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上,尽管玛丽燕高声抗议,表明自己没有杀人,但是法官仍然判处她入狱5年。出狱后,玛丽燕成为一个年轻而没有前途的女人,孤立地生活在社会之外,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支持她,相信她没有做过杀人的凶残行为。5年过去了,但是玛丽燕仍然摆脱不了疑惑,究竟是谁杀死了波利特而把罪名推到她的头上,使她替人承受这样不公正的苦难呢?

  生活在监狱的大墙后面,玛丽燕没有见到过一丝阳光,直到她被释放。当监狱看守打开大门,玛丽燕迈步走出门外时,她眨着眼睛适应刺目的光线。她深深地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凉爽的空气,纯洁的空气。当她忘我地站在监狱门口时,汽车喇叭声把她唤醒,她回头看见母亲从汽车上走下来。思念已久的母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孩子呀!你受罪了!”母亲拥抱亲吻自己的女儿,直到脸上的泪水变干。“玛丽燕,你没事吧?”

  “我很好!妈妈,你怎么样?”

  一群犯人敲着监狱的铁栏和饭碗,祝贺玛丽燕脱离监禁。监狱看守挥手赶她离开。

  “赶紧走开!你再呆在这儿就要出事了!”

  玛丽燕牵着母亲的手向出租汽车走去。

  “来,妈妈!咱们回家吧,在这里我心情不好。”

  “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我看他们是好心。”

  在汽车里,玛丽燕闷坐着,没有任何笑容,似乎对获得自由并不高兴。她只是想着一件事,法院认定她是杀害波利特的凶手,她要设法找到杀死波利特的武器。在被释放之前,一位心理医生花了很长时间安慰她,让她对自己的生活不要太灰心,教导她要做好事,才能在人们中生存下去,而且要从头脑中全部清除过去的阴影。

  “谢谢医生。”玛丽燕打断医生的话,“我的家庭是懂得好歹的,而且一直都对我非常关心。”

  “好极了!我希望你有时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懂医生想说什么。”

  “在你的心里,想过法庭以前对案件的侦查吗?你似乎在想,他们对你做出了不公正的判决。”

  听到这个问题,她攥紧了拳头,强忍着不让感情爆发出来。

  “现在我是犯人,在偿还了社会的债之后,过一会儿我就要获得自由了。我没有什么事值得考虑了,医生。”

  心理医生抬头看着天花板,继续说道:“你仍在喊,自己永远是纯洁的。你在想,真正的凶手逃脱了惩罚,让你来代人受过。听你所说的话,意思是说,一定是有坏人制造事端来陷害你,是吗?”

  玛丽燕沉默不语。心理医生结束了他的谈话。看来,他大概是回去重新翻阅案卷了,以便弄明白3628号女囚的反应。人家只判处她5年监禁,就是因为找不到杀人的武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玛丽燕认为,凶犯能够逃脱,就是因为找不到武器。从案发现场留下的子弹壳来看,她知道是她父亲生前当兵时使用过的那种老式手枪的子弹。

  “玛丽燕,你看!妈让人在咱们的屋子旁边又栽了一棵你喜欢的白兰树,在菜园里,妈也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和蔬菜间种。我认为,这样做会使蔬菜得到好收成,因为与蔬菜相比,害虫更喜欢花。”

  玛丽燕点头表示同意妈妈的看法。她觉得,树木比5年前长得大多了。

  “是由于三角恋爱而成了凶手吗?在和桑哈结婚4个月时,是玛丽燕一枪打在头上而杀死了她青梅竹马的朋友波利特吗?”读完,玛丽燕揉烂她母亲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章,因为她非常痛心。她与桑哈结婚还不到4个月,就发生了这件悲剧。事发那天,当听到枪声时,母亲正和雇工一起在菜园里收拾蔬菜,玛丽燕在卧室里等着在屋子前面一个人打球的桑哈。在接受侦查时,每个证人都强调,不知道波利特是什么时候进入屋里的。实际上,那个年轻人喜欢在玛丽燕的家里,比在他自己家的时间还多。玛丽燕的母亲把波利特看作自己的亲儿子,而玛丽燕把他视同哥哥。在还活着的时候,波利特曾经对她说:“玛丽燕,你不了解我的心,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如果你选择桑哈做丈夫,我就要破坏你的幸福,我不让你的生活得到安宁。”玛丽燕没有回答他,因为她认为波利特只是随便说句玩笑话而已。

  当听到枪声后,每一个人都向枪响处跑去。玛丽燕的母亲和雇工最先到达出事地点,玛丽燕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楼梯,她的丈夫也正好进门。所有的人都看到波利特倒在一张沙发上,沙发放在壁炉旁边。根据警察的报告,波利特死于一颗9毫米的枪弹击中右边太阳穴。

