲要进城去卖鸡蛋,据说当时城乡鸡蛋的差价是每只两分钱。我是好说歹说,母亲才答应带我一道去的。
  我们天还没亮就起身上路了,因为离城里还有十几里的路程。同行的还有村上的几个邻人。一路上,我几乎是小跑着跟随在大人们的后面。我们家的大黑狗“黑子”也或前或后不紧不慢地尾随着。我怕它会迷路,几次想赶它回去,它都是先往回走几步,然后趁人不备又窜到我们前面去了。
  时值初秋,远处的青山树木田野庄稼都披着一层轻纱,近处的村落房屋菜园竹篱也隐约在朦胧的晨雾里。再美好的景致此刻的我也已无心欣赏,一会儿爬山梁,一会儿过沟坎,一会儿穿林地,一会儿趟溪涧……不知不觉中,我的两腿发胀,额头也渗出如豆的汗珠。
  “怎么样?”一个邻人朝我诡异地笑着。
  “我不累。”我强抖擞了一下精神。
  “是他自找的。怨谁呢?”母亲嗔怪着,眼神里却写满了怜爱。
  又要过一条河汊了,对面的一位老者划着小木船飘飘悠悠地过来。我们陆续上了船,可“黑子”任凭你怎么叫唤,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眼茫然地张望着。
  “黑子,快过来!”我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没事,狗能识路的。”同行的人都这么说。
  小木船很快就离开了岸,行进到河中心了,“黑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有点担心起来。
  “黑子,快回家吧!黑子,快回家吧!黑子……”我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黑子”好像听懂了我的哭喊,转过身,低着头向家的方向跑去。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进了城。母亲他们一行人将待售的土产沿街一字儿排开,各自等候着买主。我无心跟他们这么空耗着,便一个人在附近溜达起来。母亲怕我走失,嘱咐我不要走远,并给了我一张两毛的纸币,说是让我去买零食吃。
  于是,我只能在远近百米之内的大街上来回逡巡着:这就是我在梦里千百次追寻的小城?低矮的砖瓦房临街而建,遒劲挺拔的法国梧桐一直延伸到街的尽头,昏黄的灯光无精打采地望着匆匆走过的路人。商店的大门紧闭,橱窗里一片模糊,对面街道唯一的一座两层楼房顶上矗立着大大的四个铜字“百货大楼”……我在大脑中想象着楼内五光十色的商品,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币早已被汗水浸湿。
  “新儿,回家啦!”是母亲在叫我,他们已交易完毕。
  我赶紧收回思绪,跟着母亲他们一道又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我的心一直在惦记着“黑子”,并想象着各种可能和不可能发生的一切结局。
  刚到村口,上工的喇叭就响了。一轮红日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
  回到家里一看,“黑子”果真蹲坐在家门口。“黑子——”我一声叫唤,它马上又是摇头又是摆尾地窜到我的面前,一会儿嗅嗅我的手背,一会儿蹭蹭我的大腿,好像在说:“瞧,我的记性多好!”我紧紧抱着“黑子”的头:“回来就好。”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忽然间,我感到筋疲力尽了,肚子也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
                 
