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老马
迎着春日汹涌的光芒
奔驰过高原
倒在沙漠死亡谷的坡上
热血从嘴里喷出
一声沉重哀叹
翻滚起红色的热浪
千百年寂静的灵魂
竞相惊恐地张望
老马瞪大眼睛
挣扎看着远方
身下的绿草燃烧焦黄
尸体在颤抖
心里那片柔情还在荡漾
灵魂眷恋着希望
春天的火焰
已经焚烧了它的胸膛
灰烬里绝望的野草
哭泣着流入汪洋
奔腾的老马被沙子埋葬
肉被风吹成云朵
四蹄深深插进沙漠
成了胡杨嶙峋的根
鬃毛在败风中飞舞
像雪白的灵幡
肋骨是武士之剑
无的放矢地捍卫着尊严
骷髅般的头颅高高昂起
眼窝中长满爱的花草
骨髓滋养善良和慈悲
血液融为苦涩的咖啡
鹰叼走三千尺柔肠
在万里高空百结
胸坍塌了丰盈
骨盆变成河川
捧起那颗赤诚血红的心脏
老马死得赤裸裸
透明成转弯时的那汪水
粉红的是羞涩
淡绿的是忠诚
曾经啃噬过水草丰美的唇
流着血亲吻蜿蜒的蚯蚓
唇边不远处
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老马看了看天边
黎明和黄昏重叠在梦里
缠绕飘摇成曲线
落进了彩虹的深渊
那画面明镜高悬
神秘的微笑摇曳在云端
夜空到处是黛色的墨染
月光把老马的尸骨包裹一团
撒上星星浇上风雨
云彩便五色斑斓
雷声携着闪电
苍白了现在和从前
珍珠镶嵌在灵魂之巅
老马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尘世间
初夏即将来临
老马却在仲春里死去
魂魄寄回收藏的冬季
夏天催泪成雨
秋天血绽成菊
置之死地而后醒来
让风沙试着呼唤
寂寞是一片海
万马奔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