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湖,岂能相忘的江湖


  有枪的地方,就有战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理,刘邦懂,当然,项羽也不含糊。

  钜鹿之战后,项羽的江湖排名,迅速升到了第一。想想就很恐怖,区区2万乌合之众,一战九胜,退章屠夫,灭国防军,那气场,令任何一支义军,都得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肝胆皆惧。看看迁兄是如何调笑诸将的,“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当初各打小算盘,如今这般可怜样,两个字:活该。

  项羽血拚完国防军后,下一个打击的目标,毫无例外,是秦军的另一支王牌部队,章邯军。当时的军情是这样的,项军驻漳河南,屠夫军驻棘原,两军对峙,相安无事。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秦军钜鹿惨败的消息,竟让深藏在宫中的娘炮秦二世,知道了。二世大怒,派特使来责怪章屠夫,说,老章啊,你自称杀山东军,就像杀猪般轻松,这一次,如何玩残了?是猪皮太厚,还是最近没磨刀啊?王离被肢解了,难道当时你在找小姐,跟她们大谈用身体拯救还是金钱拯救的大事,给选择性遗忘了?这事,老章啊,你得写一份深刻的检讨哈。章屠夫一听,脑壳瞬间短路,辣块妈妈的,国防军能听偶的吗?偶跟得上项羽的鬼魅攻击吗?说得轻巧,二世娘炮,你来玩啊。得了,司马欣,准备好酒N车,外加汇丰银行的现金卡一张,走走赵高的后门,让赵妖人在二世面前,美言几句,兴许,几大篇的检讨书,就免了。

  爷最烦这个了,阿欣,写检讨,你以为是张飞绣花,岳飞卡拉,混搭啊。

  司马欣是副将,官大一级压死人,得,跑死六匹马,狂奔咸阳。在赵府门前,司马颀装孙子,傻呆了三天,喂饱了蚊子,这赵妖人,居然深闺,居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次都不见。

  真是角,这赵妖人,想要天价出场费,胃口还不小。

  司马欣一看,剧情不对,没有这一出啊,于是,又跑死六匹马,最后一匹马跑得直喘粗气,同样喘粗气的,还有司马欣,说,二大爷的,赵高就是妖,就喜欢小白脸,不喜欢脏大兵。我说章头啊,打胜了,肉肉是他们的,咱们,汤都没一口。打败了,你我两个,就是菜板,千刀上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的事,反了吧。司马欣土渣渣的话,令章屠夫格登了一下。

  走赵高后门,菊花没爆成,反惹一身味,这事,章屠夫很郁闷。

  有郁闷,就有鸡汤,否则章屠夫本不文艺的大脑,要愁死。赵国的陈余将军,即时跟进,一封信,写得意正严辞,一针见血,说,白起如何,蒙恬又怎样,不是被秦给法办了吗?老章啊,这是上天要灭秦国。如果,我说如果,你学过“起义是另一次的重生”的辩证论,封王拜侯,难道是个事?当然,老章,如果你要我以我血祭二世,我敢保证,你头上的进口家什,明天肯定吞不了重庆小面,我保证。

  有时候,劝降书就是恐吓书,玩的就是心理战,稳得起才是硬角色。就像一次又一次的医改,战鼓很响,雨点很小,纯纯的心理安慰,就看你的哀怨,能承重多少?

  陈余的读心术,令老章真文艺了,降与不降,要么唯物,要么唯心,浓重地纠结,再纠结。

  项羽可没那么怜香惜玉。

  他相信拳头。相信拳头硬,才是真功夫,且看我挥动三军,打得你满地找虫牙,管你什么心理战或者商战,灭你。先是,蒲将军的尖刀部队,快速通过三户津,与章邯的前锋来了一场刀战,胜。牛刀小试后,项战神更不客气了,大军直扑章邯军。一袋烟的功夫,20万屠夫军,没了屠夫样,悲催又崩溃,只剩下一种表情,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现在,章屠夫听话了,不再纠结了。什么强烈抗议啊,什么严重声明啊,扯淡,学学项氏定理,一炮轰过去,什么海岛之争,中兴之辩,通通解决。龟儿子的,有时候,拳头就是话语,导弹就是真理。