3.串亲戚
  
  小时候,要是听谁说他家有个千里之外的亲戚,总是好生羡慕。不为别的,至少可以知晓一些另一片天空下发生的趣事,说不准还能品尝到异域风情的特产或是风味食品呢。
  我的家族都是当地“土著”,没有异域的亲戚可以走动,有时难免会滋生一丝遗憾。
  我想,在当时串亲戚还有另一层意思。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每当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便会端出平常过节时才吃到的饭菜来招待。就冲着这种理论,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曾经有意识地在阴天下雨的日子借口路烂难走去外婆家吃午饭,其实,到外婆家的路并不比回家的路好走,可去了一两次,也未见外婆舅妈端出什么特别的饭菜来,回到家里我没少跟母亲抱怨,说外婆舅妈他们根本就不疼爱我,母亲常常会用手指刮着我的小鼻子:“小馋猫,又想吃什么啦?”委屈得我心里酸酸的,怎么也想不通。现在想来,多么可笑的逻辑啊。殊不知外婆家鸡窝里的那两只鸡蛋说不准还是留着换盐巴的呢!
  不排除在当时串亲戚还可以让人享受到一种特殊的优越感。
  记得有一回去姑妈家过暑假,适值西瓜成熟季节,通常大人们是不准孩子进瓜地的,说是他们走路没规矩会糟蹋了瓜忆秧。而因为我的到来他们却破例让小伙伴们领着我去瓜地参观。面对又大又甜的西瓜,大饱口福是少不了的,可这口福也不是轻易就能享受得到的。看瓜的小姐妹早已有言在先:“唱一首歌,摘一只瓜。”这可难不到我,肚子里别的货什不多,说到唱歌简直就可以说是“信口开唱”。这边的小伙伴不停地给我鼓励,“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那边的小姐妹也说:“再唱一首,我去把那只‘糖罐子’摘来吃。”就这么,歌一首接一首地唱,瓜一只连一只地吃;吃午饭的时候,歌唱得意犹未尽,可肚里盛瓜的空儿没了,一个个撑得像“西瓜”似的。
  其实,串亲戚更重要的还是促进了亲戚们之间的情感交流与沟通。那一句句问寒问暖的寒暄,那一个个关切怜惜的眼神,还有那沉甸甸的思念与牵挂。
  串亲戚,现在想来,那种感觉真好!
                 
4.放牧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大都有过放牧的经历。
  我们家住在丘陵地区,每家都有饲养牲口的优势。虽不能说家家牛羊成群,但全村的牲口赶到一块儿也可称得上“牛羊满山冈”了。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会把我们叫醒,因为牛羊在圈里早已“哞、咩”地叫开了。
  我们最开心的就数“集体”放牧了,把全村的牛羊都圈到一起,再托付一个可靠的老爷爷照看着,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喜欢爬树捣鸟窝的孩子早就消失在树丛里去了,爱好武戏打斗的孩子便到草地上尽情挥洒各自的才艺,嘴馋的就漫山遍野地去搜寻各式野果,爱安静的孩子就在附近找一块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的大石头做做游戏,或是听爱讲故事的老爷爷讲那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等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炊烟从四周的村落袅袅地升起来,远远近近的也传来公鸡“叫中”的鸣声。牛羊都吃得饱饱的,一个劲地朝山下池塘的方向冲去。老人便大声地吆喝着:“娃儿们,回家喽……”
  这时,他们一个个都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捣鸟窝的双手捧着各式鸟蛋宛若凯旋的将军;练武斗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仿佛真的成了武生;解了嘴馋的满脸被野果汁溅得“花脸”一般;做游戏的约定下午接着玩;听故事的还在一个劲地追问老爷爷“以后呢,怎样了?”……
  现在,我们的孩子也到能放牧的年纪了,但他们接触牲口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去放牧了。

要是有谁学习不咋地,做父母的常会用恐吓的口吻骂道:“不好好读书,明儿个就叫你放牛去!”
  殊不知,你这才叫“对牛弹琴”呢!
                 
