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一帮朋友张罗自驾游,去远郊的一个农场,搞些采摘,吃顿农家午饭。

  农场是一个朋友的远亲经营着,有几样特色蔬菜和水果。地方不大,也没什么人来。中午吃饭时,一个老农妇给做的农家饭,桌子摆在当院里,大伙闹哄哄地说笑。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帮着端菜端饭,这就是小花了。

  小花生的瘦小,晒得黑黑的。梳着两个小辫子,好像几天没有梳过,乱蓬蓬的。我唤她丫头,她跑过来,很热情的叫我大爷,啥事儿?她抿着小嘴乐着问。

  我说,丫头,我才刚在菜地里,把手划破了,你这里有没有创可贴啥的?这孩子神色凝重了起来,思忖了一会儿,说有,你跟我来一趟吧。我起身和她往后面的平房走过去。

  路上我问她,你几岁了,她手比划着说,属耗子,这次乐地咧开了嘴,我一看缺了个门牙,我说,丫头,你还是个豁牙耗子呢,她哈哈大笑起来,她说:我叫小花,你别老管我叫丫头,我有名儿。

  那房子敞着门,小花领着我进来。屋子里算整洁,一铺小炕,一面柜子。那孩子搬了凳子,敏捷地爬上去,打开柜子最上面的抽屉,拿下来一个旧的小皮包。我紧着说,你可小心,别摔了。说着给她扶着凳子,她却早就跳了下来。

  她拉那个包的拉锁费了一些劲儿,嘴里嘟囔着,昨天还好好的呢。打开来,竟找出了一小叠创可贴,我问,这个谁给你的,她仰着小脸儿说,我爸!

  我边处理伤口,边和她说话。小花是个话痨,能嘚嘚。

  她说,农场雇她奶奶在这帮忙,晚上就在这里住,地里的东西随便吃。

  她说,她爸爸在北京打工呢,一年能回来一次呢,她爸对她可好了。这些创可贴就是她爸给她预备的。

  我抬头问,你妈呢?孩子脸色竟沉了下来,狠狠地说,跑了!说着,从包里拿一张照片,是个塑封的照片,在东陵公园门口照的。已经磨的很旧了。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他爸抱着她,一脸憨态地笑着。他妈妈站在旁边,是个高大的胖女人,脸却被墨涂了黑。我问这是谁干的,小花说,我!她告诉我,照相那时候,她两岁。那时候,她是个挺胖乎的孩子。

  她接着说,奶奶告诉她的,她妈和人家跑了,不要她了。她又说,奶奶告诉她,她妈和别人又生了孩子,再也不会来看她了。小花说话嘴直漏风,可语速却很快,说的也很清楚。我问她,你读几年级了,她说,三年级了。学校就在跟前儿。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照片放回包里,拉上拉链。又蹬着凳子放回去,我说,我帮你放得了,她狡黠地笑着说,不要,我抽匣儿里面有秘密。

  我说,我用了你的药,我得付点钱给你。小花又抿着嘴乐着说,不用不用!助人为乐!再说了,你还陪我唠嗑了呢。我也笑了,说,咋,你喜欢和别人唠嗑呀?她说,可不,这里也没人说话。她说这些时,口气像个大人。

  小花一路蹦着领我回去,我路上说,你还什么时候进城去玩,她回头说,我奶奶说,十一前儿领我去公园玩。我拿了个名片递给她,说,你要是进城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请你吃肯德基。她乐了,说,我还没吃过呢。她又自言自语说,我一会儿自己烀苞米吃,你吃不,黏苞米。

  离开的时候,我问她,谁给你起的小花这个名字,她有点羞涩地乐了,还是抿着嘴儿说,我奶奶!她说,我呀,就像路边随便长的小野花呢。

   8.27/2018