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坎儿井的历史源远流长。庄子在《天地》篇记载说,子贡到楚国游历后返回晋国,经过汉水南岸时,见一老丈正在菜园里“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用现代汉语表述,其意就是打了一条地道直通到井中,抱着水瓮取井水,经地道至园中浇水灌地。这种产生于春秋时期的凿隧取水似乎是最原始或最简单的坎儿井雏形。在《秋水》篇中庄子又提到“埳井”,说蛙“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乐”;有人认为这种“埳井”,即是“坎井”。不过“坎井”的提法约五十年后才出现在《荀子?正论》篇:“浅不足与测深,愚不足与谋智,坎井之蛙,不可与语东海之乐。”有专家认为“坎井”就是“坎儿井”,因为“坎井”一词是开音节和闭音节组成的词语,容易儿化为坎儿井。有不同意见的认为新疆维吾尔语称坎儿井为“坎儿孜”(Kariz),伊朗波斯语称为“坎纳孜”(Kanatz),两者相近,疑坎儿井是从波斯传入的。北京大学中国维吾尔族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钱伯泉考证说,波斯语“卡赫莱兹”(Kahrez)是指芦苇,波斯语称坎儿井为“anat”,并非"Kahrez”,它与维吾尔语称坎儿井为"Kariz”的发音绝不相同。钱伯泉还依据今山东桓台县民间多称“井渠”为“洞子井”、接近新疆地方的肃州民众多称坎儿井为洞子渠,考证说维吾尔语坎儿井(Kariz)的语源是汉语“洞子井”的意译。不管是音译还是意译,其关键点是一致的,就是都表明它源于中国。

  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说,大约在公元前二千二百年左右的上古时期,舜帝姚重华挖井时,曾在侧壁凿出一条暗道通向外边,躲过一场有预谋的暗杀。这条从旁出的地道显然不是用来引水的,但与坎儿井的挖掘方法极其相似。《史记?河渠书》记载汉武帝时,征调了一万多人开渠引洛水灌溉临晋(今陕西大荔县)平原,因开挖深渠容易塌方,选择开凿井渠:“凿井,深者四十余丈。往往为井,井下相通行水,水颓以绝商颜,东至山岭十余里间。井渠之生自此始。”这种挖井渠的方法与开挖坎儿井的方法已基本相同。司马迁认为井渠引水自此开了先河,距今已二千一百多年。

  《汉书?西域传?第六十六下》记载:汉宣帝时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遣使者案行表,穿卑鞮侯井以西,欲通渠转谷。积居庐仓以讨之 。三国人孟康注释:“卑鞮侯井”为:“大井六通渠也,下泉流涌出,在白龙堆东土山下”。就是说“卑鞮侯井”有6个竖井,井下通渠引水,这说明,井渠已从临晋平原发展到甘肃西端的敦煌,再向西即进入新疆;或许后来新疆的坎儿井就源于此传入的。

  南朝宋文学家盛弘之在《荆州记》中记载:“随郡北界有九井,相传神农既育,九井自穿。又云浚一井,则众井水皆动。”在一井打水牵动九井水,表明九井下有渠隧相通。随郡即今湖北随州,据汉水不远,说与神农有关也许牵强一些,说是传之于子贡所见的“凿隧取水”倒是颇有合理性。

  唐朝徐坚等人所著的《初学记》第七卷记了十七种井,可见中国的井实在是种类繁多,其中坎井排在第二。据《唐忠武将军行左领军卫郎将裴沙墓志》云:“奏拔四镇,公仍按以戎律,导以泉井,百战无死败。”这个裴沙祖先是疏勒人,因破突厥被授忠武将军。其生前在唐安西四镇区域内主持建造过坎儿井;说“导以泉井”应该就是疏导地下泉流形成的“泉井”,也就是指坎儿井。唐朝时新疆有坎儿井已被考古证明,据维吾尔?米努甫所著《新疆坎儿井研究》一书记载,在今吐鲁番胜金口水库西坝端有一古居民遗址,在水库附近曾出土两个陶罐和一个陶碗,经鉴定是魏晋时期文物。还有一条长100米的坎儿井,出口处距古居民遗址仅有30米,有7个竖井,每个竖井相隔约10米,现已干涸,出口处有一段已坍塌成明渠。据此可以推定吐鲁番地区这一条坎儿井自魏晋至隋唐时期就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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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吐鲁番有了坎儿井,才使这个自古就有“火州”之称的极度干旱地区变成绿洲。与吐鲁番绿洲文明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楼兰古国,两地相隔一个罗布泊;吐鲁番得益于坎儿井引来天上雪水,不仅创造出绿洲文明,还孕育出独特的吐鲁番文化。而曾经兴胜八百年之久,在古丝绸之路上占有极为重要地位的楼兰古国,却于唐朝初年神秘地消失了。分析其原因,有人说是战争,有人说是瘟疫,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缺水!古城遗址已成为典型的雅丹地貌就说明了一切。可见水就是生命之源,没有水任何繁荣终将是浮云。吐鲁番正是靠坎儿井引来了水源才变成了绿洲,避免了同楼兰古国一样神秘消亡的结局。有了坎儿井,就有了甘泉,有了乳汁,有了生命之源,吐鲁番就能发展为绿洲明珠。而缺少水的楼兰古国则早已被风力刻蚀成雅丹。从这个角度出发,坎儿井居功至伟,人们怎么赞美它皆不为过。

  近代知名人物林则徐,在提倡和推动坎儿井发展方面做出了较大贡献。因此在坎儿井传承展馆里,人们树立一块镌刻“林公井”三个大字的石碑以志纪念。清道光二十年(1840),林则徐在虎门销烟,揭开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近代史序幕;最终命运多舛的他被遣戍伊犁。途经吐鲁番看到了坎儿井,他在日记中记道:“…见沿途多土坑,询其名曰卡井,能引水横流者,由南而北,渐引渐高,水从土中穿穴而行,诚不可思议之事。此处田土膏腴,岁产才棉无算,皆卡(坎)井之利为之也”。在了解了坎儿井功能效益后便极力主张推广,使当时仅限于吐鲁番地区,发展到伊拉里克(今托克逊县)等地,坎儿井总数从30多口增至百口以上。林则徐是有治水经验的,那是清道光四年(1824),时任江苏按察使的林则徐在家丁忧,接到洪泽湖大堤崩塌的报告,急忙赶赴现场,身穿孝服指挥修堤;所修的周桥大塘至今完好无损。二十年后,林则徐将治水的经验用来引水,也算是知己知彼,结果自然是相得益彰卓有成效。《新疆图志》载:“林文忠公谪戍伊犁,在吐鲁番提倡坎儿井。其地为火洲,亘古无雨泽,文忠命于高原掘井而为沟,导井以灌田,遂变赤地为沃壤。”林则徐是一个有作为的官。因修筑洪泽湖大堤,后人为其塑造身穿孝服的铜像;任钦差时,坚决的禁销鸦片,维护国家利益;被贬新疆后,倡导水利,造福一方。这样的好官,人们理所当然的怀念他。

  许多资料将坎儿井与万里长城、大运河并列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就坎儿井悠久而古老的历史和充分体现劳动人民聪明智慧来说,是当之无愧的。但坎儿井属地下工程,在方向把握、高低控制、距离测量、地下施工等方面难度似乎更大些。读中学时,曾经为万里长城的雄伟而骄傲,为千里大运河沟通南北促进社会经济发展而自豪,今有幸拜识了坎儿井,不仅为其悠久的历史所陶醉,被其绝妙的设计和高超的挖掘技术所折服;更为其带来绿洲、孕育生命而赞美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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