  “法官先生!这一报告清楚地表明是一项谋杀。”负责侦查这件案子的苏纳探长说道,“一个人向睡在沙发上的受害人开枪,然后凶手把武器隐藏起来再回到作案的房间。

  在揭露凶手的侦查过程中,警察遇到了困难,因为有些证据符合推论,而有些则与推论截然相反。但到最后,他们公开指控玛丽燕是杀害波利特的凶手。他们的结论是,那天她一定在房间里,而且约会了她的情人波利特。她大概是受到了波利特的威胁,为什么她不讲实话?波利特一定是与她约定了条件,她才能够与桑哈结婚的。她害怕波利特把她的骗局告诉丈夫,才杀人灭口。玛丽燕被法庭以故意杀人罪判处5年监禁。她的公婆让桑哈解除与她的婚姻,因为他们不想承担由她带来的耻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一个杀人犯老婆,怕使他们的儿子和他们的家庭名誉蒙受损失。她的丈夫乖乖地听从了父母。总之,她丈夫的家庭与她和她的母亲断绝了关系。

  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了玛丽燕的遐想。她的精神很不稳定。她不高兴地拿起电话听筒。

  “我是玛丽燕。”

  “你好,玛丽燕!我是苏纳探长。你还记得我吗?”

  玛丽燕的心中“咯登”一下,像是一颗炸弹在她身上炸响。她痛心地回答道:“你好!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和你见面谈谈,请你不要拒绝。我有与你有关的重要事情要告诉你。”

  玛丽燕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笑容,在电话里对探长说道:“太好了,探长!但是我认为,不应该是现在谈谈,已经太晚了!”

  “我做什么事都是尽力去做。在讯问时,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波利特平时喜欢坐在书房里,而不是在客厅里?”

  “那有什么用?人家已经把波利特杀死在客厅里了,罪犯也已经服刑了。探长,请你不要来告诉我说你很遗憾,而且想要重新调查。”

  苏纳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懂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先听我说,玛丽燕,我对你是好心。现在似乎确实是晚了一些,但是我相信,你没有杀死……”

  探长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理解玛丽燕的痛苦。对玛丽燕来说,就像有一把铁钳钳着自己的脖子。玛丽燕已经多年没有流泪了,但是现在,当她知道自己泪流满面时,不仅吃了一惊。

  “我理解你的痛苦了。”苏纳接着说道,“但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地位低下的警察,我是不容易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的。在你的记录中,我没有表明你是一个坏人,我只是报告了我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况……”

  这次,玛丽燕承认,自己不再孤独了,尽管已经远离社会整整5年。除了母亲之外,每个人都认为是她杀死了波利特,因为对她来说那是非常容易的,她只要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楼下一层,开枪以后再回到楼上就行了。

  “波利特喜欢装配机械吗?”苏纳问玛丽燕。

  “是的,波利特一家三代都是修理汽车的。”

  “你心里喜欢他吗?”

  “我认为,波利特是一个固执的人。他从小就盯着我看。他虔诚信教,严守教规。小的时候,他做错什么事后总是祈祷忏悔。”

  玛丽燕听到电话那头再次响起翻动纸张的声音。苏纳一定是在核对他的记录本。

  “不!”探长激动地说,“这件事并不简单!我一定要和你见面。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你?”

  玛丽燕选择了一家饭店,因为她想在柔和的灯光闪烁下听着音乐在一张远离他人的桌边轻声地谈话。这是她躺在监狱里梦寐以求的愿望。

  “太好了!你大概经常来这里吧?”当面对面与玛丽燕在桌边坐下时,苏纳说道。

  在玛丽燕的目光注视下,探长的脸有点微微发红,因为他知道自己说走嘴了,对她不够礼貌。

  “请原谅,我说错话了。”

  玛丽燕看到了他与她在这种特殊情况下面对面谈话所表现出来的反常态度。探长用一句玩笑话来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的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吗?”

  玛丽燕笑起来,说道:“今天你很英俊。我觉得,我的话不会使你讨厌,因为在女子监狱里是没有多少男人的。”

  这次轮到苏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了。

  “你太美了!当警察也是没有可能请美女陪着玩耍的。你和我的情况真是太相似了。”

  “谢谢你的赞美。我获得自由刚刚两个星期,我从来没有听到有人夸奖我。妈妈总是说我太瘦了。你觉得怎么样?”

  苏纳笑了。玛丽燕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是不是人家禁止警察在执行公务时笑呢?

  他们两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相互开着玩笑。正在欢笑时,玛丽燕问道:“你对侦查的事情有什么要告诉我呢?”

  “是的!我们两人应该仔细讨论一下。波利特有没有说过,如果你与桑哈结婚,他就要报复你?”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话:‘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如果你选择桑哈,我就要破坏你的幸福。’”

  “那么,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苏纳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能给你讲一个稀奇的故事吗?”

  玛丽燕快速地眨着眼睛,她奇怪,自己一滴酒也没有喝,怎么会有一点醉意呢?

  “一个对自己的生活失望的人被发现吊死的尸体。”苏纳说这句话时加重了语气,“法医观察到死人的头上有一个疱。他的结论是,一定是有一个人先把那个人打昏,再挂到绳子上。这个结论一定是正确的,是吗?”

