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18日,是王云杰将军逝世三周年纪念日。我翻出这篇回忆发在朋友圈,作为对老首长的一份纪念。

  你真的走了?

  我的老主任、老政委, 老首长;

  你就这样走了?

  我的老邻居、老同志,老大哥;

  你说走就走了?

  你走的很突然、很隆重、很安详.....

  一

  2015年9月19日上午11时42分,战友满吉在微信群中“沉痛发布:我一生中最尊敬的首长、长者王云杰政委昨天夜间逝世。”这一噩耗使整个微信群顿时象炸了锅......

    “不会吧?”

    “真的吗?”

    “什么病呀?”

  “他年龄不大呀......”

       ......

     多数微友是你的老部下,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发自内心地不想让你走啊!

  我是12时37分发现这条微文的,马上点住满吉的名字发过去“愿王政委安息,一路走好。请问追悼会什么时候?“也许满吉早就离开微信干别的事去了,我等了许久没有回音......

  而我却陷入沉思之中......

  仔细算来,认识你已经有27个年头了。

  那是1986年的夏天,当时我在军宣传处当新闻干事,一天下午我正在边防连队采访,接到机关战友打来内线电话说“政治部来了一位新主任,是刘玉堤司令亲自带了一架直升机送过来的,直升机直接落在了军部礼堂前的广场上,降落的时候引得周边市民驻足观看,因为在这之前,整个大同市区从来没有直接落过直升机。”接完电话我就想,看来这个新主任一定很有来头。

  当我从边防回到机关的时候,正赶上部务会,散会的时候,你直接点名“铭儒,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楞了一下,很快反映过来了,边答着“到!”边随着你走到了你的办公室。

  其实,你的办公室与我的办公室之间就隔着两个门三堵墙。当然,你的办公室是将军办公室,而我的办公室则是宣传处干事们使用的大办公室。但那个时候的区别,除了人和桌子的数量有区别之外其它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四白落地,都是裸露的暖气管道和暖气包,连空调也没有。所以,我说你是“我的老邻居”。1536737801843293.jpg  “怎么样?这次下去有什么收获呀?”来到你的办公室后,你边入座边问;

  我正要立正回答你的问话,你却边示意我坐下,边打开香烟盒拿出仅剩的一支,放在桌面上,把空烟盒捏扁了,扔到废纸篓里,紧接着你又拉开抽屉,拿出一整条掰开,随手就给我扔过两包来,嘴里说着“抽吧”。我迅速扫了一眼,那是两包带过虑嘴的玉溪香烟,而这时候的我,刚刚从“不带嘴的官厅”中解放出来,开始抽上“带嘴的山海关”。

  这一连串让我受宠若惊的“称呼+给烟”,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办才好,我楞在那里坐不下去,又站不起来,真的有点傻了。

(2012年王云杰政委在还没有起用的北京航空航天博物馆前与老部下合影 )

  “这样吧,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去xx团去,准备宣传边防五连......"你没等我回答上边的问题就布置完了下午的任务,我马上领会了,”看来前边的问话,只是个铺垫并不需要回答,今天叫我来的真正目的是布置下午的工作。

  我马上起立答“是!”敬礼,转身,离开了你的办公室。

  从那以后,整整27年了,只有在介绍我身份时或者非常正规的场合,你才叫我的全名或者职务 ,非正规场合,你从来只叫我“铭儒”;

  你的香烟,有时两包,有时半条,我究竟抽了你的多少,实在想不起来了;

  久而久之,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一位慈眉善目关心我的老大哥。


  二

  你虽然走了,但我不会忘记:

  那一年,在你的亲自领导和督促下,我们把边防雷达五连成功地宣传出去,成为一个在全军全国有一定影响的先进典型,首都各大媒体: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央电台、中央电视台等等,纷纷派记者前往五连采访,空军报还派出了善长写长篇通讯的副社长刘新权亲自前往采访。一时间,五连的先进事迹不仅在空军报连续五期整版连版报道,而且在首都各媒体形成一个报道焦点。年底,空军党委授予边防雷达五连“艰苦创业模范连”光荣称号。1536728226200958.jpg

  (2014年9月4日王政委在我公司基地考察我们制做的飞机教具)

  正是在你的领导下,我们宣传处连续三年,被空军政治部评为“新闻报道工作先进单位”并被授予奖旗,本人的见报稿子年年稳定在近百篇,而且先后编辑出版了个人作品集《梦的回想曲》,与国丙合编了通讯报告文学集《横戈北天门》,与家才合编了通讯报告文学集《足迹》,本人连续六年获得空军新闻报道一等奖,并先后两次荣立三等功。更可引以为自豪的是:军所属部队成长起一批新闻报道骨干来,直到现在,有些同志还活跃在媒体岗位上。

  然而,由于当时全军都在贯彻“军队要忍耐”,“要过紧日子”的指导思想,军队各种经费严重不足,本人则由于长期出差在外,造成了差旅费严重超标,应该报销的各类票据严重积压,连续两年多的差旅费报不了,最高时积压达800多元。要知道:当时我们的月薪才几十元哪。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你作为军一级的政治部主任不惜低下头来,一次次地向别人倾诉,有一次,你在军党委常委会上说着说着竞流下了眼泪。后来,后勤部雷部长动了恻隐之心,才算一次性把问题给解决了。

  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关心部下不惜低下你高傲的头。

  因此,作为你的部下,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玩命地工作呢?!