  至此,秦最后一支主力,在项羽秋风般的打击下,完美烟灭,河北之地,再无撕扯。好像,理所当然,项军一路轻进,6点钟方向,直指咸阳,夺了二世这个娘炮的鸟位,然后自个施施然坐下,顺便当个皇帝,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大一个梦,好梦幻的开场寄语。

  且慢,且慢,真要且慢,好事必须多磨,投资方的钱钱,来得粑和。

  项军运动到新安,一场两个阵营的兵变,开始了。秦降将,主要是章屠夫的部队,不堪项军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开始骂娘了,说,章骗子,说好的,入关后,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现在,项羽这伙“太君”,打扫战场,肥瘦都是他们的,咱们皇协军,吃什么啊?说好的快马入关,今天打尖,明天吃席,走走停停,何时能入咸阳啊?秦二世那娘炮,万一哪天一高兴,做了自宫手术,秋后算账,娘炮变成机关炮,杀的可是咱的亲爹亲娘啊。章骗子,你爷爷的,爷不侍候了。一时之间,两个阵营内部,谣言四起,大乱,开小差的,看笑台的,各色人都有。项羽一听,大怒,说,这还了得,让这20万屠夫军重回秦怀抱,不是自设关卡,调高游戏难度吗?合作,大家愉快;不合作,彼此痛快。好吧,那就坑了吧,20万秦军,活活做成了兵马俑。我真恨,我真想大呼:别挖了,那坑,坑得死人,却坑不死心。

  我的呼声,穿不透历史的层云,我的呼声,喊不醒已经狂乱的心。

  但,另一个人,却偏偏不懂风情,生生闯入我的视野,他,不是别人,是刘邦。当年,楚怀王熊心,与诸将拉勾勾:谁先入关,谁当关中王。同时,令项羽攻河北,刘邦攻河南,南北二线,夹灭秦帝国。傻子都看得出来,楚怀王有偏心,正面战场,在河北,项羽部,不死即伤。刘邦部,打打外围,即使有小抵抗,也是马戏团看狮子,有惊无险。然后,再用轻伤的刘邦军,牵制半死不活的项军,辣块妈妈的,楚怀王,中央台的节目,很有一套。

  即使有N套,套中有套,可惜,这是一个拳头激情燃烧的岁月,楚怀王的塑料大计,生不逢时,他总是幽幽地说,不带这么玩的,能不能斯文点,文明些?

  这真不能怪项大爷,他有做爷的神奇。2万项军,从楚地出发,经河北一线,非但人员未减,反而撒豆成兵,各路义军蜂拥加入,至函谷关前,已达40万之众。乖乖个东,这40万人马,还有神般的带头大哥,哪个不服,哪个不怕?

  第一个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邦。而且还怕得要命。

  楚怀王的偏心,加上张良等的绝计,再加上那么一点狗屎运,这个沛县的土包子,居然先行入关了。说当时刘邦没有小宇宙,不想当关中王,打死我也不信。关于刘邦的那些破事,留到之后,慢扯闲语。只说一点,当时刘邦驻军霸上,拥兵自重,封锁通道,项羽部队打到函谷关外,他难道眼瞎,真不知道?他其实有盘算,咱也有小10万人马,再加上雄关之险,项兄弟,你没那么生猛吧。

  这跟广州佬没关系,千穿万穿,欲望生焉。这沛县的土包子,现在还没眼力劲,华丽的宫廷,娇滴滴的大内女人,肥肥的关中平原,巨大的诱惑,是个爷,谁又舍得?

  不管刘邦小儿舍不舍得,反正,他的兄弟,项大爷很好客。鸿门已开,宴席已上,筷已摆好,酒已满弦,不去,绝对不行。

  现在,来分析一下酒席的出场人员,也许,是吃透这一千古饭局的唯一办法。刘邦这一方:老大刘邦,军师张良,贴身保镖樊哙;项羽这一方:老大项羽,军师范增,陪客项伯,贴身保镖项庄。人数上看,好像刘邦有点吃亏,三比四,就是打酒战,包拳包酒,也要少一个“吞口”。别急,里面有无间道,陪客项伯,早已反水,所以,谁胜谁负,有变数呢。

  是的,正是这个项伯,能喝一斤喝半斤,这样的人物不放心,影响着这一千古饭局,甚至,还影响着一个朝代的最终命运。没有他,喝什么酒,划什么拳,40万人马呼啸而过,刘邦小儿,立马完蛋。

  英雄不问来路,喝酒要问去处。去酒局的时侯,刘邦已经很淡定,因为他有张良。偏偏这子房,又是项伯的救命恩人。历史有时非常有趣,如果项伯不夜劝张良,走为上计,如果张良又是势利之徒,溜之大吉,如果刘邦是一楞头青,不连呼“为之奈何?”,张良肯献出他的不世之计吗?