  “一定正确!”玛丽燕回答苏纳提出的似乎隐藏着什么奥秘的问题。

  “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实际上,那个人是用一根橡皮条上吊自杀的。当他踢开脚下的凳子时,橡皮条弹起,他的头在天花板上撞出了一个疱。今天早晨有人告诉了我这件事,我便急忙直接打电话来找你。”

  玛丽燕睁大了眼睛,开始思考苏纳的想法,究竟用橡皮条上吊的事件与波利特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不用费劲去想了。”苏纳在把钱递给服务员时对玛丽燕说,“我想通了,但我对波利特的死还有些情节没搞清楚。为什么要选择客厅?为什么不选择书房?”

  “我不明白,实际上波利特经常喜欢在书房里看书。”

  “在客厅里,有什么东西是书房里没有的吗?”苏纳说着,接过服务员找回的零钱。“你可以在你家里请我喝杯咖啡吗?这只是侦查工作的需要。”

  “你决定对这件事进行复查吗?”

  “我从给你打电话时就决定对这个案子进行复查了。”苏纳关心地对玛丽燕说,“我做这件事已经得到上级的批准,但是法官对我的决定不高兴。”

  玛丽燕拿起包挎在肩上,站起身来。

  “你是在听到上吊自杀的事情后才作出这个决定的,是吗?” 她疑惑地问苏纳。

  苏纳偷偷地观察着玛丽燕有些憔瘁的脸色。

  “是的,我想查清这件事情。我想,在自己还年轻力壮时努力做出点成绩,好在退休前能够晋职晋衔。”

  他们两人走出饭店,一起漫步在街旁便道上。玛丽燕不知不觉地挽住了苏纳的胳臂,她佩服他敢于为自己冒险。

  当他们迈步走进家门时,玛丽燕的母亲急急忙忙过来迎接客人。

  “苏纳探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因为高兴,玛丽燕的母亲抬手指着她新栽种的庄稼,用她从小养成的勤快作风向苏纳介绍。

  “妈!”玛丽燕喊着打断母亲的话,“苏纳探长到我们家来是重新侦查的,不是来问候你的。我带他到客厅和书房去,如果妈想走可以走了。”

  “你妈妈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苏纳说道。

  “在遇到非常事件时她总是这样。自从爸爸因车祸去世后,她经常犯这种毛病。你想让我先带你去哪个房间?”

  苏纳决定先去看书房。玛丽燕奇怪地偷偷望着他的脸色。他没有说话,但是玛丽燕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已经找到了波利特死亡的原因。

  “这里有很多书,所以只在客厅修建了一个壁炉。”

  苏纳和玛丽燕走进客厅,苏纳接着说:“当时是夏天,但是波利特却选择了没有升火的壁炉旁边的座位。他就像是冬天坐着烤火似的。”

  玛丽燕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在前次侦查时人们也提到了这一点……”

  “啊,是的!但是那时候人们还没有听说用橡皮条上吊的那个人的事情,而且没有提到波利特的工作是装配机器。”

  玛丽燕摇摇头,表示不理解苏纳的话。

  “我太愚钝了!请你讲清楚些,要不我就不帮助你了……”

  苏纳坐到波利特死去的那张沙发上。壁炉是老式建筑,体积很大,可以轻易地放进去一头小牛或一只羊。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找不到武器。我的同事们找遍了所有房间和菜园。”

  那时,玛丽燕的母亲拿着修剪树枝的剪刀走到苏纳身边。

  “我也还记得,你的警察们把我那些还没有成熟的蔬菜踩得稀巴烂。”

  苏纳不听玛丽燕的母亲说的话,他的精力集中在案件侦查上。

  “橡皮条和机器装配技术是研究这件奇怪的死亡事件的重要关键。在这里,波利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可以自由出入,而且做事情不受任何人干扰。”

  “他做什么事情?”玛丽燕的母亲惊奇地问。

  苏纳解开袖口的纽扣,卷起袖子,然后走近四方形的壁炉,把头伸进烟道,然后说道:“波利特一定有装配手枪的工具。噢!在这儿!我找到了,这是一个铁箱子,一个弹簧,一条钢丝,和……”

  苏纳伸手拉出来一把被烟熏黑的手枪。这支手枪上拴着一条细钢丝,可以随着探长的手劲伸缩。接着他坐回沙发上,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右侧太阳穴。

  “这可以显示无可辩驳的事实:波利特是自杀的。我先模拟一下他的动作给你看:当我扣动扳机射中头部以后,我就会立即跌倒,枪从手中脱离,由于焊接在烟道里的铁箱中弹簧的力量,手枪就会被拉进烟道。”

  玛丽燕痛哭起来,身体发软,而她的母亲吃惊地抬起手来揉搓眼睛,剪树枝的剪刀掉到地上。苏纳安慰道:“玛丽燕!现在不应该是你哭的时候。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你将很快忘记痛苦的过去。不要哭了!痛苦的日子过去了!应该高兴起来才对。”

  由于无比激动,探长走过去坐在玛丽燕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当玛丽燕倒在苏纳怀里的时候,她的母亲转身悄悄地走出房间,因为在菜园里还有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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