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检查过我的病情后,奇怪地凝视着我的脸。在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我一定会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太奇怪了!”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嗫嚅着说。
  我的脉搏跳动加快。我相信,我的血压一定升到了190或者200。汗水浸湿了我的双手,额头上冒出了玉米粒大的汗珠。
  “我到底有什么病,医生?”
  他仍然一言不发地瞪着眼睛看着我,使我感觉到,我像一只被人捉住放在放大镜下等待观察结果的昆虫。
  “你什么病都没有!”
  “我!没有病?”
  他摇摇头代替回答。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激动的表情。
  “你只是由于工作劳累而有些乏力,由于思虑过多而产生了忌妒。请你暂时中断工作,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在你的妻子身边,有更亲密的接触。那时,你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按照你的愿望跟踪她了。”
  我不满意他最后的这几句话,因为我认为医生只是在讽刺我。我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来找这位医生了。
  我不想回家去见我的妻子,因为我知道她背叛了我。这不是耸人听闻的话,我确实知道她正在欺骗我的心。我也想悄悄地跟踪她,确实抓到她无可辩驳的证据。我不想让邻居们知道这件事情,我想静静地解决这个矛盾。我的妻子苏培比我年轻,她的美貌可以吸引任何年龄的男人。我的妻子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喜欢打扮自己……
  “拉武先生!”当我路过邻居家时,一位太太喊我:“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我的左邻右舍都相互关心照顾。我向她表示感谢,然后接过一封没有贴邮票的信。
  “是谁交给夫人您的?”
  “一个男人。他还嘱咐我一定要把信交到你的手里。”
  我把信装进口袋,临走时再次向她表示感谢,然后走向楼梯。在楼梯上,我打开信读起来:

  拉武先生:
  我并不是向你提什么建议,只是想让你了解,你光秃秃的头顶就像是荒凉的不毛之地,你的头上像是长了两只丑陋的牛角,真是难看死了!在别人看来,你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人。人们都在背后嘲笑你!这些事使我很难过,因为我太可怜你了。出于善意,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明天下午5点钟,请你到“天堂之花”酒店前面,那时你将看到一件事实。
  ——你的朋友玛丽

  我不认识玛丽。她大概是想和我开玩笑吧。但是我也不想丢掉那封信,我把它仔细地折叠起来放进我的大衣口袋里。
  一听说“天堂之花”酒店,我就想马上到那里去,以便知道那件秘密的事情,也许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呢。
  吃晚饭时,苏培一反常态,穿得很漂亮,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准备的既卫生又有营养的饭菜好吃极了。年纪大一些了,我在食物方面比较小心,以保证身体健康。苏培负责我的饮食中的营养,使我身体健康,正确地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健康。
  我了解她对我的险恶用心。虽然她不爱我,但是她也没有理由想让我早死,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个损失。她不至于愚蠢到把会生金蛋的鸡杀死的!她是用小鱼钓大鱼!
  “我去见过万娜太太了。”苏培对我说。
  “她是谁?”我不假思索地问。
  “万娜太太是妇科医生。她说我怀孕了。你再吃点清蒸鱼吗?”
  我自动地点头同意,然后把碗伸给苏培盛菜,并且充满希望地追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孕的?”
  她在回答之前愣了一下,但是我知道,这个问题使她感到满意。
  “8周了……”
  她保持着稳重的态度,但充满着浪漫的心情。与她相反,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激动。
  我应该对这个消息表示高兴,因为苏培已经流产3次了。但是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所以我把话题转向称赞她做的菜的味道:
  “这个清蒸鱼太好吃了。”
  “因为是刚刚从菩萨省运来的活鱼,所以味道才这么鲜。”
  见我不说话了,苏培大声问道:“你在想什么事呢?”
  我尽量装出笑容:“我正在想婴儿的事呢!”
  过去,人们总是挖苦我,说我是一个无能的人,或者说苏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为什么现在忽然又有了呢?简直难以置信!
  玛丽的来信正赶上苏培承认她怀孕的时候,更使我怀疑她对我耍阴谋。
  第二天,下午5点整,我的车停在豪华的“天堂之花”三星级酒店前面。坐在车里,我看见一双双客人走进去,一对对客人走出来。
  我一直等到5点半。又过了10分钟,我没有认出来任何人。我想,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而这个玩笑正好击中了我的弱点,那就是由于年龄的差距使我对苏培充满了忌妒心。
  我生气了,发动汽车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少女向我的车窗探过头来。
  “先生叫拉武,是吗?”