  好了,历史没有如果。现在,张良的嘴在动,而且还有笑意,亲爱的王,这事,别上火,交给我去办处理,妥妥的搞定,我跟项老三(项伯)如此说,咱们可没有吃独食,都是流言与绯离惹的祸,都在等项王来关中主持大事呢。这项老三,就一个毛病,别人的话,万句只一句,打死不信,偶的话,红色语录,一句顶万句。更何况,项老三还是项王的三叔,难道宁信外人,不信家奴?大王,生生将俺打死,俺也不信。

  张良的好汤水,正是刘邦所要的那碗醒酒汤,现在称王的梦醒了,必须面对问题。刘邦是滚龙,很早就在社会上飘,人情世故,三二句体已话,就可以搞定他,那他就不是刘邦。

  刘邦说:“子房啊,你与项伯,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血?”

  张良说:“王啊,项老三从前杀了人,很不幸,我救了他一命,如今,生死关头,患难见真情,他能提前泄秘项王的‘灭刘大计’,是大王的福气。有了这条内线,夜晚也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

  刘邦说:“哦,原来是这样。子房,这样好木好,你的兄长,就是偶的大哥,请他进来,喝一杯薄酒,我不但要敬他如兄,还要与他结为姻亲呢。”

  千年之后,我每每读至此处,不得不心生“敬意”,格老子的,为了自已的小命,为了那点政治利润,什么都敢出卖,包括婚姻,包括爱情。

  好了,项老三在两位忽悠大师的精心呵护下,顺利升级为刘亲家了。这点很重要,如果没有姻亲关系,项老三会下血本死贴吗?我看,悬而又玄。         

  当晚,已是刘亲家的项老三,再度潜回项营,亲见侄儿项战神,细细地将刘小儿的“委屈”,说与项羽听。果然,家人的亲情牌,就是有威力,战神的狂怒之心,渐渐平息,一场暴风骤雨,三言两语,被和风细雨了。项老三到底说了什么,令项战神不再起杀心了呢?原因嘛,可能是,刘邦已接受让出咸阳,准备当窝火的汉中王了,我想。

  这样的条件,其实就是双方的底线,只要一方认了,又何必拿起刀,撕破脸皮呢?

  这就是鸿门宴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其实,危险就在前夜,真正赴饭局时,已无真正的杀着,无非是刘邦借酒赔罪,下个矮桩,走走过程,就像秀气十足的内定。当然,在得到刘邦肯“和谈”的信号后,项羽与范增有没有搞小动作呢?当然有。范增的计谋是,引蛇出洞,在席面,成功斩杀刘小儿。我杀我的人,你订你的约,两不误事,但,项羽会按此行事吗?

  所以,镜头还得拉回宴会现场。

  现在,双方选手都已经落座,开始喝酒了。首先,刘老大很懂规矩,举起一杯酒,大诉悲情:“项王啊,兄弟我与你作战时,那些美妙的时光,句句铭记于心。你我之间的这份生死情,经历过战火洗礼,不是兄弟胜兄弟。娘个西皮,现在有烂人,告我污状呢……”

  刘邦的伪表情,还没晒完,项羽已在微笑,微笑着摆手,“刘兄啊,别粗口了,你我都是一方诸侯了,得上档次。这事,是你兄弟曹无伤告的实名状,你说,我能不信吗?现在好了,三叔已将原委告诉了我,这事,咱就翻篇了,喝酒,喝酒。”

  范增一听,不对啊,商量好了,部队可以不灭,但,刘小儿的命,必须得取啊,否则,后患无穷。这老范,按原定的桥段,连忙举玉佩三下,哪知,项羽不入戏,瞟都不瞟一下。名角就是横。范增是导演更是投资人,急了,走出包房,换第六男主项庄上场。戏份不够,武打来凑,借舞剑之机,刺死刘邦。拿人手短,项庄听命入戏,抱拳说道,“各位老大,军中没花酒,俺耍一路剑术,给各位老大醒酒助兴。”

  项庄下场,项老三也跟定下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夫来陪项兄弟玩玩。”说完,用眼光瞟了一眼项战神,那潜台词,内容很丰富:昨天说得周王郑王,难道上了一趟洗手间,就变了?说好的“和谈”,难道是草纸?