5.打猪草
   
  儿时,能为父母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就当数打猪草了。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时代,人的温饱问题都还未得到解决,猪儿们也只能吃一些糠糟和刷锅水了。所幸的是,我们每天放学回家后打的猪草,对于那些饿得嗷嗷叫的猪儿们来说,真可谓雪中送炭了。
  在我们这半丘陵半平原地区,猪草简直可以说是漫山遍野。一年四季,品种齐全,名目繁多。但哪些是猪儿喜欢吃的,哪些又是猪儿不喜欢吃的,这可就得凭各人平时积累的经验了。
  因为打猪草比其他家务更显得自由些,所以兄弟姐妹多的家庭中被留下烧火做饭的往往是哭丧着脸,一百个不愉快。
  我们大多是三五个一群结伴而行,一方面可以相互照应,更多的还是图个做游戏时能有足够的人手。不过,太多了也不行,由于猪草的生长也受地域的局限,猪儿喜欢吃的那些品种在某个地段的数量便是有限的了。
  我们起先都是尽心尽力地打猪草,待竹篮里的猪草足够猪儿们吃一天一夜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游戏开场的时刻。
  爱练武的孩子在那绿油油宛如地毯般的冬小麦地里摆开了阵势。
  喜欢唱歌跳舞的孩子模仿着村里文艺宣传队的表演动作,道具也信手拈来,什么王冠、魔杖、礼服啦,大多是用五颜六色的野花装饰而成的。
  馋嘴的孩子早已架起了柴火,烧起了烧烤来。什么蚂蚱肉,青蛙腿,叫化子泥鳅,还有玉米棒,黄豆粒,花生仁……不一会儿,一阵阵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着,把那些练武的、唱歌的都给吸引过来了,一个个大叫着:“给我来一串!”“留一点给我!”
  眼瞅着夕阳西下,我们赶紧挎起竹篮准备回家。可抬眼一看,哎呀,不好!刚才满满一篮子的猪草都被太阳给晒蔫了,软软地瘫在篮底里。有的提议放进溪水里浸泡,这一着还真管用,可就是时间太长。有时大人们都在喊娃儿吃晚饭了,我们只好挎着那蔫不搭叽的猪草望家里去,一边不停地向前扔着打猪草的刀铲,一边还在口中大声念叨着:“刀铲头,你对着我,回家妈妈不打我。”要是刀铲头真的对着自己了,马上就会雀跃欢呼:“好喽,回家妈妈不打我喽!”其实这种游戏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是否挨妈妈的打也取决于每家妈妈的性格和当天的心情。
  我的母亲性情温和,所以我没有挨打的记录,但挨骂几句是免不了的。不过,事后不久,挨骂的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那烧烤的滋味还时时地记挂在心头。
                 
6.抓鱼捉虾
   
  童年的记忆里,下水去抓鱼捉虾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们村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流过。大雨过后的日子,小伙伴们便会三五成群地扛着铁锹,拎着竹篮脸盆之类,选定一片水流相对稳定的水域便动手忙乎起来。先在该水域的上下游用潮湿的泥块分别以最快的速度累起两条拦水的堤坝,然后再迅速地用脸盆将水舀干。
  不一会儿,小鱼小虾便在见底的水面上活蹦乱跳起来。稍小一点的孩子站在岸边指着水面大叫:“泥鳅……螃蟹……龙虾……”水里的孩子一把抓起鱼虾就朝岸上扔去,岸上的孩子马上七手八脚地乱成一团:有的刚抓住一条泥鳅,还未等他转过神来,泥鳅又从他的指缝间窜掉了;有的为了去抢捉一只飞跑的螃蟹,不料脚底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有的准备去逮那只挥舞着大螯的龙虾,却被大螯夹住手指失声大哭……笑得水里捉鱼的人前仰后合。
  岸边被水草覆盖的地方常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洞穴,有经验的孩子很快就能判定哪是黄鳝洞,哪是螃蟹洞,运气好的话,在水底的沙土层下还能捉到老鳖呢。不过,那天要是你运气欠佳,一手伸进一个洞穴,掏出来的说不定还是一条水蛇呢!
  往往正当我们热火朝天捉得带劲的时候,上游的拦水坝实在经不住逐渐增加的水量的压力而轰然崩溃,即便大家齐心协力想竭力补救,但多半是前功尽弃,以失败告终。
  最后,由稍大一点儿的孩子出面,按这次捉鱼过程中的功劳大小按劳分配。
  其实,每次分得的那几条小鱼小虾都成了猫儿的美餐,但心里存留的那份快乐却凝成了永恒的记忆。
                 