  我相信:如果是在战场上,愿意冲上前去为你挡子弹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三

  你虽然走了,但我还记得:

  那是你到我们军当政治部主任的第二年春节过后,我与时任组织处长的老边一起,离开风雪交加的雁北高原,来到北京参加两个会,一个是北空政治部组织的先进党支部书记经验交流会,会上,雷达五连朱指导员要发言,要求我们陪着去,因为会议是在承德开的,所以我们就陪着去了承德;第二个会,也是北空政治部召开的新闻报道工作会。两个会议的中间有一个星期天,边处长与我约定:利用这个星期天,去北京远郊的怀柔你家里看一看正在休假的你。

  那天,我们约好的,来到了你曾经当过师政委的这个部队大院大门口。你亲自到了大院门口来接我们,我们边走,你边告诉我们,你的家属比你大3岁,当年你出来上学,你的父母都是她在照顾,而且一直把两位老人养老送了终,才办理随军来到部队与你生活在一起。随军后,作为师政委的妻子一直在锅炉房烧锅炉,在部队传为佳话。也感动了许多干部战士。听此言,我们只是在心里增加了对你家属的敬意,并没想的太多。但是,当真正来到你的家中见到她时,还是大吃一惊。那年,你刚刚45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而且你已经是一名共和国的空军副军职少将了。但是,你的家属如果正面看去,比你大远不止3岁。所以,一见面我就脱口而出“阿姨好”。

  我知道自己失口了,所以尽速朝你看了一眼,见你不仅没有纠正,而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就意识到,犯这错误的可能不止我一个吧。

  这一叫就叫了十多年“阿姨”,直到她老人家去世;

  这一叫把你也抬高了一个辈份,但,你在我的心里仍然是那个关怀体贴我们的老大哥。


  四

  你虽然走了,但过去的一幕一幕还不时地在我的脑海中翻腾:

  翻腾最多的还是1995年夏天,空军指挥学院政治部组织的一场政治工作研讨会上,你很兴奋地对着主席台上的人介绍“郭铭儒,是我的干事。”那种自豪感声调从麦克中传了出来,显得十分清楚。

  我是1993年春季开学时被调到空军指挥学院工作的,第一学期在教研室工作,秋季开学时却把我放到学员队担任政委。因为那个队的学员成份太复杂,从大校到少尉都有,一般的政治说教他们根本就不接受。因而,我就试着用换一种说法来贯彻落实上级的政治工作任务。效果还不错。再后来,撰写中央党校本科毕业论文时,我就用了这个题目“换一种说法--试论思想政治工作的灵活性”。没想到不仅获得毕业论文顺利通过,而且被全国多家党务和政治工作杂志转载了。

  更没想到的是:转过年来,你也被调到空军指挥学院当政委来了。

  这次政治工作研讨会,就是在你上任之后召开的,我又被政治部指定发言,当我的发言结束时,就从麦克中清晰地传出了你很自豪地向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其他领导介绍我的情况“郭铭儒,是我的干事......"当然,从你自得的表情中就可以获知我的发言产生了较好的反响。


  五

  你虽然走了,但你永远活在你的老部下的心里......

  其实,你到空军指挥学院当政委之前,就已经当了四年军政委了。调到空军指挥学院没几年就又被平调到北京军区空军去当副政委了,先后两次在正军的位置上平调,下面的传言很多,其中很多人传说你是因为给你的部下解决两地分居问题,从京外调京的人数太多了。上级领导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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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将军兴致勃勃的来到作者的基地参观)

  若干年后,我向你求证这个问题,你第一次一脸严肃地用质问的口气对我说话:“你说让他们老是两地分居工作能安心吗?”我看到这一话题引起你的不高兴,没敢再往下聊,但是,证实了这一传言是有依据的。

  你就是这样,你很爱你的部下,为了你的部下,你敢做敢为,有时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政治生命。你这样的带兵人,部下工作起来怎能不卖力?!他们怎能不念你的好?!

 

    六

      你就这样走了,走的很突然。我们实在没想到你会走的这么早。

  我们总算熬到都退休了。但是我们仍然各自忙。有时甚至忙的比在位时更加忙。但是,只要我约你出来聚一聚,你都是有请必到。

  记忆较深的有两三次,一次是2012年3月17日,请你到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看我们修复的飞机,你去了,而且给予充分的肯定;第二次是2014年9月4日,请你到我们基地聚一聚,你不仅自己来了,而且带着你的妻子--我们的新嫂子,在基地住了一晚上,虽然我们的住宿设施很简陋,但你不挑剔,你就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敬爱的王政委,你是我们的老大哥,你走的太急了。大家都没想到,但是,凡是知道的人几乎都来为你送行了。用你当年的秘书田洪俊的一段微文结束这封写给天堂的信吧:

  “今天从中央到地方,从军委到基层部队,数十位将军,近百亲属,上千官兵朋友,为老首长送行,足见将军为人。我作为首长的秘书,学到的就是怎么做人。”

  一个离你最近的人深有感触地说,从你身上学到的是怎么做人。有这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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