  纸上谈兵终是假,绝知此事是躬行。

  关键时侯,关键人物的介入,决定了戏情的深度。不过,有点小意外,没料到,这项庄竟是一个玩剑的高手,斗项老三,轻松加愉快,顺便还附加给刘邦一点“小忐忑”呢。张良一看,不对啊,之前的脚本,没这剧情啊,男二要血溅当场了,投资方钱撤了,如何办?换樊哙吧,上场救主。樊哙一听,乐了,好啊,终于可以露一小脸了,一手拿剑,一手拿盾牌,闯进了包房,项战神的外围保安想拦,结果却倒了一片。

  好个樊哙,真心豪迈,怒发冲冠,双目园睁,令项战神也吃了一惊,急问:“这厮是何人?”张良连忙答道:“项王,这是刘邦的兄弟,护卫樊哙。”

  樊哙不顾礼仪的本色出演,虽然很二皮,但,效果却出奇的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一武打戏,生生地被樊哙抢了,现在,风水轮流转,主角是他了。

  项羽说:“给这位壮士赐座,上肉,上酒。”

  樊哙不答,继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很有梁山英雄的味道。

  项羽举起一杯酒,又说:“壮士,还能喝否?”

  装得差不多了,樊哙开腔了,粗声粗气,“格老子的,死得不怕,还怕喝一杯酒吗?俺听说大王要弄死咱老大,都是出来混的,俺得给咱老大打个义字旗。不说二世娘炮,不说怀王盟约,单表咱老大,一不要财,二不要美女,还派人把守函谷关,防止其它什么鸟人,趁机打劫,这份忠,这份心,还要吃人怀疑,辣块妈妈,有没有天理?”

  项羽连声说:“是极,是极,壮士请座,上好酒。上精品牛肉。”

  好了,各个角色,已酒足饭饱,要收场了。刘老大按剧情,入厕,张良和樊哙,一左一右,陪同洗手。刘老大嘘嘘之际,问樊哙,说,哙啊,事已办妥,现在当如何?樊哙面带猪相,心头嘹亮,说,闪了呗,俺听媒体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不一定每次都要说88嘛。刘老大说,好,我先探路,你们随后跟上。张良说,大王啊,这么太那个了吧,总得有点收场的道具吧?刘老大说,还是子房懂音乐,有白璧一双,献给项王;玉斗一对,献给亚父。好了,真到点了,否则,领不到免费盒饭了。

  著名的鸿门宴,就在刘邦平安回到军营后,散场了。这场饭局,其实,就是大方针已定后,张良与范增的另一场酒席斗法,各自在打自已手中的牌。项老三大战前夕,通报军情,被刘邦与张良拉入生死局,张良拿到第一张好牌;对于项老三的搅局,范增变招,实施斩首行动,见招拆招,这是范增打出的第一张好牌;刘邦忽悠项羽,项羽迷糊,范增情急之下,再变招,改斩首行动为刺杀行动,被动变主动,范增拿到第二张好牌;项老三再度入局,搅乱牌型,局面对张良而言,是第二张好牌;项庄实力超群,项老三不敌,范增拿到第三张好牌;高手不在头三张,张良再度出手,果断投入樊哙这一奇兵,牌面大变,清一色打杂连子,张良胜,范增败。

  有人会问,项羽为什么不直接杀刘邦而后快呢?这问题问得好,因为我也不知道,没有标准答案。其一,当时怀王未死,天下英雄皆知此盟约,如果小项此时杀刘邦,足以让天下人特别是义军各路人马,心惊胆寒;其二,刘邦当时并未称王,又主动示弱,令项羽不好放下脸皮,做杀人之举;其三,刘项之前,的确是生死兄弟,又是共同抗秦的战友,项羽的潜意识中,不愿如此轻易地结果了刘小儿;其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项羽天生是个磊落的种,40万对10万,咱兄弟,可以战场上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于暗杀之类的下三滥,算了,大爷我贵族着呢。

  酷酷的项兄啊,这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血雨腥风,就有明急暗斗,你身在江湖,又岂能相忘于江湖。我轻轻地叹息,为项羽,也为刘邦自已。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