7.招魂
   
  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遇过莫名其妙的头痛发烧之类的事情。由于当时农村医疗条件的限制,母亲要是看我们打针吃药两三天还不见起色的话,便会带我们去请一个被称作“仙人”的阿婆摸一摸。多半的结论都是:“这娃儿是受了惊吓,回去叫一下就会好的。”
  于是,回到家里,母亲便拿了一枚鸡蛋,一把菜刀,冲着大门,将菜刀平放于地面,双手执着那蛋立在刀面上不停地调换位置,口中还念念有词:“大毛子,吓着回来搂蛋喽!”让稍大的哥哥姐姐抱着病孩,一边应着:“来啰!”直到母亲把鸡蛋稳稳地立于刀面。然后母亲起身把那枚鸡蛋塞进病孩的衣襟,再将病孩抱到床上哄至安睡。一觉醒来,母亲已经把鸡蛋煮熟,说病孩吃下这枚鸡蛋后,被吓走的魂魄就回来了。
  还有一种是在夜晚叫魂的方式,那更让人感受到一种震撼心灵的力量。
  也是由母亲带着一个稍大的哥哥姐姐,手持高粱秸杆、玉米粒之类,在离家百步之外,将秸杆点着,同样口中叫着病孩的名字:“二狗子,吓着回来跟妈妈睡觉喽!”哥哥姐姐一边应着:“来啰!”一边把一百颗玉米粒沿途扔下,说是能让病孩的魂魄找到回家的路。不过,我更多的是感觉到,漆黑的夜晚,那一呼一应的叫声,在凄清空旷的夜空久久回荡着,真有点毛骨悚然。
  现在想来,中医理论中,受了惊吓是存在的事实,但叫魂纯属迷信的做法。然而,在母亲怀抱中感受到的那份温暖是真真切切的,尤其在生病期间,更觉母亲的怀抱是遮蔽风雨的港湾!
                 
8.生意经
 
  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全国上下都掀起一股经商的热潮,从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一句顺口溜“十亿人民八亿商,还有两亿未开张”中就可窥见一斑。
  我乃一介凡人,身处滚滚的经商洪流中,即便蠢蠢欲动也完全可以理解。
  第一次经商的经历想起来有点滑稽。那是在一个暑假里,我用三十块本钱从二道贩手里拿了几种蔬菜,就进了菜市场摆起地摊来。市场内人头攒动,小贩叫卖的吆喝与讨价还价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可眼瞅着即将退市生意却尚未开张。
  忽然,看见班主任提着菜篮朝这边走来,我连忙向邻摊的人打了个招呼“请帮忙照看一下,我有点事。”待班主任过去后才辗转回来,邻摊的人便打趣道:“像你这样卖菜,还是趁早背回家留着自己慢慢吃吧。”我琢磨了一下:是啊,蔬菜拿价太高,不利于价格竞争;碍于情面,也有悖于“鬼迷熟人”的经商之道。
  不一会儿,姐姐厂里的一位同事来买菜,我马上活学活用,主动上前招呼。这一招果真灵验,我以高出市面三成的价格成交了第一笔买卖。虽然当时内心也有点惴惴不安,但很快便以“愿买愿卖”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还有一回,我们姐弟三人去集镇赶集,可是我们把从厂家直销拿来的衬衫投放到市场上竟然很少有人问津。即将退市的时候,姐姐们要提前回家另做打算,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守着一大包衣服在街头呆立着。
  忽然间,一大帮青年男女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齐朝我围拢过来。
  一个说:“这衬衫怎么卖?”
  我说:“厂家直销价,7块一件。”
  另一个又说:“便宜一点嘛!”
  “不还价的。”我坚持说。
  于是,他们你一件我一件,不一会功夫,那一大包衣服就被掏得空空的了。我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妙,一边把他们手中的衣服往回收,一边催促他们付钱。
  有人马上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做生意,难道还会少了你的钱?”可我仔细清点了一下衣服和手中的钞票,还是被人顺手牵羊拿走了好几件。本想赶一个集能挣个二三十块钱,到头来一算将将够本。
  我又悟出一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后来,我家开了一爿杂货店,生意做得也越来越红火,说是“顾客盈门”、“应接不暇”都不为过分。
  几年坚持下来,除了生意人必备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外,我感到还有更为重要的就是:首先要有敏锐的商业嗅觉,这样才能及时准确地预测市场的供需行情;其次是所售商品要价廉物美,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实力参与市场竞争;最后还要有热情周到的服务,这样才能赢得更多的回头客,生意才能蒸蒸日上。
  说归说,诸位可别反问我一句:“既然如此,干嘛还要背井离乡外出打天下?”