  我把车熄了火。我的眼睛透过她的衣领几乎看穿了她的胸部。
  “我就是。”我回答说。
  “我叫玛丽。这件事有些变化……先生能够花点时间听我解释吗?只用3分钟!”
  我下了车,锁好车门,急急忙忙跟着玛丽向“天堂之花”酒店走去。玛丽穿着短裙。当她在我的面前走上楼梯时更加醒目,立即使我浑身发热。
  “请进,拉武先生……”
  我走进一个床铺非常漂亮的房间。房间内的景象并没有使我高兴。我转过头去看着刚刚锁上门的玛丽。
  “有什么事请你快说吧!”
  玛丽在床边坐下来。
  “拉武先生,我们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呀。”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你给我写了一封信,是为了……”
  “我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不用你再多说了!大概是事先知道了,所以他们才换了酒店!”
  “你说的是谁?”
  “我说的是你的老婆和我的丈夫。你相信我的话吗?就是在这里他们偷偷地玩爱情游戏。”
  我的膝盖发软,支撑不住身体。我跌坐在玛丽身边的床沿上。
  “玛丽,你肯定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耸耸肩膀,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似的。
  “苏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我的丈夫本纳也并不逊色。”她挪动屁股靠近我,说道,“拉武先生,我们两个人都有同样的心灵创伤。难道你继续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吗?”
  “不!我要和苏培离婚。”
  玛丽用手指抚摸着我的下巴,使我浑身充满了欲望。
  “你不想报复吗?至于我呢,我要爱上一个新的男人,来报复我丈夫对我的背叛。”
  这次,玛丽真的更加靠近我了。我观察到,我应该说,与苏培相比,玛丽更年轻,更性感,更擅长爱情技巧,苏培差得太远了。我不能原谅苏培的罪过,我要对她的背叛进行反击,本纳一定是苏培腹中胎儿的父亲……
  我的思绪就此打断,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与玛丽的身体在床上纠缠在一起……我们两个人没有错,我们是受害者,我们这样做只是对苏培背叛我的报复。
  玛丽和我达成协议,这件事不向任何第三者透露,放任事态继续发展,以便当场抓到玛丽的丈夫和我的妻子背叛行为的真凭实据。
  我品尝到生活的幸福滋味只有48个小时,因为后来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把一个沉重的信封抛进我的办公室里。
  “大概与我的事情有关。”我心中暗想。
  我打开信封,看到10多张照片,那是我和玛丽、玛丽和我在“天堂之花”酒店房间中的照片,就是我与她相见和进行报复的地方。与照片一起,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不想让这些照片落到你老婆的手里,请你拿1万美元来交换这些照片。”
  我感觉好像天塌下来砸在我的头上,我晕头转向,出发按照临别时玛丽留给我的地址去找她。但在那里一打听,根本没有人认识玛丽。我回到“天堂之花”酒店去问,她只是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到过酒店一次。最后我明白,我陷入人家的圈套了。那些人似乎掌握我多疑和忌妒我妻子的弱点,他们才能这样操纵和诈骗我。但是我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了解我的忌妒病呢?
  那时,电话铃声响起来。我马上伸手抓起听筒。
  “哈罗!”
  “拉武先生吗?”
  “是的,是我!是谁找我?”
  “我们互不相识。我叫本纳,我是一位失业的摄影师。玛丽是我的女朋友。我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卑鄙!我要控告揭发你诈骗我的行为。”
  “但是你不能那样做,你把时间花在给我筹备钱上更好一些。我事先警告你,千万不要报警,不要拖延时间,明天下午5点半之前,你必须把钱给我拿来。”
  我强忍着不让愤怒爆发。
  “好吧!就这么办吧。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把钱交给你呢?”
  “在‘天堂之花’酒店,在你曾经与玛丽见面的同样时间同样地点,你就把钱交给她。拉武先生,你同意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吗?”
  “同意!但是我恐怕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能筹措到那样一大笔钱,因为到明天下午时间太紧了。”
  “你不必对我说你没有钱,你有自己的公司,这点儿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当公司里有现金的时候这不算什么,但我在银行里只有1万美元。这是一个困难。另外,当人们看到我取出银行中的全部存款时,一定会引起轰动。你应该去学学商业啊,我可怜的朋友!从银行提取现金是很容易引起警察怀疑的。现在我请问你,如果钱来不及按时筹措够数,那么这件事会变得怎么样呢?”