9.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我也不例外。
  儿时的记忆里,没有时髦的服饰用以满足当时的虚荣,但也会在那朴素的衣着上用点心思去装点一下,以显与众不同。
  记得有一年暑假,母亲给我一块灰色的确良布料去姑妈家叫表姐帮我做一件衬衫。“哎呀,这种老头子穿的衣料你怎么穿得出去啊?!”谁知表姐随口的一句玩笑竟让我难过了许多天。后来还是母亲耐心地开导,我才慢慢地回过味来。
  是啊,在那个“大穿新、二穿旧”,“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全家排行老四、能穿上一件新衣服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读中学的时候,家庭经济也有所好转,再加上是在县城里就读省重点中学,穿着自然也要讲究点。母亲说“身上无衣被人欺啊”,倒让我受用不少。也正是这份机缘,竟让我曾经有过赶时髦的记录。当时市面上流行蝙蝠衫,看看成品衣的价格不菲,便灵机一动,周末到市场买了两块布料回家让姐姐给我加工,我的设计图纸都准备停当了,谁知姐姐一口断定我不适合穿这种款式,无论我怎么解释她也不肯做。后来我剪刀一拿,三下五去二地就把布料按自己设计的尺寸给裁好了,然后坐到缝纫机前,没要半天的功夫,我的“杰作”就诞生了。星期一返校,我就穿着自己度身定做的“时装”进了校园,当时回头率肯定是百分之一百。现在回想起来,真佩服自己当时哪来的这份勇气!
  如今,我的孩子也到想“打扮”自己的年龄了。每当看到她把各式发夹插满头顶时的那份快乐劲儿,仿佛自己又回到那芬芳烂漫的童年岁月!

  

10.民以食为天
 
  小时候,心目中最好吃的饭菜莫过于大米白面、鸡鱼肉蛋。而那时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母亲才会做几个像样的菜,煮一锅大米干饭,这大概就算作过节了吧。
  在我记忆里留下深深烙印的就是那些青黄不接的季节,母亲为了能用一碗玉米面让全家人都吃得饱,她常叫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去地里挖野菜。春寒料峭的日子,地里最多的野菜就是叫做“苦苜苔”的,我们成篮子地砍回来。母亲先把野菜洗干净,再用柴灶煮烂,最后捞出用纱布将苦汁水挤尽,然后剁碎拌进那碗玉米面,再和上水撒点盐烧开,一锅香喷喷的野菜玉米粥就算大功告成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粗瓷大碗,人手一碗,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其实,野菜的苦涩谁都清楚地感觉到,只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当时村庄上有好多人吃的野菜过多又无粮食下肚都患上了“浮肿”的毛病。
  而今人们一日三餐都是大米白面、鸡鱼肉蛋之类,野菜倒成了市面上走俏的抢手货。谈论最多的也不是温饱问题,而是营养均衡的话题。
  难怪眼下有些农村的女孩子去城里做家政,好心的东家让她吃野菜时,她却迟迟不敢伸筷子。东家细问端底,女孩怯怯地、半天才说了一句:“那是我们老家喂猪仔的,人怎么能吃呢?”
  是啊,“民以食为天”,一个时代的饮食文化都烙有那个时代的深刻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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