  本纳沉默了一会儿。作为一位摄影师,本纳喜欢静止的情况或景色,以便于拍照。他一定讨厌动态的东西使他的照片模糊不清。
  “拉武先生,你不必拖延时间找借口脱身,不要抱任何希望。如果你不同意明天按照规定时间把钱交给玛丽,你的老婆就会看到那天晚上的照片。”
  我爆发出一阵大笑。
  “本纳先生,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摄影者,苏培是不会相信你的,她一定会刨根问底的。”
  “不会这样的,拉武先生。在这件事情中,苏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啊!有这种事!那么别人呢?”
  “你公司的人,你的合伙人,你的顾问们!如果我把这些照片寄到你的公司,你就一定会名誉扫地。我们明天要好好配合,是吧?”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夜里,我梦见自己正在自杀,用刀,用枪,从高楼上跳下去。
  “拉武,我求求你,睡觉时不要折腾得太厉害了!”苏培躺在旁边整夜不停地抱怨。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问我:
  “亲爱的!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为了逃避回答她的问题,我装做熟睡的样子。
  实际上,我并没有睡着,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几乎彻底失望了。玛丽和她的男友可以每年都勒索我的钱,而我完全没有能力反抗,我成了他们手中可以任意摆布的一枚棋子。
  银行一开门,我便提取出了足额的钱,全都是捆扎好的百元大钞,装进小钱箱里。
  我把汽车停放在“天堂之花”酒店门前的路边,提着钱箱走进酒店。我边走边想,可怜自己不该落入这个骗人的圈套。酒店的前台小姐礼貌地向我微笑着:“您好,先生!”
  “我到22号房间。”
  “请您上二楼。”
  我心中暗想,本纳一定和玛丽一起来了,但是我的钱已经够数了!他是一个随时保持警惕的人,是一个善于诈骗的人,因此,他肯定不会露面让我看到他。我迈步上楼,敲门。
  “请进,拉武先生。”年轻女子在屋中说道。
  我打开门走进去,然后关好门向前面走去。玛丽舒舒服服地坐在床边。
  “这是钱!”我把钱箱扔到她的大腿上,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她用冷淡的目光看着我。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她说道:“请等一会儿,拉武先生。我要数数钱,看够不够。”
  她打开箱子,开始仔仔细细不紧不慢地数钱,似乎是在有意拖延时间,让我对她的嘲弄态度难以忍受。
  “你日子过得还好吧?”她礼貌地问我。
  “我是一个被强盗抢去了1万美元的人。”
  她向我露出甜美的笑容,暂时停止数钱。
  “你知道吗?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是为了搞到钱,我必须这样做,而且,当遇到容易上钩的人时,这也是我的专业。”
  她向我清楚地解释说,本纳是一位摄影师和一位“特别的病人”,经常去找医生做检查,目的是侦察有家庭危机的病人,以便寻找勒索钱财的对象。我是第6个受害者。受害者都是选择已经结婚而且有财产的人。玛丽负责色诱使人上钩,然后与本纳分成。她已经攒下足够舒舒服服过几年的钱了。她梦想着在海滨开一家出售饮料的商店。
  听到敲门声,玛丽对我笑着抬起头来。
  “是本纳。请你帮我打开门,我正忙着数钱呢。”
  我站起来走去开门。不是本纳,而是苏培和一位警官及另外两位警察。
  “晚上好,拉武先生。我是桑瓦警官。我是根据苏培夫人的报警到这里来的,她也在这里。”警官愉快地向我讲述道。
  苏培斜着眼看了一下玛丽,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酒店门外的院子里。
  在那里,我看到有一个男人戴着手铐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两个警察陪同。我吃惊地愣住了。
  “还算幸运,你把两封信留在了衣服口袋里。”苏培告诉我说,“我看到了那些向你威胁勒索钱财的话。我急忙去警察局报了警,但是警官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他要等着看坏人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本纳和玛丽都是警察跟踪的目标。正是给你检查病情的医生使本纳知道了你有忌妒病。他装做有病,但实际上他是在侦察猎物。”
  她把身体靠在我的身上。
  “你的错误是对我心存忌妒。亲爱的,我正在怀着你的孩子,我想让你不再胡思乱想,为了我们家庭的幸福……”
  毫无根据的胡乱猜疑忌妒全都烟消云散了。我放松了心情。我们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译自柬埔寨《大众》杂志【柬埔寨】宁高勒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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